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起太恶心了。
做了二十多年顺风顺水的小少爷, 又处在资本优先的极端慕强的社会, 他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恐怕都是先呼后应、有应必求。
除了那些比他拥有更多资本的大老板,他当做平等相处的人。像她这种无权无势的普通人, 在他眼里只是随手碾死的蝼蚁。
姜欢紧紧捏着手里的空袋子,边缘尖锐的缝隙刺进她的肉里。
她一定要想个办法让他狠狠跌一跤,挫他的锐气。
一定。
“姜欢!”
帐篷外响起安琳清脆的催促声:“快过来, 我们开始烤鱼了,你也过来啊。”
她闻声放下袋子,“来了。”
她、陈嘉伟和萧文加起来总共捕了五十六条鱼,差不多给了宋起二十八条,还剩下二十八条,陈嘉伟喜悦的跑过去借了个桶,把许多条死鱼冲水倒进桶里,剩下的全吃了。
众人没叫宋起,因为这人只有睡觉才会回营地里。
“我们可以饱餐一顿了!”他喜滋滋地表示。
萧文也掩藏不住开心, 用捡来的树枝和打火机开始烧火。
乔舟在炼盐, 姜欢在刮鱼鳞, 陈嘉伟在刮树枝, 只有安琳东跑西跑的打下手。
“其实我感觉, KFC都没这种鱼好吃。”萧文开始刮起鱼鳞。
安琳开心的蹬着小短腿:“太好了,我在这里还从来没吃过鱼。”
“其实,这也算是农家乐?”姜欢笑了,“如果接下来这几天, 一直有这样的活动的话,我估计我们活得还是很滋润嘛。”
她的言下之意,就是以后没有。
安琳心大道:“那我估计以后会越来越好,一帆风顺的。”
他们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鱼被串在细长树枝上,底下生着火。
来这档节目的一周,每天无疑不是提心吊胆,被不知名的生物和冒险恐吓,但如果有一天,吹着平静的海风吃着烧烤,便觉得岁月安好。
鱼肉有股不用多放作料的鲜香,腥味都被人省略了。温热的火苗将其外表烤制酥脆金黄,惹的人直砸吧嘴。
安琳幸福的捧着脸:“欢欢,你先给我吃一口吧,我真的很想吃一口。”
“不行。”姜欢拒绝,“没熟会拉肚子的。”
安琳不满的噘着嘴。
但一双圆圆的杏仁眼还是只望着她手里的烤鱼。
“安琳,我的先烤好了,你要先尝口吗?”萧文大方的递给她。
安琳皱着细长的秀眉,稍微有点迟疑。
萧文的技术显然没有姜欢好,起码卖相上就没有,而且白天的针孔摄像头全是开着的。
“不了,”她指向陈嘉伟,“陈陈肯定很想吃。”
陈嘉伟愣愣的回头,“我也想吃姜欢的。”
也在烤鱼的乔舟笑了:“我也是。”
萧文被拒绝了,恹恹的收回去吃了。
姜欢带着笑看着自己手中的鱼,她以前给小七岁的堂弟做过很多饭,连带着厨艺也是见长。安琳满脸期待的看着她,十分希望她给自己来一口饱饱口福。
所以,当她手中的鱼肉滋滋作响时,所有人的馋虫都被勾了出来。
“等一下,都停下来!”宋忠贤突然过来喊道。“忘记和你们说了,这鱼有毒!不能吃的!”
姜欢:“???”
他们准备吃之前为什么不说啊,从中午忙活到下午了。
“为什么现在才说啊。”陈嘉伟不满的抱怨道。
宋忠贤笑的很客气:“因为之前在核对一些事项,没有时间。顺便一提,这种鱼是鲤鱼,但各位可能不知道,野生的鲤鱼和你们常吃的红鲤鱼不一样,他是有毒的,颜色越鲜红,毒性越强,野生鲤鱼的胆汁会使肝脏受损,乃至死亡。”
姜欢低头,盯着手中颜色鲜红的野生鲤鱼,庆幸自己没给安琳尝鲜。
这些鱼,她叹气,食之中毒,弃之可惜。
“那你在游戏开始之前为什么不说呢?”乔舟气道,“你明明可以开始前就提醒我们,幸好这些鱼提前死了被你们放在海里,要不然我和安琳掉进去,碰到这种鱼,我们的生命安全怎么办?”
陈嘉伟和萧文好歹是冷静的,却还是从鼻尖放出愤愤不平的粗气。
“安琳?”她注意到异样,“你哭了?”
安琳泪眼汪汪:“我、我只是想吃东西……哇——”
她都饿了好几天了,压缩饼干的热量完全压不住内心的饥饿感,她减个肥都是跳完绳吃个汉堡,这几天的口粮比她以前强行灌下的减肥餐还难吃。
就指望今天的鱼,没想到……
她哭的开始抽气,姜欢和乔舟就安抚似的拍她的后背。
“没什么事情,那我就先走了。”宋忠贤完成任务似的走了。
“所、所以呢?”安琳用手擦着泪,“……我们就天天吃老鼠是吗?一个月之后,我们和黄鼠狼有什么区别?我想吃点正常的东西、好吃的东西——吃不到东西,我还掉到水里了——”
“我也想每天吃五块披萨。”姜欢郁闷道。
安琳大哭:“为什么我要参加这档节目…我想回家了…我好想回去拍戏……”
“我要去找剧组,”她站起来喊,“我要退赛!”
姜欢劝道:“要赔付比支付款加上三倍的违约金,而且合同签了不能退赛的,你到时候还要找团队,剧组起码不会让我们死在这里的。”
他们进来时给了五十万,付款要给一百五十万。
现在明星,远没有后来的阔绰。
安琳生着闷气,坐回石头上,金豆豆越掉越厉害:“我一年也就五十多万…啊……剧组太过分了……”
她面前的两个男人都手足无措,不明白怎么哄她。
或是自己本身就够想流泪了。
安琳哭的眼睛都肿了,声音一起一伏的。
姜欢除了做安慰的动作,别无其他。
“如果明日还是彭少林得了披萨,给我们一人一块,我们吃的饱吗?”姜欢开口,“如果是我们赢了,说不定还有机会吃两块。”
她后一句话说的极轻,手不停在沙滩上画着。
众人凑上去,看见了:晚上、避开、聊。
“好啊,我们先去找点吃的吧。”萧文斟酌开口,“应该还会有能吃的野果的,我们总能在这个地方找到事物的,只要思想不滑坡,方法总比困难多。”
陈嘉伟也很实际:“是的,这个岛这么大,总能找到食物的。安琳琳,你不要哭了,咱们去去就回。”
安琳乐的打了个嗝。
乔舟道:“我和你们一起去吧,反正也没事做。”
“我就不去了。”姜欢不抱希望。
这座岛,估计能吃的东西越来越少,要不为什么连有毒的鱼都放在水里。
她躺在帐篷里睡觉,希望起码能挨过几小时的饥饿感。
但下午的帐篷特别不散热,她待在里面快闷死了。姜欢迷迷糊糊的站起来,顿时了悟到乔舟白天为何喜欢睡在树荫底下的大石板上。
她也找到相同的位置,上面冰凉凉的,她眯着眼睛入睡了。
半梦半醒之间,她听到四周吵吵闹闹的。
唇边抵着凉凉的东西,隐约散发着食物的香气,她感触到就直接吞了。
男人发出啧的一声。
“饿的要死还强撑,”他觉得好笑,“害得我的披萨都凉了。”
姜欢浑浑噩噩的睁开眼,漂亮到没有一丝杂质的琥珀色眼眸,充满疑惑。
她觉得困倦,又闭上了。
宋起蹲下来,饶有兴趣道:“来和你提个醒,拒绝我这么多次,到时候等着跪着求我。”
他倒是很有自信,这几天都在针孔摄像机拍下的画面前观察这个所谓仇敌,发现她的嘴挑的很,死也不想吃老鼠。
等到饿久了,能单纯的靠肉/体就能获得资源,她会行动的。
宋起很自信,他一贯如此。
反正像姜欢这种拜金女,他见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十个,即使是偶尔装作一副清高的模样,装模作样的不屑一顾。关键时刻,为了资源和钱,她什么都愿意,没有底线。
宋起对待猎物很有耐心,即使他迫不及待地想看见这个女人为他卑躬屈膝的表现。
他宛如一阵风吹过,像是姜欢无意识下做的梦。
等到姜欢醒来,是又有人往她嘴里塞东西。
是一颗小果子,甜腻腻的,很解饿。
她意犹未尽的睁开朦胧睡眼:“是什么?”
安琳在她面前,笑得灿烂:“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它很好吃,又没有毒。”
“只可惜,就那么一两个了。”她不满道。“但是大家一共有十个,留到明天早上吃的,我早上再给你一个。”
姜欢了然的点点头,傍晚的余晖映在不起一丝波澜的海面上,连成一片的暮色。
监控器关掉了。
她喝了口水,坐在聊天的人群中间。
“各位!听我一句劝。”她看着他们,“我知道你们有的人会对我说的话感到不解,但大家如果明天都想有两块披萨,就必须这么做,我们五把枪对准彭少林一个人,然后再互相残杀,要不然披萨永远都在彭少林身上。”
“可是彭少林枪法很好,我们五个都不一定能赢他。”萧文客观道。
陈嘉伟说:“如果我解决了彭少林和你们,我也可以一个人五块,为什么要分给你们一个人两块?”
姜欢做了个手势,示意小点声:“一个一个来,第一、我们认清形势,准备斗争。我们都是租着彭少林资源的可怜虫,同样的身为被剥削阶级,同样吃不饱。第二、解决了彭少林,我们五个打起来,哪怕赢者也是饥一顿饱一顿,昨天吃了五块,今天又是一块,我们五个人都是半吊子开枪手,不存在实力特别强的,机会是随机的。”
她要首先让他们认清主要矛盾,不至于后来发生同一阶级内卷的事情。
“……因为生存资料就那么多,不患寡而患不均,我们欠彭少林的,每天会有定时任务,我们用这些还。”她顿了顿。“其实披萨不一定是每人两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十二块披萨,没必要给彭少林两块,那两块我们可以分给胃口大的男生,也让彭少林尝尝饥饿的感觉吧,让他长长见识。”
她特地望了陈嘉伟一眼。
姜欢继续道:“至于战术嘛……”
她用手在地面划着。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姜欢的脸在夜色中忽明忽暗,“我们五个要在一起,打不过就跑,不能落单,每一把枪对向彭少林,总有一把会打中。”
常年射歪的安琳忽然心里充满了希望。
姜欢蛊惑人心道:“都是饿,大家一起挨饿,和我一起干,起码饿的轻一点。彭少林和学彭少林,都没用,你明天依然是要挨饿的,因为你又不具备收租的天然条件。”
“是啊,我只是想多吃一块披萨。”萧文同意了,“其实我说句过分的,我们五个人不团结一起,没有一把可以赢的,我看过他打枪,拿着手、枪五百米内,打的分厘不差。”
姜欢心里稍稍慰藉,萧文加入,她的方法就成功了一半。
只是她也拿不准会不会赢,宋起枪法太好了。
唯独陈嘉伟皱眉:“这个政策好共/产啊。”
“有什么不好吗?起码资本的穷人活的比共、产还水深火热。”乔舟一语戳中。
陈嘉伟思考了会,闭嘴了。
其实她和安琳、姜欢一样,是一个天然的弱势群体——
起码在孤岛上,女性不具备男性天生的力量优势。
如果没有镜头,没有安全环,是真真正正的孤岛求生。这些女性就会纯粹因为食物,沦为有枪有食物的男人的附庸,单纯出卖着女性的生理,以获取渺茫的生存的资格。
越原始的自然环境,生活在其中的人类越表现出更多的兽性。
制定出来的规则,无法约束一群手里有枪的人。
而他们围着坐在一起,还没意识到前路艰难,心中幻想着披萨的美味,为即将到来的明天而感到快乐。
“你们干嘛呢?”刚在剧组搭的营地里吃法餐的宋起回来问道。
姜欢侧头,带着明艳的笑容:“我们再聊明天吃什么呢。”
宋起了然的哦了一声,他心中无不讽刺,你们还能吃什么,这岛上是他十岁时花了数百万美金买的,能吃的东西他一根手指能数过来,他们做的活动都是他飞机空运的动物。
等到不再空运的那一天,所有人,都是饥不择食的野兽,人的道德底线会拉到最低。
而姜欢,就是他随意拿捏的人偶。
她毫不所觉的看着他,甜甜的露出酒窝,像是橱窗里精致的洋娃娃。
但细看,笑容中,又像是带着几分狡黠。
作者有话要说:听着国际歌码字,充满了快乐感,下笔如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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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长在资/本主义社会的宋起不会知道,组织并发动人民群众的重要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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