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第二场再来一条。”
“Action！”
拍摄开始。
三秒后，“尸体”堆里传出一阵微微震动声。
“谁啊，躺尸还带手机！”
导演压着火，心情焦灼：“我说，那具尸体，你是有什么想法？”
董岄掐断来电，硬着头皮抖机灵：“导演，我还没死透。”
拍摄还在继续，“快点死！”导演受不了了，干脆给了这具有想法的丧尸个大大的特写。
反正是真人秀群演，有多逗比都没关系，董岄干脆浮夸地弹了弹腿，把底下的人全给抖笑场了才“死”过去。
董岄只有三秒的入镜时间。
场景录制结束后，她找了个地方，蹲在边上卸妆。
化妆棉擦拭过的一小片皮肤异常白皙。脸蛋上的黑色颜料被清理干净，露出一张精致无暇的脸，又冷又艳。
边上的小哥被董岄的五官惊艳到。漂亮女孩他见多了，像这种人群中会发光的，就算没火，这气质也不是一般人。
趁着人还没红，先搞好关系。
混这行的，除了能力，还得同时具备高情商和一双慧眼。就凭这小姑娘绕开捷径走在规则之外，就是个有底气的主儿。
小哥笑着说：“你一个女孩子，长得这么好看，何必扮丑，随便去哪个剧组也能混个背景板当当，说不定就被……”后半句话，大哥没说。
董岄心领神会，假装没听懂。脱掉戏服，“那不也是背景板。”
“那也强过演这种脸都不露的尸体啊。”
董岄语气轻松：“前不久打了个资方负责人，被针对了。”毫不在意，“我要是露了脸，导演得罪人。”
在这儿跑龙套的，都是明白人。小哥脸上有同情也有无奈，笑容越发苦涩：“诶，也是。”
董岄扯掉头套，一头漂亮的长发垂下。把道具放回纸箱，拿出手机，逐条回复消息。
看她忙着回电话，小哥捡起地上的道具：“这会儿人多，可能要等。你叫什么，我帮你还回去。”
“董岄。”董岄道了声谢。
“不用谢，一块儿跑龙套就是缘。”小哥嘿嘿笑：“我叫郑否东。留个联系方式，下回有活儿我叫你？”
董岄说：“登记册上有。”
“好嘞。”
董岄低头看了眼通话记录，27个未接来电。
她打过去：“你莫不是要生了？”
“表姐！”电话那头传来林小红的呼救声：“救我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董岄：“我下午要拍戏。”
“拍什么戏啊！你不就是个跑龙套的吗？只占用你十分钟，五百！怎么样？”
“你在侮辱我的专业。”
“八百。”
“林小红，你太小瞧我了。”
“一千！”
“地址。”
“我们学校。”
“你这次的相亲地点在你们学校？”
“这次不是相亲，是看大帅逼！”
董岄：“？”
花一千块，请她演花痴看男人？
“不能我一个人沦陷，康忙北鼻！”
林小红就读的学校，是全国Top1大学。
董岄到的时候，走廊上人山人海。课室里座无虚席。
这盛况，不输追星现场。
林小红已经占好了前排座位，冲董岄招手：“表姐，这里！”
董岄穿黑色T恤，牛仔短裤。纤腰细腿，皮肤雪白。简单休闲的打扮，压不住骨子里那股冷傲气质，在人堆里发着光似地扎眼。
脸上脂粉不施，艳得惊人。看到这张脸，立刻就能让人联想到人间水蜜桃。
董岄已经习惯这种惊艳的目光。她对自己的美貌非常有信心，也很乐意为枯燥的无涯学海男同学们增一道风景。
她扭头，礼貌地冲大家浅浅一笑。眼波流转间，漾起无边媚色。
全体男生：……
“有纸吗？”
“我操！你怎么流鼻血了？”
林小红撕下一页课本，丢给流鼻血的男生：“同学，将就擦吧。”
虽然入镜只有三秒钟，群演却要在地上趴一上午。董岄这会儿浑身都不得劲，往桌上一趴，懒声问表妹：“你怎么回事，平时上课不都是躲后排玩手机吗？”
“这节是傅教授的课！”林小红压低声音，大黑镜框下的脸已经呈花痴状：“我提前一小时来的，要不然早被那帮饥渴的女人抢先了！”
董岄兴致缺缺，掏出手机：“支付宝还是微信？”
“你还真别不感兴趣。”林小红给她微信转过来一千块，“这一位绝对人间绝色！这个你要是都不动心，那我觉得你不用挣扎了，找个女人凑合着过吧。”
表演系花级别的人物，偏要去反串跑龙套。好好的一个大美人，愣是每天扮丑扮得爹妈都认不出她来。
而且她从来没交过男朋友。
追她的男生，失败率高达百分之一百。
董岄的父母怀疑女儿的性取向，派林小红来探底。在董岄来之前，林小红已经拉群开了局。
——就押表姐会不会对她们X大的傅教授动心。
林小红有必胜的把握，这把感觉要发财了。
来蹭课的人太多，董岄被吵得睡不着，看了眼外边黑压压一群人：“你们这位教授什么来头？国际大牛？”
“大牛！巨佬！国际金融界叱咤风云的人物！”林小红激动得面目扭曲：“而且出身显赫！他爸是研究院院长，妈妈是天文台主任，舅舅是商业大鳄！这学期他一来我们学校，论坛首页几乎每天都飘着关于他的帖子！”
虽然行为夸张，但林小红所言基本属实。
董岄冷眸一挑：“所以，你们这是上课还是看男人？”
“看男人啊！”林小红改口：“不是，傅老师很厉害的，他可不是照着ppt念。他上课的时候，空气中会有一种特殊的荷尔蒙！”
董岄觉得林小红的反应比她上午演的尸体还浮夸。
她见过的帅哥多了去，哪一位不是帅裂苍穹的小鲜肉。表演系里全都是俊男美女，董岄已经审美疲劳，眼光早被养刁了。
“啧，学霸也有犯花痴的时候。”
“你什么时候见我追过星犯过花痴对吧？我高考状元欣赏的男人，那一定得有文化底蕴，学识渊博！就像我们傅老师那样的。”
“那你怎么不行动？”
“你疯了吧？傅老师有师德，从来不对女生下手的。”养眼归养眼，欺师灭祖的事情她林学霸可不干：“总之傅老师的课，就是有一种能让全体女生被打鸡血，精神振奋一整节课的力量！”
董岄翻了个白眼。
倒也不必如此夸张。
她拆掉马尾上的橡皮筋，一头长发散落下来。
林小红看向董岄：“你披头散发干嘛？想勾引我们教授？”
董岄：“睡觉。”把头发放下来遮一下光，睡得比较舒服。
“万万不可！”林小红试图阻止，“咱们坐的前排，傅老师很严格的！”严格到近乎变态！
董岄困倦地趴下，手指插进发丝里，将一头乌发梳向脑后，下巴抵着桌面：“你们的课我又听不懂。”
“唉我说你——”林小红眉头一皱，捂着肚子站起来：“人有三急，我得如个厕。”
“还有十分钟。”董岄看了眼时间，把包往她座位上一放，“速回。”
“点名的时候你帮我应付一下！”林小红急着去厕所，还不忘强调：“一定要报啊！不然期末要挂。”
董岄扫视一圈。明显人都到了，还严格按照教学规范点名的，一定是个非常严苛的地中海老教授。
不过既然收了钱，演员的素养还是要有的。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
时间一到，董岄打起精神，开启十分钟的表演。
瞥见走上讲台的男人，董岄还没来得及开始演“花痴”，就彻底入戏，再也移不开眼。
周围很静，她好似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是傅泱。
站在讲台上的男人表情严肃，一双眼眸深邃澄澈，沉淀着令人捉摸不透的东西，像是有看穿一切的本领。
一张年轻冷峻的面孔，因为那双眼，整个人的气质被添上几分厚重感。
他像个谜。神秘，难解。
董岄当年对傅泱的感情来得突然，她以为早就忘记了。
年少无知，谁还没经历过暗恋。这事儿她一向看得开。
只是这一刻，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比年少初见他时，更加深刻。
她终于明白那感觉是什么。
——她对一个男人一见钟情，两次。
讲台上的男人低垂眼眸，开始点名。
“李靳立。”
“到！”
“王牟。”
“到！”
“林小红。”
董岄一直觉得表妹这名字取得俗，头一次发觉这三个字这么好听。
她缓过神来，脆声应：“到！”
傅泱朝她这边看过来。
董岄是学表演的，哪怕内心早已兵荒马乱，脸上也能假装从容。
傅泱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点其他人名字的时候，他都是一扫而过，轮到她的时候，突然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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