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深长睫微动,依旧不语。
林清浅侧头对守在门口的刘妈道:“刘妈,麻烦你带七七去楼下逛逛。”
刘妈闻言,推门进来,“是。”
林清浅将江砚深怀里的林见卿抱下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乖,出去玩一会,爸爸妈妈有话和太奶奶说。”
林见卿这个时候非常乖巧,没有一点犹豫的点头,“好。”
转身迈动着小短腿蹬蹬蹬的跑向刘妈。
病房的门关上了,林清浅这才收回眸光,声音温雅,“当初我答应过你会保住天越,答应你的事我已经做到了,如今阿砚回来了,你更应该放心才是。”
江老太太抿了抿干涩的唇,声音幽幽,“是啊……我更应该放心了……”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不管是江小九或是江云深都不是能够撑起天越的人。
江小九心思不正,好高骛远,而江云深天生资质不足,心思太浅,唯有江厌才是能继承天越的最佳人选。
“你……恨我吗?”江老太太空洞的眼神望着江砚深问。
江砚深喉结滑动了几下,声线冷淡道:“恨谈不上,我一直很敬重你。”
毕竟这么多年只有江老太太看穿了他的伪装,还能一直不动声色,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江老太太嘴角不明显的扬了一下,“我是真的想过……你要是真的江砚深,那该有多好……”
如今的她已经是油尽灯枯,一句话要停顿好几次菜能勉强说完整。
“不管你承不承认,我现在已经是江砚深了。”
江老太太长呼一口气,似乎是喃喃自语:“是啊……你已经是江砚深了……”
江砚深伫立在病床前,低眉看着风年残烛的老太太,黑眸里一闪即逝复杂情绪。
林清浅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流转,温声道:“您放心,不管他是谁,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属于的云深的东西谁也拿不走。”
哭红眼睛的江云深抬头感动又疑惑的眼神看她们,“奶奶……”
江老太太似乎笑了一声,“罢了,云深长大了,以后的路还是要他自己走。”
话语顿住,缓了一口气道:“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吗?”
林清浅轻轻地点头,“您放心,我既然答应过您就一定会做到。”
江老太太明显松了一口气,视线落在江砚深的脸上,“以后天越和云深就交给你了。”
江砚深漆黑的眸光扫了一眼床头的小哭包,缓慢的点头,“好。”
江老太太眼神落在江云深的脸上,眼神里多了几分慈爱,“傻,傻孩子哭什么……奶奶已经活到这个份上了……该走了。”
“奶奶……”江云深哭腔哽咽住了,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江老太太的气息越来越弱,眼皮子往下垂,喃喃道:“浅浅……浅浅……”
林清浅走过去弯腰握住她满是皱纹的手,“奶奶,我在。”
“对、对不起……原谅奶奶的……自私。”江老太太强撑着一口气道。
林清浅握紧她冰冷的手,“奶奶,我从来都没有怨过您。”
江老太太晦涩的眸光越发暗淡,瞅着她的时候眼角有一颗泪滚落,“我……我要去见你爷爷了……他会不会怪我……”
“不会的。”林清浅安慰她,“小时候爷爷就常常教导我做人要心胸宽广,严己宽人,更何况他从未怨过您。”
“远山……远山是我见过的胸襟最宽阔的人。”江老太太眼眶含泪,似乎想起了年轻时那端青涩单纯不含任何杂质的感情。
“浅浅,你说的对……是我自私……我没有回去找远山……是我辜负他一辈子了……”
江老太太的眼皮子不断的往下垂,像是在喃喃自语,沙哑的嗓音满含愧疚,“远山……对不起……我来跟你赔罪了……”
眼帘随着最后一个字音一起落下,浩浩汤汤的几十年的风雨也落幕了。
医疗仪器上的生命体征全部归于平静,冷漠机械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
“奶奶……”江云深悲恸的喊了一声,泣不成声。
林清浅指尖的力量微微松开,她的手颓然滑下去,没有一点的犹豫和留恋……
她看着曾经疼爱过自己的江奶奶,与自己争辩的老人家就这样走了,眼眶不由自主的就红起来,缓缓低下头,悲伤难以自抑。
病房里弥漫着死别的沉重与悲伤,唯独江砚深站在一旁,精致的五官上神色淡漠没有一丝情绪波澜。
修长挺拔的身子在灯光的拉扯下修长又无声落寞的影子落在地板上;黑眸静静地看着病床上的老人,眼神陌生又夹杂着难以捕捉的迷惘。
江老太太的离世虽然对外封锁了消息,但是瞒不住江家那些亲戚,在第二天都赶到了江城。
表面上都在哀痛老太太的离世,实际上都在关心老太太的遗嘱问题。
江砚深不想见人,所以留在楼上没下来,唯有林清浅和江云深面对江家众人。
林清浅和江砚深复婚外人并不知晓,所以当初林清浅被曝光是天越的董事长时,江家的亲戚没少去找林清浅的晦气。
也有不少人去江老太太面前哭诉,奈何江老太太不表态,他们也没办法,久而久之也就罢了。
如今江老太太撒手去了,他们又想到天越大部分的股份都在林清浅手里攥着,岂能安心。
不少人都把天越集团最近受到打压的事怪到林清浅的头上,说她一个女流之辈怎么可能管好一个大公司,还有人说老太太就是被她活生生气死的。
早些年老太太的遗嘱股份是三份,但这次律师宣读的遗嘱,除了老太太名下的几栋房产是留给了重孙林见卿,股份全给了江云深。
听完遗嘱的江家人松了一口气,但也没放过能给林清浅添堵的机会。
江家一位堂叔道:“云深啊,你大哥身体不好如今不在国内,你就是江家唯一的男人,天越集团那是我们江家的产业,如今被一个外人捏在手里算怎么一回事?”
说完还意有所指的扫了林清浅一眼。
江云深还沉浸在奶奶去世的悲痛中,什么股份财产他根本就不在乎。
老太太这才刚走这些人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财产股份,江云深听着就烦,“什么外人不外人的,她是我大嫂!股份是我大哥给她的,她就是天越的女主人。”
“云深呐这话你就说的不对了。”江家一位婶婶道,“你大哥跟她都离婚了,她了她一个女人能管好公司吗?要是能管好公司,天越最近的股价能跌的这么厉害?”
“她为我大哥生下女儿了,怎么就不是我大嫂了。”江云深憔悴的神色难掩愤怒,“再说她是董事长,但不管公司的事,公司现在股价下跌是我没用,关大嫂什么事!”
“呵呵。”另外一个婶娘冷笑一声,“生个女儿有多了不起吗?又不是儿子,再说了是不是砚深的种谁知道呢?”
“你说什么呢!”江云深抬头小眼睛里满载着愤怒,像个发怒的狮子瞪她。
“我说的都是实话。”婶娘瞥了一眼林清浅,轻慢道:“一个外姓人霸占着天越的股份,年纪轻轻做点什么不好,非要没脸没皮的鹊巢鸠占!”
“你——”
江云深直接起身要跟她吵架,耳畔就响起清清淡淡的声音,“云深。”
江云深接受到林清浅的眼神示意,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回去,冷哼一声重新坐下。
一直沉默不语的林清浅抬头,一双清澈明艳的眸子淡漠的扫了一圈江家的叔叔伯伯还有几个婶婶……
视线对上说林见卿不是江砚深的种的女人眼睛,绯唇轻挽,“七七是不是江砚深的孩子,各位可以去做dna鉴定,她若不是江家的孩子,我立刻将天越所有股份都转让给江云深,并且让人把七七的名字从江家族谱上划去。”
见她话说的这么有底气,婶娘冷笑一声:“就算是又怎么样?她姓林,不姓江!你们娘俩就是外姓人,不是我们江家人。”
“那你又是江家人了?”林清浅掠眸眼神射向她时泛起了金属般的冷意。
“我——”
她刚开口,林清浅纤细的手指微微弯曲在桌子上“咚咚”的敲两声阻断了她的话。
“容许我在这里给各位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她绯唇轻挽,嘴角虽有弧度,但笑意不容眸底。
“我虽然不插手天越集团的内部营运,但有人事调动的权利,所以你们在跟我说话的时候还是注意下态度!”
此话一出,江家人脸色都变了……
婶娘更是豁然起身,指着林清浅的鼻子骂:“姓林的你什么意思?你这是想要公报私仇吗?你不要欺人太甚!”
林清浅漫不经心的回了她一句:“我就算公报私仇你又能怎么样?”
“你——”婶娘瞪大眼睛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这样直白的承认。
江家的堂叔皱眉道,“林小姐……”
“请叫我林董事长。”林清浅打断他的话,眸色冷锐,没有一丝怯意的嗓音充满压迫性道——
“我敬重你们是长辈所以素日里你们在公司里干的那些事我和云深都睁只眼闭只眼,但你们要继续得寸进尺,对我和七七不尊重,那也别怪我不给你们留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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