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

    时间回转，笕利第三次站在小巷子外。

    两分钟后，刚才的小货车从前方驶来，那辆车再次失控朝笕利撞过来，这次她能动了，她推着自行车往前走了几米，小货车发出尖锐的刹车声，一下撞在电线杆上。

    这场车祸中，不幸中的万幸是没有人受伤，司机从车里出来，一下瘫软在地上。

    行人们围了过来，笕利推着车走出重围，把车停在路边，自己转身走进小巷子，那个捅了她一刀的男人已经快要走到巷口，笕利上去一脚把他踹晕，夺过他手里的刀，扔进巷口的垃圾桶里。

    然后她拨打了报警电话，告知了车祸跟巷子里的持刀人。

    挂掉电话后她骑着车离开这里，把蛋糕送到后，找了一个偏僻安静的小公园。

    她双手环胸，盯着面前的一片空气，说道：“出来吧。”

    一开口就觉得自己好傻。

    606号系统还是第一次做系统，它不怎么熟练这项工作，它决定接着之前被打断的话题，开始照本宣科念攻略的定义：“攻略是……它有八种含义……在本系统中指将目标从好感度0提升到100的过程。”

    笕利一脸镇定，其实没听懂。她只知道这个什么什么系统不是让她去谋财害命就好了。

    606在她面前放出一块光屏，对她讲解：“这里是您目前的生命条数，下面是每周目的攻略进度，点进去可见详细攻略目标好感度，每周目攻略目标数量不限，时间有限，攻略目标有等级高低之分，请注意将时间投入攻略高等级目标中。”

    笕利又问了几个问题，大概了解了状况，光屏的三分之二都被醒目的“-2”占领，让人无法忽视。

    她目前是贷命状态，这周目有25条命可贷，一旦数字变成-25，她就会彻底死亡。

    而攻略目标的好感度会按一定比例换算成进度值，进一步与命相抵，等级越高的攻略目标，价值越大，在一周目结束时，她必须将自己的生命条数维持在0或正数，否则视为失败。

    虽然已经明白了规则，可她还是对“攻略”这个概念一知半解，系统说了第一周目的攻略目标都在学校里，笕利决定先回家再说。

    她一站起来，那片光屏也随之升高，在眼前闪烁着非常碍事。

    “能收起来吗？”

    “可以。”

    光屏如纸卷，上下卷起，消失不见，笕利站在那里，身上有些寒意。

    在光屏合上的前一秒，她看到那上面硕大的“-2”变成了“-3”。

    “我刚才死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问。

    606号系统用平铺直叙的音调说：“是的，右前方33米处，有人骑车踢飞的一块石头，砸到了您的脑袋。”

    笕利捏紧拳头，这是什么可笑的死法，她竟然连块小石子都没躲过。

    606继续说：“本系统已经自动为您跳过死亡画面，有需要的话可以取消这一功能。”

    笕利咬牙切齿：“不、用、了。”

    她气冲冲地到“右前方33米”处，看到那里有几个五六岁的小孩子，骑着安着辅助轮的小自行车，想发泄的怒气一下子收了回去。

    她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臭，走到这群小孩儿中间俯视着他们，直接瞪到他们露出害怕的神情，伸手一指：“到墙边站着去。”

    小孩子们一个一个推着小自行车到墙边，笕利弯腰捡起一块小石头，在手里掂了掂，就是这块小石头害她死了一次？

    她看了一下，这片区域有不少小石块，像是从砂土车里掉出来的，一直没人清理，孩子们在这里玩耍，是个小小的隐患。

    万一再有个倒霉鬼被石头砸到怎么办。

    笕利没找到工具，见石块数量又不是很多，就弯腰一一捡起，她很快察觉到身后的异样，回头一看，那群小孩子都跟在她屁股后面学着她捡起石块。

    她唇角微微扬起，等这片地方清理干净，她带着孩子们到水池边，一个一个给他们洗干净手，又用手帕擦干，最后教育了一下以后骑车子要小心。

    回去的路上她再次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到家了表情才变得柔和。

    隔壁的孤爪太太正在家里做客，笕利进去跟孤爪太太打过招呼后，美织开心地告诉她店面找到了，正好在她学校后面的那条街上。

    “太好了。”笕利粲然一笑，让人为之炫目。

    孤爪太太看着相拥着犹如姐妹的母女俩，既惊艳又有羡慕。

    过后她酸溜溜地说：“我也想有个贴心女儿，我们家研磨就知道打游戏。”

    美织笑了笑，她们又开始谈起店铺的事情。

    晚上，笕利躺在床上，看着从窗帘缝隙漏下的月光。

    等蛋糕店开业，妈妈会越来越忙，虽忙，却也是充实。

    她闭上眼，耳中回荡起爸爸的声音，在她还很小的时候，爸爸会让她坐在他肩膀，对她说：“美咲啊，我们要做妈妈的骑士，好好保护她哦！”

    我会好好保护她的，笕利在心里回答，所以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新的一天，笕利美咲开始了与过往截然不同的生活，她一醒就让606号系统打开光屏，看到上面还维持着“-3”，心下稍安。

    昨晚睡前她搜索了“攻略”，定义跟606念出的一模一样，又去看了一个叫什么攻略之神的论坛，那里的人的交流处在每个字她都能看懂、但合起来就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境界。

    不过至少她懂了一件事，将攻略目标的好感度提升到100，也就是说要让对方喜欢上自己。

    那么问题又来了，喜欢……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呢？

    笕利活了十三年，从未对异性产生过这种情绪。

    光屏下方的攻略进度条仍是灰色的，要找到目标才会解锁。她穿好校服，正好领结，跟妈妈告别后出门。

    笕利目不斜视地走在路上，心绪宁静，无论遇到什么挑战，她都会克服。

    想得挺好，接下来遇到的第一个挑战，就让她爆炸了。

    “-3”变成了“-4”。

    “哈？”笕利刚走到教学楼下方，耳边就响起代表她再次死亡的叮咚声，她停下脚步，沉声问：“怎么死的？”

    “高空坠物。”

    系统规避死亡的方式是滞后或消灭源头，比如那辆小货车，晚了两分钟撞过去，而那块石块，没有飞出来，无论是哪种，这点时间已经够了。

    立海大的学生们看着“霸王花”换好室内鞋，风风火火地冲上楼，一把拉开二楼某间教室的门，她从窗边走过一圈，再跑上三楼……

    在五楼，初三某班，笕利发现了罪魁祸首，她拿起窗边那瓶喝了一半的牛奶瓶，看着自己的学长学姐，一点都不礼貌地问：“这是谁的？”

    从她进来后，班里就猛然一静。

    笕利旁边的女生颤颤巍巍举起手，怯怯道：“我、我的。”

    她把牛奶瓶放在女生桌子上，语气凶巴巴：“以后不要把东西放在窗边，很危险。”

    女生快哭出来了，颤声说：“好。”

    解决完这个隐患，笕利下楼回自己班，她一离开，班里就炸开了锅，牛奶瓶的主人更是捂住了脸。

    “你没事吧？她怎么能那么……”安慰她的同学看清她的表情，一下子把话咽了回去。

    那哪是在哭啊，女生捂着脸，耳朵通红，眼睛发亮，兴奋地低语：“被美咲大人凶了啊啊啊好开心。”

    同学后知后觉，这位好像是“想被笕利‘笕利三连’同好会”成员来着。

    笕利回到班级自己座位，为“-4”郁闷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正事。

    她嘴唇不动，近乎哼唧着问出声：“攻略目标是谁？”

    606号系统在她脑中回答：“攻略目标在全校范围之内，请自行探索与选择，本系统会提供等级筛选功能。”

    它话音一落，笕利眼前一暗。

    她的眼前失去了色彩，不，应该说，她眼前的同学们失去了色彩。

    原本发色各异、穿着墨绿色校服的同学们在她眼里全都变得灰蒙蒙，有些甚至模糊了面孔，笕利皱起眉头，想问这是怎么回事。

    眼前突然有了光亮，一团闪烁着的金光走近，在她后面落座。

    笕利立刻扭头看着后桌，他面容清晰，周遭闪着萤光，跟旁边灰蒙蒙们对比，像是钻石掉进了砂砾中。

    她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在心里发问：他？

    606号解释：“你玩过抽卡游戏吗？”结束掉公式化的说明，系统语气变得随意起来。

    笕利摇头。

    606：“你的后桌精市就是攻略目标中的SSR卡，你身边的其他人就是N卡。”

    她看得时间有些长，幸村笑着问她：“怎么了？”

    一看见他的笑容，笕利就有点不爽，正好上课铃响，她转身向前，闭上眼，烦躁地咂了下舌。

    不用606再解释，她知道那个什么SSR绝对是指高等级，也是她需要攻略的首要目标。

    但是怎么偏偏是他啊。

    她跟幸村最开始结梁子是她把幸村三次错认成女生，幸村为了报复坑了她几次，现在算是握手言和，可关系绝对说不上亲近。

    幸村绝对是笕利最应付不来的那种类型，要让他喜欢上她？

    呃啊，她头皮发麻。

    她问606：“还有其它高等级目标吗？”

    它回答有的，但仍是需要自己探索。

    探索就探索，笕利举起手，“老师，我要上厕所。”

    讲台上的老师一用力，手里的粉笔断成两截，她压抑着怒气说：“上课才五分钟啊——算了，你去吧，下不为例。”

    笕利走出教室，径直走向一楼，从最边缘的教室外，一个一个看过去，大部分人都是灰色的“N”卡，偶尔有闪着棕色光芒的“R”卡，跟极少数闪着银光的“SR”，笕利把他们的班级跟座号都记了下来。

    打报告回到座位后，耳边突然响起一串欢快的音乐。

    因为光屏太过碍眼，笕利设定默认将它收起来，有变化只用音效提醒，这次的音乐还是第一次听到。

    她打开光屏，惊讶地发现上面的“-4”变成了“0”，而下面的进度条已激活，色彩填满了小小一截空隙。

    还没等她问，606就开始解释：“本周目并未清空数据从0开始，校园内您有诸多爱慕者，已将数据换算成攻略进度值抵消生命条数。”

    笕利突然有了信心，攻略什么的，受人喜欢什么的，她也是能做到的！

    就从离她最近的幸村精市开始。

    一下课，她转向后方坐下，跟抬起头的幸村对视。

    系统提供的等级筛选功能关闭后，同学们都恢复正常的样子，不再灰蒙蒙，幸村也没有再闪烁着夸张的光芒，可他的模样依旧出众。

    他们两个你看我，我看你，就那么安静地沉默着。

    所以说……该做什么啊。

    笕利发愁。

    幸村开口说道：“昨天……”

    “啊。”她恍然大悟，先找个共同话题，她再次道谢：“昨天真是谢谢你的建议，想必以后他们不会再欺负我了。”

    幸村表情僵住了，他看着面前一本正经的笕利，不知是该笑还是叹气，最后只能无奈，“不是欺负哦，之前也不是，他们是真的喜欢着笕利同学，在向你表白。”

    “嗯？”笕利困惑地歪了下头，表情懵懂。

    在幸村看来，笕利对于感情一事完全没开窍，有些话直白地点出来她才能意识到。

    “我想想。”笕利说了这一句，就转身回去，叫出光屏，点开进度条下面的条目，多达几百条。

    她辛苦地找到深津的名字，显示好感度100。

    原来是真的……表白是真的，喜欢也是真的。

    所以是她误会了，笕利再一次感受到茫然，她无法理解别人对她的喜欢，那么又该怎样让别人喜欢上自己呢？

    她这一次认认真真地将光屏的内容看了一遍，乱点的时候又解锁了一些功能。

    攻略“N卡”目标可换算成进度千分之一，攻略“R卡”为百分之一，SR跟SSR则是翻了更多倍，这也是为什么建议优先攻略高等级。

    目前的进度大部分都是由一个人提供的。

    SR柳莲二，对她的好感度为73。

    606看不下去了，哪怕系统守则里明确规定不要太过干涉宿主行动，但是自己已经脑子一抽签了这么个宿主，不帮一下结局百分之一千的失败。

    它决定谆谆善诱，给她提供一些方向：“你跟柳莲二是什么相处模式？”

    笕利也在想啊，她对柳莲二这个人印象挺好的，前段时间他们两个经常在图书馆同一张桌子上看书，难道一起看个书就能让对方喜欢自己吗？

    606跟她分析，帮她把范围缩小在“一起”这个词上。

    于是一下课，笕利亦步亦趋地跟在幸村后面，差点走进男厕所。

    好感度没见涨，反而被当成奇怪的人。

    606帮她转换思路：“换位思考，你会喜欢他们怎么对待你呢？”

    笕利想得很认真，整整想了一节课，肯定地答道：“我会喜欢他们不要来烦我。”

    606内心：OK!FINE!BY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