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训的课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每天上课的时间安排也不多。上午两小时, 十点到十二点上课；下午两小时, 两点到四点上课, 可以说是安排得宽松富裕。
晚上学校还安排了晚自习，但自习课并不强制，全靠学生自觉。
尚沐原本是抱着过来玩玩的心思，才报名参加了这个竞赛项目。主要还是为了陪着陆凡，能住在一起，时常见面。
毕竟他不是从小参与数学竞赛，对竞赛题目也不了解。而其他同学，即便最晚接触竞赛的, 也是高一就开始了。这经年累月的差距，根本不是他参加几天集训就能比得过的。
但没想到，上午一上课就因为注意力不集中被老师点了名, 只好装模作样地往书本上看那么两眼。这一看不要紧, 也就听了一道题的功夫，成功被题目给吸引了。
不仅不觉得无聊, 还找到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四个小时的课, 他听得比陆凡还要津津有味。
四点下课之后，大部分同学都还没动，也有一小部分同学选择回宿舍去自习，陆陆续续地走了。
陆凡知道尚沐对竞赛没什么感觉，不想让他跟着自己受苦, 就推推他的手肘，准备走了。
“回宿舍吗？”他问。
哪知，对着题目钻研的少年，拿着铅笔的手朝他一挥，说：“等一下！等我把这道题写完再走！”
说完，又拿着铅笔开始在卷面写写画画。
看那模样，好像沉迷的不是什么数学题，而是什么好玩的游戏。
*
陆凡看他做得投入，干脆放了手头的书，静静地在他旁边看着。
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
空调的冷气本就打到了17度，已经很凉，这人少了，显得越发冷起来。
尚沐奋力地拆解着题目，冷得勃颈上起了一层细密的小疙瘩都没有发觉。
陆凡从书包里拿了薄外套，细心地给尚沐披上，低声在他耳边说：“空调冷，你先把外套穿上，夏天感冒不容易好。”
尚沐听话地点头，伸出一只乖巧的胳膊，习惯性得让陆凡帮忙。
陆凡就顺着他的动作，给他把衣服套上。
穿好之后，又轻柔得揉揉尚沐的脑袋，低头，看见小朋友的题目下边，满满当当的笔迹，已经写到了最后一个步骤，这会儿正在草纸上认真地算答案。
等到最后一笔写完，陆凡在上面敲敲，轻轻地说了句：“对了。”
尚沐闻声抬头，这才发觉，自家男朋友从刚才起，就一直站在身边看着自己。
他骄傲地咧开唇瓣，露出两颗尖尖的奶牙：“我这么聪明，当然能写对！”
说完，转瞬又摸出一张老师布置的试卷来，讨好地说：“咱们把作业写好，之后再去吃饭吧！我想吃毛豆烧鸡！”
陆凡唇角轻轻地扬了扬，把要写的试卷抽出来，说：“随你。”
声音纵容又温柔。
两人这一坐，就坐到了傍晚。
夏天天黑得晚，阳光染上橘色洒进屋子，教室里的光线也变得暗沉，看看表，后墙的指针已经指向六点半。
有人吃过晚饭又折回来，坐下继续写题，也有人草草吃了个面包就继续。这会儿，教室里的同学相比于初初下课的时候，又多了不少。
已经做完作业的同学，开始小声地对答案、讨论题目。
教室里响起大家窃窃的私语。
有人“啪”一声开了灯，尚沐这才从试卷里抬了脑袋。
转头，坐在隔壁的男生听见响动，也朝他看来。
他看看陆凡手里的教辅书，又看看自己笔下的试卷，挠挠脑袋，问：“你作业写完了吗？我还差三题，那个……几点了，你饿不饿？要不我们先去吃饭，等吃完饭之后我再回宿舍写。”
陆凡摇头：“不急，写完再吃饭。”
说完，从包里摸出一颗大白兔的奶糖，剥开递到尚沐嘴里：“先吃颗糖。”
尚沐把糖含进嘴里，不自觉地吮了两下，朝陆凡露出个甜甜的笑，口齿不太清楚地说：“那哩（你）等我结束。”
陆凡弯弯唇角，点头说“好”，又翻过一页教材，开始预习。
正认真地看着，面前忽然落下一道影子。陆凡抬头，才发现后排的三个同学站到了他面前。
“那个，请问你是不是年级第一的陆凡同学？”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不好意思地开口。
“什么事？”陆凡问。
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是这样，我们做完了老师布置的作业，但有几道题有问题，请问你做好了吗？能不能借我们参考一下。”
陆凡看着这三人，都不太认识，应该是其他班的同学。
其中有一个，似乎是有些眼熟，但也一时记不起曾经在哪儿见过。
他从一叠书里抽出试卷拿给他们。
几人拿了试卷连连道谢，各自展开自己的试卷讨论起来。
*
尚沐终于把作业写完，肚子发出咕噜一声响。如释重负地放下笔，转头滚到了陆凡身上，和人撒娇：“同桌，好饿哦，数学令我废寝忘食。”
被男生轻轻敲在了额头：“食堂已经没饭了，你的毛豆烧鸡没有了。”
尚沐：“那我们吃点什么呢？外面的小吃街，是不是有粥？我记得有一家鸡肉粥特别好喝！哦对，还有倪姐姐的章鱼小丸子！”
说到一半才突然记起来：“那个……陆凡，我们是不是不能出校门啊？”
昨天刚到学校，集训还没有开始，大家随意进出。但今天，集训已经开始了，学校大门关闭，任何学生不得进出。
“完蛋了，我们没有饭可以吃了……”尚沐小声说。
陆凡顺着他点头：“是没有东西可以吃，你得饿着了，这是你沉迷做题的代价。”
尚沐：？？？
说的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要饿着似的。
沉迷学习怎么了，沉迷学习不对吗！
在两人面前讨论作业的一个Oga，听见他们对话，突然插.进来：“我还有面包，你们要不要吃点面包？学校的超市里也可以买到小零食。”
陆凡又剥了一颗糖送到尚沐面前，说：“张嘴。”
看着少年乖乖含住了，这才抬头和那个Oga说话：“不用了，谢谢。我打个电话，让朋友送来。”
说完，直接掏出手机，就给自家店里打了个电话。
尚沐离得近，立刻便听出，是先前奶茶店里的店员姐姐。
“老板？你不是在集训吗？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
陆凡嗯了一声，说：“阿莲姐，能不能帮我到学校附近的小吃街打包一份鸡肉粥、一份皮蛋瘦肉粥，还有倪姐姐家的章鱼小丸子，送到校门口。我们晚上忘记吃饭了。”
电话那头立刻响起答应的声音：“好的没问题，正好我也要带着白夏出去溜达一下。在店里憋了一天，白夏早在门口蹲着了，就等我带它出去呢。”
白夏，就是店里的那只萨摩耶。
陆凡应了一声，说：“好，到了之后打我电话，麻烦你了。”
然后挂了电话。
他低头看向躺在自己腿上的少年，温声说：“还有一会儿才能吃上饭，把你作业拿来给我看看？”
少年连忙起身，双手把自己的试卷捂住。
“别别别，你继续看会儿书嘛，不用管我。我这题做得辣眼睛，太辣眼睛了，你别看了。我还是等老师明天讲吧！”
陆凡：“拿过来，别讳疾忌医。”
少年犹豫片刻，捂着脸把试卷一点点送到他手上：“太难了，我做题还没这么丢人过。”
其他人觉得好奇，也纷纷探头朝这边看。尚沐连忙抬起胳膊，挡在陆凡面前：“干嘛呀！快散开散开！”
然后，自己偷摸往自己试卷上瞄。
每看见男生的铅笔在试卷上画出一个圈，就跟着一抖。
等到最后，红着脸咳了一声：“错……错了几题呀？”
陆凡把试卷丢给他：“二十题，错了四个。还可以，别对自己要求太高。”
尚沐：“四题还不多？”
然后一本正经地戳在他肩上：“陆凡同学，我怀疑你在羞辱我！”
其他几个人，悄悄折起了自己满是错题的试卷：别说了，我们才受到了羞辱。
“那个，陆凡，有一道题我们没抬商量出来，你能不能给我们讲讲啊？”站在桌前Oga又过来，指尖点在倒数第二题：“就是这一道。”
尚沐跟着凑热闹：“这道题我也不会！好难啊，我完全瞎做的！”
陆凡无奈，拿过那三人的试卷，又和尚沐的做了个对比。最后，敲在少年脑袋上：“他们写的好歹还有几个对的点，你这是什么？”
尚沐撇嘴，揪着他衣袖小声地撒娇：“哎呀，我不会嘛，都是从头开始学起的，哪有那么快就上手……给我留点面子嘛……而且老师今天讲的东西我都记住的，这道题明明就用不上……”
那个Oga也站出来，说：“这道题是我之前竞赛班学过的，但也没学得太清楚，陆凡同学能不能麻烦你再讲解一下？”
陆凡拿出钢笔，现在题目上勾出重点信息，随后开始在草纸上一步一步地讲解。
因为是最难的一道大题，所以过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皱着眉思考，也有人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但陆凡的目光，却始终放在身边的少年身上。
尚沐皱眉了，他就停一停，留给他充足的思考时间。尚沐说没听懂，再讲一遍，他就更详细地又讲一遍，甚至把一些基础的思路和知识都拓展出来。
尚沐边听边在自己的试卷上记笔记，等到一道题目讲完，也已经过去了二十来分钟，试卷空白的地方，密密麻麻满是笔记。
他开心地勾过陆凡的肩膀，凑到他颊边，隔着一厘米的距离，响亮地“啵”了一下：“我会了！我同桌真棒。”
然后，从陆凡包里翻出一颗大白兔的奶糖，剥开之后，拿到手上，喂进男生嘴里。
“送你的奶糖！快吃！”
陆凡看着面前奶白的糖果，还有少年圆润的手指、粉红色的指肚，还有修剪整齐的指甲。
轻轻地嗔了句：“洗过手了吗？就喂我。”
然后低头，捏着少年的手指，把糖刁进了嘴里。
仗着别人看不到，唇瓣轻柔得，在尚沐指尖落下浅浅的一吻。
骤然被吻上的少年，当即红了小耳尖儿。神色不自然地把手收回来，别扭着、声音小小地说：“嫌，嫌弃人家，就有个嫌弃的样子。”
一边嫌他脏，一边还亲上来。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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