这半个多月来,江寅一有闲暇,就找些过去比较有意思的案子带去康复中心给柳思蝉看,虽然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柳思蝉自己坐在飘窗上发呆或者看书,但好的是,情况在不断好转,柳思蝉有时候会对江寅做出反应。
就像是柳思蝉在去过洗手间后看到江寅旁边放着的空水杯,就会顺手帮他添满这样的小事情。
虽然柳思蝉还是没有张嘴说过一句话,但江寅对于目前的情况已经很满足了。
今儿也是一样,早上十点多江寅就带着新的几个案子来了康复中心,陪着柳思蝉在病房里吃过午饭后就开始看书了,屋子里除了偶尔的翻书声和笔在纸张上的摩擦声外,再没有任何声响,忽然,江寅的手机铃声划破了这一室的安静。
江寅接起了电话,“喂?”
“师哥,北山区转来一个案子。”裴十四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是四天前的一起车祸,但是在肇事一方的后备箱里发现了两具尸体,查了几天,区局那帮孙子没办法,就转到咱们这儿了。”
“那现在那个肇事司机呢?”江寅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坐直了身子,眉头微锁。
“在那边扣着呢。”
“就没审出来点儿什么?”江寅这边问道,语气里夹杂着些许不满。
江寅向来特别烦躁这种拖了几天才转过来了案子,除过很多东西都被破坏,增加了调查难度以外,这种情况总让江寅觉得是在刨别人吃过的剩饭一样,尤其这碗剩饭还不怎么干净。
裴十四感觉到了江寅语气里对于区局的嫌弃,也深知江寅的脾气和习惯,“没有,说是那个肇事司机这几天不吃不喝不说话不配合,那边又不敢胡来。”
“那两具尸体也在那边?”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江寅思索一下,对着电话说道:“你现在和老王还有栎溪,先去那边看看具体情况,然后让老李去查车,我现在马上过去。”
裴十四在那边答应之后,江寅就挂了电话,然后将面前的纸笔收拾了一番,对着一旁看书的柳思蝉说道:“思蝉,北山那边出了个案子,我要去看看。”
江寅说罢,起身刚准备离开,就听见柳思蝉小声问道:“前段时间,你说的选择还作数嘛?”
江寅一愣,继而又转身看向柳思蝉,笑着说道:“当然作数了。”
然后又试探性的问道:“你是做好了选择嘛?”
柳思蝉摇了摇头,又喃喃了一句,“我就是问问,你去忙吧。”说罢,就低下头又看着自己的书。
柳思蝉现在的情况相比于之前好了太多,他脸上的笑容又加了几分,颇像是现在外面正暖的太阳,江寅没再说什么,便迈开步子离开了病房。
裴十四刚挂了电话,随手将手机撂在了一旁,从桌子上溜下来,准备到法医科找老王去,就看见痕检科的李高铭科长围在老王旁边哒哒哒说个不停,期间还夹杂着老王充满着敷衍意味的鼻音。
裴十四靠在门框上,看着已经步入中年行列的两个人,咳咳了几声,里面两个人一起转了过来。
“老王,江队让咱先去北山看看,他从康复中心那边一会儿就过去,哦对了,老李,那个肇事车辆,江队说麻烦您跑一趟。”
裴十四说着,就看到老李没听着自己的事情,只嗅到了八卦,“康复中心?江队长还真准备把那个小孩儿弄咱局里来?不是吧,连孩子都不放过,江队长真是个禽兽……”
话还没说完,裴十四就借口找闻栎溪去扭头跑了。
李高铭这个人哪哪都好,就是嘴里的话太多了,整个市局里除了老王能受得了李高铭这张一刻也不停的嘴,再没有一个人能保证自己不在老王的叨叨下保持心态不崩,就连江寅都不敢保证自己没有生过想把老李的嘴缝住的念头。
老王提起自己的箱子,理都没理老李就直接出门了,走老远了都还能听见老李还爬在门框上嚎叫,不由得眉毛一跳。
“这次区局那边提供的信息很少,还不一定确定准确性,还得我们自己查。”闻栎溪坐在车后排,一台笔记本放在腿上,边看边说,“就连被害者身份也是昨天才确定的,这办事效率,啧啧啧…”
裴十四坐在驾驶位上,边开车边说:“师哥也是这话,不过话说回来,呢肇事司机这有四天都不吃不喝了,人体缺水七天可就得暴毙啊!”
在旁边一直沉默的老王着实有点听不下去了,面无表情的启唇说道:“无稽之谈,人体没有那么脆弱,寻常人可以坚持七天不吃不喝,如果有水体质又不错的话,有些人可以坚持十几天。”
“……”
“哦!我看小说里这么说的。”裴十四有点怂。
老王抑制住了自己想拿箱子砸人的冲动,但是闻栎溪没忍住,在裴十四后脑勺上就是一下。
“出去别说你是人民警察,人民和警察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
淇城市是一个省级直辖市,北山区是淇城市的一个高新科技园,虽然路上不堵车但距离挺远,所以当他们三个人开车进区局的院子的时候,裴十四就看到江寅的车已经停在那里了。
等三个人上二楼以后就看到区局的副局在审讯室外面站着,两眼直勾勾的看着里面,想都不用想,江寅应是在里面讯问那名肇事司机。
那位副局长看见迎面来的三个人,连忙上前打着招呼。
裴十四笑着应酬的回复了几句,然后就问道:“高副局,那两具尸体,让我们的同志看看吧。”
高副局一拍脑袋,笑的一脸谄媚,“您瞧瞧我这个脑子,都忘了正事了,法医同志这边请。”
说着就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老王偏头看了一眼裴十四,裴十四点了点头,老王就跟着那位高副局走了。
裴十四和闻栎溪接替了方才高副局的位置,站在那里看着里面的情况,裴十四往闻栎溪跟前站了站,靠在闻栎溪的耳边说道:“闻姐,你看那个肇事司机,看面相我总觉得这不是个什么好人。”
闻栎溪侧目,瞥了裴十四一眼,“咋了?小裴总什么时候会看面向了?”
裴十四端着个脑袋颇为无奈的看向他闻姐,可惜他闻姐一眼都没再看他。
裴十四是个名副其实的富二代,他父亲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板,因为上面还有哥哥的缘故,家里对他的要求并不怎么严格,所以当时上大学选专业,家里就顺着裴十四的性子让他自己选了,结果他就跑来当警察了,裴家往上几代都是经商的,这一代却出了个吃官家饭的,裴父裴母刚开始不怎么乐意,觉得危险,后来时间久了也就由着他了。
两个人在这里站了没多久,江寅就从里面出来了。
“师哥,问咋样?”裴十四一下窜江寅面前问道。
江寅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然后从旁边的桌子上捞起一瓶没有打开的水捏在手里,却也没有打开喝。
“什么都问不出来?”
裴十四有点惊奇,竟然还有江寅审不下里的人,心里不禁想拜会一下这位壮士。
江寅蹩眉,“他嘴里一直在默念着什么,但是听不清楚,我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单从面相上看就感觉不怎么是个好人!而且我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闻栎溪:“……”
怎么回事?
怎么江队今天也这么不靠谱?
裴十四笑着说:“我刚也是这么说的,就被闻姐给嫌弃了,哪想师哥你也这么说!”
闻栎溪没接这个话茬,转而说道:“我刚在路上看了一下目前的情况,两名死者一男一女,女性死者叫陈璐,今年二十七岁,是淇城大学生物科技工程的在读博士生,男性死者名叫赵志毅,四十三岁,是一名教授,他们最近在北山区这边参加一个关于生物技术以及产业化领域的学术研讨会。”
闻栎溪说着顿一下,用下巴朝向审讯室里面坐着的那个邋里邋遢的中年男人,“他叫田文栋,四十七岁,一个出租车司机,还有就是装着两名被害人的肇事车辆是一辆白色的沃尔沃,交警局那边查了车架号和车牌号,两者不符合,显然是套牌了,车是田文栋的,车牌是一个叫马七的人的,不过这个人已经死了七八年了。”
闻栎溪把现在已知的情况大概讲了一遍,没有一句废话。
江寅颔首,对着一旁的一个小警察说道:“那沿路的监控,你们整理出来没有?”
小警察见是市局的领导问话,不敢怠慢,连忙站起来回答“整理出来了,高副局安排说是交接案子的时候,一并给您送过去。”
闻言,裴十四举手手自告奋勇:
“师哥,我来!”
“嗯,不过我本来想着是让你去办一下交接手续的然后二次调查死者社会关系,既然你这么勤劳,那就都干了吧!”说着,江寅拍了拍裴十四的肩膀,朝闻栎溪扭了一下脖子,两个人准备拐去三楼的法医科。
只留裴十四一个人在原地,悄咪咪的在心里给对着刚刚转身江寅的背影比了一个中指,就听到江寅说道:“我知道你心里鄙视我,没用,有这功夫还不如赶紧滚去办手续干活儿。”
裴十四被当场戳穿,却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而是嬉皮笑脸的勾肩搭背着一旁的那个小警察,两句话把小警察哄着就帮他跑腿办事去了,自己一个人像个大爷一样吊儿郎当地坐在那个小警察的位置上,看着里面的田文栋。
江寅和裴十四说田文栋面相不好,其实一点都不冤枉他,确实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加之这几日都没有吃喝收拾的,整个人都看上去像是刚从坟堆里爬出来的一样,方才闻姐说这人是开出租的,裴十四砸吧砸吧嘴,心里想着,这要是那个小姑娘小媳妇的打到这位兄弟的车也是怪害怕的。
突然,在那里勾着头一动不动许久的田文栋抬头朝着裴十四的这个方向看过来,眼神里毫无生气,盯着让人有些瘆得慌。
裴十四的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
田文栋能看见自己。
审讯室的玻璃是单向玻璃,只能从外面看见里面,从里面看就只是漆黑一片,按理说田文栋是看不到自己的,但裴十四心里的感觉让他挺直了脊背,眯了眯眼睛,亦盯向田文栋的那个方向。
这个时候,田文栋的嘴里对着裴十四用口型说了一句话:
“第二次献祭,完成了。”
裴十四瞬间,汗毛耸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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