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胡楠依拿到医院的检查结果后第一时间跟江天乐分享, 她说医生告诉她，各项数值都不错，她尚且处在最佳生育年龄的边缘。

    江天乐和同事来了邻市, 为拿下郑铎公司的新项目比稿做准备工作。会议开始之前, 她找了个僻静的走廊，站在窗前跟胡楠依打电话, 当是放松心情。

    郑铎走过来时, 她正在对胡楠依说：“虽然我不太认同医学界定的所谓女性最佳生育年龄，但看你这样子，你是打算生下来咯？”

    她一回头，郑铎和助理止步在离她三米远的地方。她匆匆挂了胡楠依的电话, 谦卑地叫了郑铎一声“郑总”。这毕竟是她的甲方爸爸。

    郑铎让助理先走, 走到江天乐身侧站定。他没有回江天乐的那条微信，只是这几天有意无意地看了好几遍。江天乐是他私人微信里为数不多的置顶。

    “还以为你已经出发了。”江天乐见他不说话, 给了个开场白。

    “晚上。”郑铎说。

    江天乐低头看了看表, 比稿还有十分钟开始。想到郑铎要亲自参与，她比之前要更紧张一点。

    郑铎偏过头，打量她身上的米白色套裙，她化了淡妆, 比之前看起来多了一份端庄。

    “那我先进去了, 同事还在等我。”江天乐被他看得不自在, 想要离开。

    “所以你之前说的话都是在骗我。”郑铎突然发话。他问过她两次, 一次是她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 还有一次是让她别这么着急做决定，等他从美国回来再说。

    她两次的答案明明是都让他安心, 但转过头，他只是激进了一点, 又恰逢那个人出现在她家里，她很快就像个法官一样宣判。

    郑铎不在乎那句“我还是很喜欢他”，只在乎前面那一句“你很好，只是我先认识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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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天乐脑门一阵发紧，短短几天，两个男人都说她是个骗子。那她就是吧。她不是什么恋爱高手，跟异□□往的原则是秉持一颗本心，如果还有什么做得不够好，那只能是她经验太浅情商太低导致，她认。

    郑铎看着江天乐平平静静的脸，她比他想象中要果决一些。见她不吱声，他又说：“没关系，我喜欢做有挑战性的事情。”

    郑铎说完这句话，抬脚先离开。他走得很快，步伐却沉稳。江天乐忽然觉得，像他这样的男人，即便“落败”，姿态也不会丢，他永远会保持风度。

    宣讲的部分由江天乐和同事合作完成，她演示的时候尽量避免眼神跟台下的郑铎相遇，但余光中，她依然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的眼神从未从她身上移开。

    郑铎双腿交叠坐在那里，偶尔抬一下镜框，蓝白交替的灯光下，他的一双眼睛始终神采奕奕。

    结束后，江天乐觉得这场比稿比往常任何一场都要累。回程的车上，她睡到天昏地暗，进市区前才猛然惊醒。

    她让司机大哥顺路把她送到机场，看了看时间，庆幸自己机敏，这才没误掉大事。

    今天是周五，接机处的人比往常多。江天乐下车之前补了补妆，眼下穿着职业套装踩着高跟鞋走在大厅里，惹得一些男士投来欣赏的目光。

    她以为自己最晚，没想到却是第一个到的。她给沈汀打电话，这位姐姐说自己略微有点怂，正在洗手间里拾掇自己。

    她正准备往洗手间走，徐衍小跑着过来了。

    “没迟吧？”徐衍像一阵风，站稳后点了下她的头，又把衬衣领口松开一颗。

    她把电脑包和一个资料袋塞到他手上，转身就走。

    徐衍一把勾住她的脖子：“你见到我不高兴吗？”

    江天乐把他的胳膊抠开，瞪他一眼：“别对我动手动脚，特别是待会儿在同学们面前，现在是你单方面想跟我和好，我还没这个意思。”

    徐衍不以为意，看着江天乐的背影，她身上的包臀裙是他第一次看她穿。他莫名有点恍惚，她真是长大了，身上有了女人的风情。似乎只有在看到她身上明显的变化时，他才会意识到，原来他和她分开的岁月并不算短暂。

    过去，他从来不会在穿着打扮上要求她，她穿得再随意他都觉得好看。他理解的女性之美，在她当时那个年纪，自然的状态就最好看。他一直跟她说，什么年龄就做什么年龄该做的事情，女孩子千万不要急着长大，因为如果你想穿得成熟性感，四五十岁也可以做到，但你要想让自己看起来青春，只有年轻的时候可以做到。

    那时候的江天乐会觉得他对自己没有某方面的兴趣，毕竟两人太熟了，她还没有穿成人内衣的时候他就坐在她后座，把她的内搭轮廓看得一清二清。所以她偶尔会弄出一些小情调，比如蕾丝或者是镂空什么的。她在他面前很少害臊。

    可他但凡跟她亲热，从来不会因为她这点小心思而惊艳，哪怕她那天穿得再诱人，他也不会表现地比平时更“激动”。他认为自己着迷的是自己女朋友的身体，而不是任何外物。

    对江天乐而言，为数不多的安全感是在她和徐衍最私密的时刻得到。

    徐衍个子高，很快在人群中找到濮嘉宁的身影。他指给江天乐看，又把沈汀往前面推。

    “去吧婷婷。”

    沈汀少有的羞涩只会在见到这个男孩时体现，尽管濮嘉宁已经是男人的年纪，可在沈汀心中，他有防腐剂镀身。

    濮嘉宁的变化不太大，他身上没有大部分海归身上那股精英气息，见着这几位老同学，笑容和从前一样纯粹。

    他把沈汀揽进怀里，拍了拍她的背，跟他们一样叫她一声“婷婷”。沈汀过于激动紧张，一时间竟无所适从。

    江天乐不像沈汀这么羞涩，她跑过去跳在濮嘉宁身上，让濮嘉宁被迫抱着她转了几圈。她搂住濮嘉宁的脖子：“你可算是回来了。”

    徐衍皱眉看着，长手一捞，把江天乐从濮嘉宁身上拽下来。濮嘉宁走过来抱他，被他单手挡开，他接过濮嘉宁的行李，“矫不矫情啊。”

    濮嘉宁扑到他背上：“小白，想哥哥了没？”

    “小白”是徐衍初中时期的绰号，濮嘉宁一直叫到高中。起初大家都跟着濮嘉宁叫，后来徐衍不许他们叫，谁叫跟谁翻脸。只有濮嘉宁不怕他，一意孤行地叫到现在。

    两个已经长成男人的少年闹成一团，两个女孩走在后面，手腕着手，互相看对方一眼，大家似乎都是年轻的模样。

    “你跟天乐什么情况啊？”濮嘉宁偷偷问徐衍。

    徐衍耸一下肩膀：“你问她去。”

    谢博航的父母遵从当地的传统，找来家族里两个漂亮的小男孩今夜给儿子的婚房压床。

    一帮老同学在新房里叙旧，两个小男孩调皮地围着他们打转。徐衍喜欢孩子，跟两个都玩得很欢。

    “这么喜欢孩子，什么时候自己生一个啊？”濮嘉宁故意说道。

    “要生也是谢博航和焦梓生，关我什么事。”徐衍拍着小男孩的小皮球，下意识瞟了江天乐一眼。

    江天乐正跟沈汀研究美甲，压根没看他。

    “谢博航，你倒是加油赶紧生一个呗，生了给徐衍玩儿。他这没着没落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自己的娃，到时候让他给你出奶粉钱。”沈汀抬起头，来了这么一句。

    谢博航拍一下徐衍的肩膀：“你们可千万别催我，生孩子是老婆辛苦，我老婆说什么时候生，我就什么时候生。”

    “能不能少秀恩爱，烦不烦啊。”徐衍撞他一下，玩笑道。

    “就秀怎么了，你有本事你也秀啊。”焦梓掺和进来，帮她老公说话。

    “嘉宁，你别老开别人玩笑，你女朋友呢？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江天乐总算找到机会替沈汀问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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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濮嘉宁笑一下，说他女朋友研究生还没毕业，且定不下来。

    “你小子谈了恋爱也不让我们知道，有意思吗？”谢博航说。

    “她是华裔，不太想跟我回国发展，我跟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濮嘉宁这么一说，大家也就懂了。他又疑惑地看向江天乐：“天乐，你怎么知道我有女朋友了？”

    “我关心你啊。”江天乐对他眨巴眨巴眼睛。

    吃完晚饭后，焦梓按照习俗回了娘家。谢博航带两个男生去浪，说要好好纪念他最后的单身之夜。

    江天乐一听男生们不想带她和沈汀玩，不高兴了，死缠烂打非要跟过去，最终四个人在酒吧喝醉，只有谢博航一人清醒。

    濮嘉宁的父母早在几年前就移民加州，他在这里没了家，每次回来都是徐衍收留他。徐衍不放心两个女生醉醺醺地回去，拉着她们两个也去了自己家。

    徐衍这套房子是他前年买的，去年装修好，今年年初才搬进来，江天乐是第一次来。

    两个女生爱干净，睡觉之前要洗澡，可没有换洗衣裳，很是为难。参观完这套房子后，江天乐决定醒醒酒后还是拖着沈汀回自己家去。

    “有衣服，你以前的衣服。我找出来你看看，你和婷婷应该能穿。”徐衍这句话着实让几个人都懵了。

    等徐衍把衣服拿出来之后，江天乐失语了。这都是她以前丢三落四被徐衍收起来的，有遗落在酒店里的，也有落在徐衍他爸妈家里的。其中两三条都是睡裙，只有一件像样的短袖，是徐衍以前给她买的。

    濮嘉宁和沈汀互相看对方一眼，神情不可琢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天乐脸颊有点发烫，她看着徐衍，问他怎么不扔了，还留着干嘛。

    徐衍把一件卡通图案的睡裙罩在她脸上，说：“留纪念啊。”

    濮嘉宁说徐衍睡觉不规矩，坚持要在沙发上睡。半夜江天乐醒来去倒水喝，看见客厅里没人，阳台上倒是坐着两人。

    月光下，这画面莫名美好。如果濮嘉宁现在没有女朋友，她多想用力推沈汀一把。

    她悄声走过去想要偷听，却被徐衍捂住嘴抱回卧室里。

    “你能不能别这么八卦，婷婷难得有机会跟濮嘉宁说说话。”

    江天乐站定，捂着心口踢了徐衍一脚，“你有病啊。”

    徐衍把门关上，开了灯，两人静静地立在门口。

    “啪”地一声，江天乐又把灯关掉，她把徐衍往外推：“滚。”

    徐衍一把将她抱起来，两人跌到床上。

    “你……”江天乐害怕打扰到外面那两位，只得低声反抗。

    徐衍的吻落过去，他捏了捏江天乐的耳垂，撑在她身侧借着屋外的月光打量她。

    江天乐背过身去：“待会儿他们看到像什么话。”

    “我们俩的事谁不知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待会儿婷婷自己就会去睡我的房间了。”徐衍从后面抱住她，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江天乐也不挣脱了，任由他这样。

    徐衍低头嗅了嗅她的睡衣，说：“前几天洗过一次，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江天乐忽然转过身来，她捧住徐衍的脸，说：“你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不如再等我五年吧。”

    “为什么？”

    “我总不能来来回回都是你，太亏了。你等我到三十二岁，如果那时候我未嫁你未娶，那我们就结婚。到时候我再给你生个闺女，咱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地过日子，你看怎么样？”

    “没这个道理。”徐衍翻了个身，平躺着。

    江天乐撑起胳膊，认真看着他。从前他们俩有无数次这样的时刻，时过境迁，心境却大不相同。

    被江天乐看久了，徐衍笑着叹了口气，伸出胳膊把江天乐搂进怀里。过了会儿，他对江天乐说：“说分手那会儿是真的觉得咱们俩不合适，现在回想，宁愿慢慢磨合，也不应该分开。说到底是我的错。”

    江天乐不吱声。

    “睡着了？”徐衍动了一下。

    江天乐又沉吟了一会儿，开了口：“我不想跟你说这些事情，真算起账来，我会像个怨妇。包括你刚刚说的话，我还是会觉得太残忍了，可我不想跟你计较了。徐衍，我现在还愿意跟你拉拉扯扯，不过是因为那点意难平，你要是真跟我正儿八经地谈以后，那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什么都保证不了。你也说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那就快活一天是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