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歇了一夜,晨起修炼一阵子,便再度御空而行。
这次,婺秋和龙不离俱是告别众人,按着洛歌的推演去寻找机缘去了。
八月中旬九日。
天上乌云密布,偶尔听的雷声翻涌,似是有一场大雨将临。
洛歌等人落地而行,在一处僻静的村子里寻了一户人家,给了银子落脚歇息。
果不其然,在申时初,那暴雨骤然而来。
家家户户在茅草屋檐下一边扇着蒲扇乘凉,一边观望那瓢泼大雨。
洛歌坐在屋檐下,看着那黑漆如墨的天空,听着那轰轰作响的雷鸣声,心头隐隐有一阵不大好的预感。
便似前几日她那一劫一般,不大好的预感。
怎奈何她掐指细细算着,就是算得云里雾里,看不清楚。
作罢叹口气,洛歌祭出一壶酒慢悠悠喝了起来。
“姑娘,快些来吃饭罢。”这时,屋子里头走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对着洛歌招招手慈祥一笑。
“好的婆婆。”洛歌应了一声,收起酒壶走进去。
众人已然坐在一张陈旧的木桌子前,桌案上摆着两个没有油水的菜。
老妇人有些羞赧:“我家的田还不曾收作,只能薄待诸位了。我那老头子带着我儿阿福去了山里头打猎,过些日子会回来。届时若诸位还在,便可吃上野味了。”
“无妨无妨!吃惯了山珍海味,这粗茶淡饭倒还别有一番滋味的。老婆婆,您也过来坐罢。”水泽空摆手,咧嘴一笑。
轩辕云景起身扶着老妇人坐下,见洛歌也坐下了适才回了位子。
“哎呀我倒是忘了,还有一道菜在锅里头热着。你们先吃,你们先吃着!”老妇人笑眯眯起身,步履蹒跚地朝着厨房大灶走去。
“她已是迟暮之年,为何不见孙子辈?”祁灼心头怜悯着,不由得问道。
“她的孙子在多年以前,便随着他娘亲离开去了外头。”轩辕云景淡淡开口。
这些日子来,经过洛歌的循循教导,轩辕云景的八卦推演之术也有了些进步。如今也勉强可以不借助龟甲,而推演他人往事了。
祁灼了然。
待老妇人端了一碗清汤上来,众人正要用膳,却见洛歌顿住那举箸的动作。
“姐姐,怎么不动了?”洛天心头疑惑。
洛歌的面色僵了僵。
她知道那股不祥的预感来自何方了。
看看老妇人苍迈而皱纹遍布的面颊,又看看众人,洛歌放下筷子,起身迅速朝着外头走去。
祁酒见状,亦是起身跟了上去。
轩辕云景也要跟上去,却见洛歌回首拍出一掌,那凌厉的掌风顿时逼得轩辕云景停住了脚步。
“不要跟来,在这里好好待着!”洛歌目光严厉地看着前者。
愣了一愣,轩辕云景默然。他看着洛歌和祁酒快速离去的背影,伸手推演起来。
这不推演还好,一推演他那淡漠的眸子瞬时便崩裂了一条缝隙。
是他——
洛歌和祁酒一步跨出来到村子外头,看到一道人影,眸子一抖。
只见那人一头银发,身着白衣,头戴斗笠。他的容貌和气度俱是清冷若谪仙的,只那一双墨色的,古井无波的眸子,便可瞧出来了。
他的身遭,飘着一颗赤色的珠子。
雷声轰鸣下,这银发公子缓缓抬步朝这里走来。
他每走过来一步,洛歌的目光便冰冷一分。
这一次不是他的分身,是他的本尊。那超越了天阶的灵魂威压,叫她都忍不住窒息起来。
“单御权,你想做甚?”抬手布下一道结界,阻隔了他的灵魂威压,洛歌祭出水灵珠,目光里红色迅速浮现。
“与你无关。”单御权将目光转向洛歌身旁的祁酒。
他看着这个背着琴的紫衣公子,忽而勾唇:“你果然没有再服用九转断情散和九转绝情丹。”
祁酒蹙眉。
“当年,你父王母后花大价钱从本座这里买去这两味丹药,只为保你一命。今日,本座发个善心,来帮你续命。”单御权说罢,伸手指向洛歌。
天机珠爆鸣一声,飞冲过去,带着一道灵力凝聚的锁链,只一刹便将洛歌捆住了。
“苏苏!”祁酒眼皮子一抖。
水灵珠亦是爆鸣一声,挣脱了洛歌的手,要撞开这锁链。只奈何天机珠有主人灵力的加持,威猛无比;而洛歌修为尚且只有乘劫之境,于单御权而言根本便是蝼蚁一般的。
一时间,水灵珠只是狂躁地在洛歌四旁飞来飞去。
“单御权,你要干什么!”洛歌动弹不得,见单御权走向祁酒,心头急着大吼道,“阿酒快走,快走啊!”
祁酒静着不动。
并非他被施展了术法,而是那股得天独厚的灵魂威压倾巢而来,压迫的他连迈开脚步的机会都不曾有。
单御权反手祭出两颗丹药,在洛歌目眦欲裂的眼神下,缓缓掰开祁酒的嘴,给他喂了下去。
而这时,洛歌身上的锁链消失不见了。她一步跨出来到祁酒身旁,紧紧扶住他,而后伸手推开单御权。
单御权稳稳站住身形,声音淡漠而无温度:“本座此次来,便是因上次那一事。本座希望,你好生考虑上次本座的邀请。若你愿意,本座可以考虑放过祁酒一命。若你不愿,那么本座便让你看着你身旁所有的人,死在你的面前。”
“你胆敢!”这一刻,洛歌眼中的红色不再是浅红色,而是猩红色。
若非黑纱挡着,只怕单御权看到了也是要惊讶的。
“你成长起来,还需要十年八年的——”单御权轻笑一声,笑容里的讽刺是那般明显,“你看本座敢不敢。”
而后召回天机珠,转身消失在雨幕之中。
“轰隆隆!”
天上雷电滚滚,雨也下得越发大了起来。
祁酒的目光瞬息万变。
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脑海中,有什么东西被抽去了。
心头的刺痛,也消失归于了平静。
祁酒喷出一口血,忍不住要瘫软下去。
苏苏——
眸子变回墨色,洛歌敛起满身杀意和冰冷,召回水灵珠,化开结界后一把扶紧祁酒。
她伸手为他渡了灵力过去,而后探上他的脉搏。
脉息很紊乱,里头的药性在横冲直撞,直奔祁酒的情根。
那已经渐渐有了萌芽趋势的情根,便如此被折煞在摇篮之中。
阿酒……阿酒!
洛歌的眼睛忽而红了起来,轻启朱唇,声音颤抖:“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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