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们说话的时候,周云逸默默吃饭,谁的话也不想回,他也不喜欢这个扬着下巴看他的所谓堂哥,对于周家,他依旧很没有归属感,也没办法建立起这些人和他都是有血缘的念头,所以他保持着淡漠,还有距离感。
周云培看弟弟没理他,喝口饮料,直接伸出手推了一把周云逸说:“你不是会说话了吗?”周云培那会听大人聊天,听到叔叔说他会说话了,他从来没听过周云逸说过话,此时一脸的好奇。
周德宇闻言解释说:“你弟弟在家不怎么爱说话,但在学校是会说话的。”
周云培看着叔叔说:“那他为什么不在家说话,他会叫爹和娘了吗,会叫哥哥吗?”虽然弟弟妹妹都是叫爸爸妈妈,但自小在村子里长大的周云培还是习惯称呼爹和娘。
周德宇说:“还没呢,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再过段时间,没准就会叫你哥哥了。”
周云培说:“好吧。”说完看一眼周云逸,撇撇嘴,心里觉得他没准根本不会说话。
周德明吃口菜,笑看儿子说:“你小子性子跟你娘一样急,这种事急不来,赶紧吃,一会儿还得回去上课。”
吃饭时,周德宇和大哥说了周六那天,孩子放假,会带着孩子回家里一趟。
周德明说:“好啊,刚好我家那俩小子也要回来。”
提到他家这俩孩子,周德明就说了大儿子的情况。
“叫他回来是给他安排了相亲,相看相看,也到时候成家了。”
周德宇说:“都20了,虚岁都22了,可是得赶紧相看相看,这男孩子一茬又一茬,现在不提前挑挑,好的不就被挑走了。”放下筷子,拿起碗递给尹秋萍,让她盛碗汤。
周德明点头说:“王晓的儿子不才19岁,去年就开始相亲了,好像是年初订的亲,等过个两年就准备先把婚礼办了,我们家老大都算晚的了。”
絮絮叨叨,两人边喝边聊,说了许多家常。
周德明吃完饭,让儿子自己回学校,又在小弟这里的长竹椅上躺了会,等外面没那么热后,拿了点香皂就回去了。
周德明回到村里,跟赵兰芝说了周六老三会带着孩子回来一趟。
赵兰芝坐在房子里拿着扇子扇风,闻言说:“孩子你见了,咋样?”问他周云逸现在的情况。
这个小儿子,赵兰芝最操心,但这娃又最有主意,她这个当妈的帮不上忙,当初发现小孙子是个痴傻的,她打心眼里埋怨小儿媳妇,觉得都是她的问题,毕竟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生的孩子都健健康康,可到了小儿子这里,唯一的男娃竟然还是个傻的,她心里怎么能不怨,到现在也没给小儿媳妇好脸色,也不爱去镇上。
如今听说小孙子好像有所好转,压在心底里的担忧终于好些了,她怀疑那个痴傻的娃未必能活到成年,因此还想着,要不要把大儿子家的老小过继给小儿子,好歹让小儿子那支有个支撑的人,不然以后连个摔盆上香祭拜的人都没有,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周德明到家后先猛喝了两碗白开水,擦擦嘴说:“好得很,白白净净的,眼神看着也干净,之前给人感觉混混沌沌就是个小傻子,现在瞅着人的时候,正常多了,我观察过,真能听懂话,能不能说话,我还不确定,老三只说在学校会说话,在家不怎么说,我还没听到过他说话,不过什么事情都慢慢来,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终于好些了,咱也不能着急是不是。”
赵兰芝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说:“行行行,这就不错了,最起码不傻,等大一点,早早给他安排个媳妇,生个小子,你弟弟这一支也算有个着落了。”
“是啊,这孩子长得不错,净挑他爹娘的优点长,未来娶媳妇肯定不愁的,就是老三得多存点彩礼钱。”有缺陷的孩子想娶个老婆,不多筹备点彩礼钱,哪儿那么容易娶到。
“那当然,现在可不跟当初似的,两块肉加点布就能换个媳妇,现在都讲究呢,真金白银的给,嘶——”说到这里,心里有些嫌弃,觉得现在的人真是钻钱眼里了。
周德明笑哈哈地说:“娘你这话说的,你们当初别说给东西了,能让你吃饱肚子就行了,但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时代变了,人都变得金贵起来了。”
赵兰芝摇摇头,不再言语,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周德明的媳妇孙晓梅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把瓜子,边走边嗑,看到周德明站在堂屋,把瓜子壳扔到鸡圈里,剩下的瓜子放进口袋,然后拍拍手问他道:“香皂拿了吗?”
周德明指了指旁边的窗户说:“拿了,在窗台上放着。”
孙晓梅闻言转过脸去看,看到后笑眯眯地说:“晚上做西红柿炒鸡蛋,蒸个腊肠。”
周德明说:“炖什么汤。”今天在小弟那里喝的是椰子鸡汤,味道不错。
孙晓梅回:“弄个白菜豆腐汤,等周六孩子们回来,再去买两块骨头,炖个海带龙骨汤,行吧?”
周德明也知道没得挑捡,又不是个体户,就是种地的,孩子不在家,舍不得炖汤正常,孩子们回来,人都齐了,可不得赶紧炖个汤,给孩子们补一补。
周德明点点头说:“行,那就这样,再去地里掐点菜,炒个青菜。”周家老宅对门不远的地方有一处菜园子。
孙晓梅点点头又看向赵兰芝。
“娘,你觉得呢?”
赵兰芝想了想说:“给我弄个咸鸭蛋,忽然很想吃豆角。”
“好。”咸鸭蛋都是现成的,自家鸭子下的蛋,倒也不必去外面买,豆角就更省事了,菜园子里都有,只要不花钱,怎么吃都行。
很快就到了周六这天,镇上,周德宇骑着自行车,把周云逸放在前头的横杠上,他前几天在横杠上装了儿童椅,不用像之前那样需要周云逸侧着坐在上面,更舒服一些,他一条腿支在地上,扭头去看柜台前的尹秋萍说:“那我就带着儿子回去看娘了。”
尹秋萍不想回去,每次见到婆婆,她心里就厌烦,婆婆从来不给她好脸色,乐的在镇上守着店,闻言说:“好,你们路上小心点,别骑太快,早去早回。”
周德宇说完就踩着踏板离开了。
周秀玉一边擦桌子一边看一眼爸爸离去的背影,她也想跟着回去,但是并没有人来问一句,你要不要跟着回老家。
她也不敢提。
尹秋萍眼角余光看到女儿停了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看着她说:“看什么呢?赶紧擦,一会儿把碗筷也洗了。”这些话,尹秋萍不用说,周秀玉都得干,她就是闲得慌,不说几句不痛快。
等周秀玉低头擦桌子时,尹秋萍坐在柜台前拿着针线缝衣服,嘴里念叨着:“赔钱玩意,干活越来越不利索,懒鬼投胎来的,怎么,你弟弟护着你,让你休息了几天,你就把自己当根葱了?”
周秀玉把桌子擦完赶紧去了厨房。
周德宇一个人的话,骑自行车大概二十来分钟左右就能回到周王村,但这次带着周云逸,骑得比较稳当,三十来分钟才到,原本老宅不是平房,有平房是后来老大周德明改建的,在旁边加盖了三间房,看着更宽展敞亮一些,到了院子门口,周德宇按了一下自行车上面的车铃,很快从里面传来人声。
顺着敞开的院子门往里望,周德宇看到从堂屋里走出来的大哥大嫂,他停好车子,把周云逸抱下来,牵着他的手进了院子。
周德明手里夹着烟,笑着招呼说:“快进来,刚刚还和娘说到你,说你也快到了。”
周德宇跟嫂子问好,然后进屋里跟赵兰芝打招呼。
“娘,儿子看你来了。”然后推着周云逸去坐到赵兰芝旁边。
赵兰芝对周云逸招手。
“好孩子,快过来,让奶奶好好看看我的宝贝孙子。”
看到周云逸走过去,周德宇来到大哥旁边坐下,孙晓梅拿茶叶给小叔倒热水。
周德宇坐下来后问大哥道:“大娃二娃呢?”
“大娃回来去见他朋友去了,一会就回来了,二娃还在回来的路上,他们学校周六上午也要上课,高三,没办法,回来的晚点。”
没过多大一会儿,周家老二周德宏戴着草帽,脖子上挂着汗巾也回了老宅。
兄弟三个好久没聚,坐下来就有说不完的话,当然也提到了他们那个不省心的小妹。
周德宏问老三说:“小妹最近去你那没?十天半个月也不回来一趟。”语气不悦。
周德明接话说:“没去老三那,不过大娃在市里偶尔和他姑见见,说是下个月就回来看看。”
说到小女儿,赵兰芝立即维护道:“小丫那工作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想休息得调休,也就那一天,一天从市里到咱们村得坐几趟车,花多久的时间,没坐一会儿晚上就得回去,不然第二天上班要迟到。”诉说着小女的不容易。
听到赵兰芝的话,老二周德宏闭了嘴,老大周德明说:“是啊,小丫这也走不脱,等到了年底,赶紧给她安排相亲,成个家才算有了窝,有人照顾就不用像现在这么累。”
说到小女的婚事,赵兰芝的心情一下子就有些不爽利,嘴里哼了声说:“你老婆只一心念着你儿子,小丫的婚事她但凡安排的勤快点,小丫能到现在还单着吗?”22的大孙子已经在忙着相看了,她26岁的闺女还在单着呢。
周德宇打圆场说:“什么26,现在都算周岁,周岁小丫今年才本命年,离26还早着呢,我在镇上给他寻摸着呢,有合适的就年底安排时间,让丫跟人见见,娘你别着急,缘分到了,拦都拦不住。”
周德明也道:“就是就是。”
老二周德宏在心里无语,是他们不给安排吗,明明是安排的那死丫头都看不上才拖到现在,好几个条件那么好的她不是嫌弃人家矮,就是嫌弃人家胖,要么就是说人家黑,这是大问题吗?
一想到之前他媳妇给小妹安排的相亲,对方在桃林镇住着三层楼,开着五金店,成了就是吃香的喝辣的,还能坐上摩托车,就这条件,就因为人家黑了点,直接给拒了,他反正是不管这茬了,谁爱管谁管,看她以后能挑个啥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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