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提前通知的缘故,所以即便是在工作日,江寅和柳思蝉到达曾家的的时候曾海兴也待在家里,陪在妻子石蕾的身边。
只是因为最近这件事情的缘故,曾海兴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脸上还是一副疲惫的样子。
“江队长。”待江寅和柳思蝉坐在沙发上的时候,石蕾端来的两杯温度适宜的茶水放在他们面前,继续说道:“今日来,您两位是有什么事情吗?”
柳思蝉没有管顾石蕾的话,而是一直盯着石蕾的面庞端详,哪怕是石蕾已经感觉到柳思蝉打量的目光,扭头看向柳思蝉的时候,柳思蝉也没有挪开自己的目光,而是依旧盯着石蕾的眼睛,就像是要找到什么答案一样。
石蕾没有什么反应,毫无破绽的对着柳思蝉微微一笑,然后坐在了曾海兴的身边。
“石女士,您最近是检查过您腹中胎儿的性别吗?”江寅并没有说那些客套的话,而是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说到这个问题时,柳思蝉终于在石蕾的眼底找到了一丝恼怒的意思,而他身边坐着的曾海兴,眉毛也不受控制的跳动了几下。
“你们不用急着否定我说的话,”江寅似乎知道从两个人最终出来的一定是否定的答案,便从随身带着的文件夹里取出了那张裴十四从医院打来的单子,提在手里朝着两人抖了抖。
“我的人已经在医院查到了这张检查报告单,而且据当时的医生回忆,你们去的那一趟,似乎并不是为了检查胎儿的性别的。”江寅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落在面前几人眼里,却是不能明白其中的意味。
准确来说是落在曾海兴的眼里。
还是未等两人开口说话,江寅将手里的那张报告单放在了茶几上,又从文件夹里摸出来另外一份报告单,直接略过了曾海兴的眼睛,递到了石蕾的面前。
“这也是一件悲伤的事情,但是我思前想后不得不告诉您。”待石蕾结果江寅递过来的那张报告单,低头仔细看的时候,江寅靠在了沙发的背上,加入了柳思蝉端详这夫妇两人面庞的队伍。
曾海兴有些不解,江寅把什么东西直接略过自己递到了自己老婆的面前,便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那张纸上的内容,倏然,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十分紧张,甚至还试图将那张纸从石蕾的手里抢过来。
石蕾的手上用了劲儿,抬头侧目瞪了曾海兴一眼,又低头将那张纸上的内容继续往下看,目光到达最后结论和时间的地方时,石蕾的手有些颤抖,捏着那张纸的劲儿愈加的变大,甚至那张纸的边缘已经快被捏烂的模样。
“如你所见,”江寅摊手,“你的第二个孩子并不是因为伤心过度而导致死胎,只是因为她是一个女孩子。”
江寅说着,还把裴十四和那位医生的对话录音给了是石蕾听。
“嗯…当时是她老公和婆婆来签的单子,这里的堕胎原因写的是家里不想要了,并没有说是什么死胎啊?”
“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时这位孕妇的婆婆还说是因为孕妇主动提出来不要这个孩子的。”
“……”
这几句话就像是一颗炸弹,轰的一声砸在了石蕾的头上,她的眼底除了方才的恼怒,又增加了些许的不可思议甚至是不相信,而后从江寅的手里取过那个录音笔,反复听着那位医生的这几句话,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那两份报告单。
倒是曾海兴先开口说的话,“这些东西都是你们哪来的?你们怎么可以证明这些东西就是真的呢?”语气里有些咄咄逼人,却是仔细听又有些许的恼羞成怒。
这次,却是一直没有说话的,柳思蝉说道:“你敢摸着你的良心把这句话再说一遍吗?”
曾海兴梗着脖子,依旧在犟着嘴。
江寅不屑理他,而是把目光转到了石蕾的身上,石蕾也抬头看向了江寅,目光里带着询问的意味。
“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和我们现在去一趟那家医院,当年的那些签字都在电脑上保存着。”江寅感觉石蕾的情绪到达了一个临界点,便抓住机会继续说道:“告诉我,那天在你婆婆家,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一张报告单而产生了矛盾。”
石蕾没有回答,而是扭头看向自己的丈夫,“是真的吗?”
曾海兴方才还在骂骂咧咧的嘴,突然就停顿了,他看着石蕾的眼睛,张嘴几次都没有说出什么来,最后只是垂着头叫了她一声,“蕾蕾……”
“是真的吗?”石蕾捏着那些纸,再次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
石蕾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波澜,然而,这才是真正的愤怒,人类的愤怒达到了一个极点,并不会歇斯底里的吼叫或者大声的痛哭,而是根本哭不出来也喊不出来,只是感觉到呼吸困难,气管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而后脑子一片空白。
曾海兴张了张嘴没有说话,而是垂下了头。
石蕾也没有继续说话,反复看着那张报告单上的结论:
“胎儿一切健康。”
“性别女……”
以及另外一张纸上,那个自己熟悉无比的字迹签在了堕胎登记表上。
石蕾的情绪十分平静,平静的让人有些害怕,良久,几滴眼泪顺着石蕾的面庞滴在了那些纸张上,像是随手的习惯,石蕾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曾海兴的眼底溢出来了些许的歉意,试图去触碰石蕾,却被她不遗余力地躲开了。
石蕾起身,六个月大的肚子让她的行动看上去十分的笨拙,但她还是继续躲开了曾海兴试图扶她的手,她转身离开,穿过了餐厅进了卧室,片刻,她又拿着什么东西出来了。
石蕾站在江寅的面前,一手托着肚子,一手将那个东西递到了江寅的面前,一字一顿的说道:“何寻芳……是我杀的。”
听闻此言,曾海兴猛地站了起来,方才眼底那点歉意消失的无影无踪,满眼的恶意看着自己的妻子,江寅瞅了他一眼,眼里充满了警告的意味,以及满是的压力扑着曾海兴就去了,曾海兴忌惮着一旁江寅只得站在原地,不敢有什么动作。
都说在一个女人心里负担着极度恨意的时候,其实是她们智商最高、最平静的时候,更何况是石蕾这种曾经职场上的女强人。
江寅这次并没有说话,而是接过石蕾递的那个东西,就是现在这个孩子的性别检查表。
“那天我去何寻芳家拿户口本,”似乎站着让石蕾感觉到有些吃力,她也不愿再坐到曾海兴的旁边,便端了一个凳子坐在了江寅他们的面前,“她给我找户口本的时候,从那一沓纸里掉出来了这个东西。”
石蕾抬着自己的下巴示意江寅手里拿着的那张表。
“我问她为什么要在我检查的时候,背着我做这个东西?她支支吾吾了半天,却也没有说出来个一一二二,直到我看到了在那张表下面的另外一张纸,”说这些话似乎掏空了石蕾的所有力气,她喘了一大口气,才继续说:“是一张已经安排好的堕胎登记表。”
“我当时语气确实有些不好,质问她为什么要说这些事情,她突然就扇了我一个巴掌,让我第二天乖乖的和她去医院堕掉这个她嘴里的不值钱的东西。”石蕾摸着自己的肚子。
“我当时惊了,因为在这之前她确实对我很好,不管是装的还是真的,这也是我当时为什么选择辞职回家的很大一个原因,我拒绝了她,并且我准备拿着户口本离开的时候,她一把扯住了我。”
“我当时心里烦躁又火气大,就顺手推了她一把,却没想到她直接撞在了茶几边缘上,额头上出了血,也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石蕾嘴角带着一丝轻笑,然而挂在她现在神色有异的面庞上,却显得有一丝诡异,“那天回来之后我才仔细想了想这几年,原来我被这对母子像是一个傻子一样摆布着,知道前天我大姑子发现了她的尸体,你们来找我问话的时候,我知道这一切要结束。”
石蕾眼里的光有些涣散,可即便如此,这些光也吝啬洒在曾海兴身上一点。
江寅把手机递给柳思蝉,示意他发短信叫楼下的几个兄弟上来带走曾海兴。
底下的兄弟们上来的时候,石蕾想也没想的就把自己的双手递了出来,就在石蕾以为他们上来是带走自己的时候,却发现那副手铐戴在了曾海兴的手上。
石蕾脸上的表情有些诧异,曾海兴也是十分的抗拒,嘴里吵吵嚷嚷的叫嚷着,凭什么抓他?
江寅看都没有看曾海兴一眼,只是语气十分冷漠的说道:“我们有证据显示怀你参与了一起儿童拐卖案件,”接着从文件夹里抖出来一份逮捕令,“你得跟我们回市局接受调查。”
早上走之前,隔壁市局把一些东西传给了闻栎溪,以及信息组对死者何寻芳和曾海兴的资产排查结果,很显然,在石蕾和曾海兴第一个孩子的被贩卖过程中,曾海兴很有可能是知道其中情况的。
听闻此话,曾海兴的面容上陡然一白。
石蕾有些不明就里。
江寅担心石蕾知道这件事情,会因为情绪问题对肚子里的孩子造成不良影响,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让兄弟们直接带走了曾海兴。
“石女士,您并不是死者致死的凶手,您只是在推倒她以后,对死者造成了晕厥,”江寅伸手,准备收拾了一下桌面上方才摆出来的那几样东西,却不想被柳思蝉抢了先,就端起了面前已经凉了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凶手,另有他人。”
石蕾的情绪还像是没有缓过来,除过方才在听到江寅对曾海兴说的那番话时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依旧是那副惨白的面庞。
江寅缓和下来声音,对着石蕾说道:“您注意身体,缓和一下自己的情绪,就当是为了现在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石蕾的手一直轻轻的抚着肚子,听到江寅的这番话,手指轻轻的颤动了一下,而后微微点了点头。
柳思蝉瞧着石蕾有些干的嘴皮,摸索着刚才石蕾给他们倒水的那番动作,试到一个差不多的水温,给石蕾倒了一杯温度适宜的水,让她润一润唇。
石蕾接过那杯水,木讷在唇边润了润,然后对着柳思成轻轻说了一个“谢谢”。
“死者的那个白色手机,您见过或者是您带走了吗?”江寅问道。
仿佛是刚才的那一口温水,又或者是江寅的那一句为了现在孩子的话,石蕾眼里的光稍微聚集了一下,她摇了摇头:“手机我确实没有见,也没有带走,当时何寻芳倒地以后,心里慌得很,本能的我就直接离开了那里。”
石蕾的手指在那个玻璃杯的边缘轻轻摩挲着。
“那您对您大姑子一家,有什么了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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