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火锅店, 几人一起往里走。宋青蕴闻到火锅油腻的味道, 明显有些不适应，眉头一直蹙着。
尚沐记起五月份的时候, 尚沐才刚来H市没多久，那次他们就一起吃的火锅。他哥也是这幅不情愿的样子，明显是对火锅这种东西敬谢不敏。
他戳戳自家大哥的手肘：“放轻松！来, 跟着我深呼吸。”
宋青蕴动作没跟着做, 反倒眉头皱得更紧了, 恨不能夹死尚沐那张乱说话的嘴。
纪正初在旁边听着，噗哧一声笑出来：宋青蕴原本就不喜欢火锅的味儿，尚沐还让他在火锅店里深呼吸，他不屏气就不错了。
他这一声笑, 还挺小声的。在喧闹的火锅店里, 几乎听不到。
但宋青蕴还是敏锐地朝他看过来。
察觉到那人直直看来的目光, 纪正初后知后觉得有点儿尴尬。
喉间一声细细的轻咳, 迈着步子急速往前走, 干脆跑到了最前头。
他自己闷头往前走，一直再心里懊恼地埋怨自己, 都已经决定过了, 以后再也不理这个人，刚才是干嘛呢。
正撅着嘴, 想得入神，手腕忽然被攥住。
还没有回头，就听见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 字正腔圆：“慢一点，你已经超过服务生了。”
纪正初微微一怔，跟着放慢了脚下的步子。
紧接着，身子被男人一拉，就靠到了他的身侧。
领路的服务生笑呵呵地从他身边过去：“这小帅哥，走太快了，我都跟不上。”
纪正初这才意识到，是餐厅的过道太窄，宋青蕴拉着他给服务生让位置。
他动动手指，把手腕从男人手里抽出，背到身后，低垂了脑袋，目光看向自己的脚尖。
“那个，谢谢你啊……”
然后，默默得往后退开几步，闪身站到尚爸爸的身侧。
他往后退，宋青蕴就站在原地，看起来像是非要等着他一起走。
男人抻过的腕间，好似还残留着刚刚的力度，手腕，滚烫一片。
纪正初是一点都不想和他再正面对上了。
眼看尚爸爸马上就要和宋青蕴交错，他连忙又往后退，躲到尚沐和陆凡的后头。
然后，自以为隐秘地抻抻尚沐的胳膊。
“沐沐……”
他凑到尚沐耳朵边儿上，小声地说。
尚沐顿了脚下步子，疑惑得朝他回头：“怎么了，初子？”
“你哥……你能不能让他先走啊，我不想和他走一块……”
尚沐呆呆地“啊？”了一声，顺着纪正初的目光往前看过去，才发现：自家大哥竟然站在走道边上，单手插着兜等在原地，明显是在等人。
尚沐：？？？
他大哥这是要干嘛？如果没记错的话，纪正初已经把他各种联系方式都拉黑了吧？纪正初和他关系怎么样，心里是一点数都没有吗？怎么还敢这么若无其事地和人交流？
这次是这样，上次在别墅也是这样。
这年头，直A都这么可怕？
尚沐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幸好他不是个直A，幸好他男朋友连A都不是……
抬头就朝他哥摆手：“哥，你杵那儿干嘛呢？往前走啊！”
一边说着，一边朝人使眼色。
然后，拉起纪正初的胳膊，把人挡在自己身后。
以前还没分化的时候，总觉纪正初人高马大的，等他自己分化结束，足足长高了近十厘米，才觉出：其实纪正初在Alpha里，也只是个子普普通通。他没有那么高，也没有想象中的强壮。
甚至胳膊比尚沐自己都细很多，摸上去没有几两肉、也没多少的样子，稍微一拽，就把人给拽跑了，把“外强中干”四个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尚沐看着他，一脸认真：“纪正初，你这身子骨怎么这么弱？难怪当初打篮球，还不如没分化的我。”
说完，又捏着他胳膊往上捏：“你看看，你看看！小臂没什么力气我就不说你了，你怎么连大臂的肉都这么软？”
纪正初连忙把胳膊往后缩：“干什么啊你，瞎摸个什么，AA授受不亲！”
尚沐：……
这个人是脑子被糊住了，还是还没从之前的雏鸟情节里把思维给转换回来？
“纪小少爷，你是Alpha，我也是Alpha，属性一样的！你给我清醒一点吧，我对你这个性别完全没兴趣好吗！”
一句话说完，纪正初还没反驳，先被陆凡整个拎走。
被拎走的少年，看看自己和纪正初至少一米半的距离，还一脸懵，茫然地朝他老公眨眼，问：“你突然干嘛？我还在和纪正初说话呢。”
陆凡：“纪正初说的对，你俩授受不亲，离远一点，别对人乱动手。”
尚沐呆在原地，一句话在脑袋里反复咂摸了好久，才终于给咂摸明白了。
脸倏得红了。
他掏出手机，飞快打字：[你干嘛啊！我能让你上，还能让初初那个小鸡崽儿给上了？他看起来像是能压我的样子吗？]
纪正初回过味儿来，也是目瞪口呆：我看起那么像下面那个吗！
然而……
想想自己当初喝醉，一边抱着尚沐一边问陆凡：我一个Alpha，都要躺在下面了，够不够诚意……
马上就要爆出的粗口，又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算了，他没脸质疑人家。
*
几人围坐在一张八人桌，尚沐和陆凡坐在沙发那一面，纪正初就坐在尚沐的右手边，尚爸爸自觉坐在两小只的正对面。于是，就剩下纪正初旁边和他对面的位置。
宋青蕴原本都已经在尚沐的暗示下准备坐纪正初对面了，尚爸爸把他给拦住了：“哎，咱们几个就别坐那么稀了，都是一家人，又不是相互不熟悉。你看看你们，干嘛呢这是，坐得一个比一个远。”
宋青蕴脚下顿了顿，迟疑着朝纪正初看看，有点为难。
后者连忙张开胳膊，把自己那边整个遮住，半开玩笑地说：“我就喜欢自己一个人占一面！”
尚爸爸拿起餐具包，敲在他脑袋上。
“人不大，占的位置倒是不小。行了行了，不管你们这些小的，爱坐哪坐哪，占地儿大了坐着也自在。”
宋青蕴这次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走到了纪正初对面坐下。
尚沐在桌子底下拽拽纪正初的裤腿，朝他竖了个大拇指：“出息了啊，初子。”
纪正初白了他一眼，没和他说话。
尚沐觉得无趣，又转身去找他家男朋友去腻歪。
男生的腕上依然带着素白的护腕，正低头摆弄着手机，感觉到他凑过去，目光也没从手机屏幕上移开。
尚沐戳戳他的胳膊：“你在干嘛？”
对方依旧没抬头。
在手机上打下最后一个标点，按了发送键，之后才慢条斯理地说：“给你回消息。”
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同一时刻，尚沐的手机响过“嗡嗡”两声蜂鸣。
划开手机屏幕一看，两条消息大剌剌挂在对话框上。
[全世界最好的陆哥：我就想全世界只有我才能把你按在床上，听你哭着叫老公。]
[全世界最好的陆哥：不可以？]
尚沐……顿时呆住。
整张脸都开始冒热气。
赶忙手忙脚乱地锁了屏，害羞的少年，整个人瘫在桌上，恨不得把自己整张脸都埋起来。
然后，从桌下伸出胳膊，握着拳头连连锤旁边那人的大腿。
以前怎么不知道，他哥骚成这样！
*
几人分别点了自己爱吃的菜，尚沐点了八只牛蛙。
尚爸爸捞上来一只，评头论足：“儿子，你竟然吃青蛙！青蛙这么可爱，对农民伯伯有益，怎么可以吃青蛙？”
说完，咬下一只腿：“真好吃。”
坐在他对面的陆凡，夹菜的动作一顿：好像知道他家小戏精这演技是从哪儿来的了。
可能是……戏精、精一家？
*
尚沐埋头吃得欢乐，纪正初忽然凑到他耳边，不住地叫他：“沐沐，沐沐？我后边那一桌，好像是一场大戏啊？你听没听见。”
尚沐茫然地抬头，嘴里还咬着一只蛙腿：“什，什么？”
纪正初动作小心地指指自己身后：“后边不是两个Oga，一个Alpha吗？”
“啊，是啊……怎么啦？”
“我刚才听他们讲话，好像那两个Oga是情侣。”
尚沐不明所以地吐出一块儿骨头：“人家OO恋怎么啦，你之前不是还想AA恋呢。”
自从他和陆凡BA恋，他现在对任何恋爱都接受度良好。
纪正初悄悄往后瞄了一眼，又凑上他耳边。
带着辣味儿的热气瞬间呼进了耳朵里。
尚沐动动脑袋。
本想离他远点儿，但听见纪正初后面的话，终究八卦之心战胜了耳朵上的不舒适。
因为他听见纪正初说：“离你近的那个Oga，就是左边那个，应该是攻，右边那个是受，那个受出轨了。”
他惊得筷子都差点儿掉桌上：“纪正初，人家的隐私，你听这么细？”
纪正初：“我离那么近，当然听得清楚。那个Oga受，应该是和对面的Alpha在一起了，好像是出轨吧？这个Oga攻就气势汹汹地过来捉奸了。我听到的就是这样。”
尚沐狐疑地又夹起一片肉：“你说真的假的？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八卦，赶紧吃你的饭，管人家那么多干嘛。”
纪正初撇撇嘴，干脆埋头继续吃饭。
等到半小时过去，两个小A吃得肚子圆滚滚，摸着肚子还在嚷着要吃冰激凌。
正笑闹着，身后那“正在上演一场大戏”的桌位，突然传出“啪”一声响。
纪正初吓得当即屁股一跳。
颤巍巍地转头，才看到，身后有人把酒瓶给砸到了桌上。碎玻璃散了一桌，浓烈的酒香散得四处都是。
那个Oga的攻，正气势汹汹地站着，拳头捏得咯咯响：“施芝元我告诉你，你想要的这个Alpha，随便看见个Oga就走不动道！你还跟他？”
坐在他旁边的那个Oga，慌乱地看向四周，连忙扯他的袖子：“聂梓航，你先坐下行不行……这么多人看着呢……”
那个叫聂梓航的Oga，双臂交叠着抱在胸口，冷笑：“这么多人看着？这么多人看着，你怎么还挑这么个人多的地方出轨、和人调情？”
“梓航你听我说……”
而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那个Alpha，终于也受不了地从桌上站起。属于Alpha的压制信息素瞬息之间，自他后颈逸散开来。
这满是怒火的信息素，呛得尚沐和纪正初两个Alpha都忍不住咳嗽。
而那个直接面对压制的聂梓航，明明脸色都白了，却还是保持站立的姿势，松姿笔挺。
他费力地拿起桌上已经沾了啤酒的手机，随手就塞到了纪正初手上，说：“录下来。”
而后，目光扫过周围众人，沉声开口：“大家都看到了吧？是这个Alpha先用压制信息素压制我的！”
说完，又目光凌厉地看向纪正初。
纪正初连忙拿着手机点头：“是是是！”
三个字才刚说完，聂梓航就忽然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玻璃瓶。
他狠狠地把玻璃球往桌上一摔。
“哗啦”一声响，玻璃瓶瞬间打碎。
强烈的、属于Oga的求偶信息素，像是炸.弹一样炸裂开来。
顷刻间，餐厅乱成一锅粥。
“是浓缩的Oga求偶信息素！赶紧报警！”
“各位顾客，请大家从这里往外走！我们的工作人员已经报警了！请大家有序离开！”
纪正初和尚沐俩人都傻了。
那信息素虽然是直接冲向对面Alpha的，但波及范围极广。才炸开没一会儿，就随着气流散到了餐厅每一个角落。
纪正初离得最近，都来不及反应，腿就给软了。
意识模糊间，听见那个叫聂梓航的Oga一声无奈的轻叹：“不好意思，刚才没注意，原来小朋友是个Alpha？”
纪正初：……
靠着死死的意志力才不让自己失控扑到这个Oga身上，颤巍巍地抬手，朝人竖了个中指。
很快，就有餐厅的工作人员过来分发信息素隔离面罩。
纪正初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失去理智的时候，白色的面罩就在了自己的口鼻。
膝弯穿过一双有力的胳膊，模糊的视线里，他看见宋青蕴的下颌。
在他头顶安抚地说：“没事，初初别怕。”
任由意识昏过去的时候，纪正初心里还在想：我可能是雏鸟情节还没好，连诱导发.情，幻觉的对象都是宋青蕴，回头再找人开几盒药吃吃吧……
失去意识的纪正初，只剩下诱导发情下的本能。而宋青蕴又是他亲密接触的唯一一人，这会儿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整个人都往他身上凑。一边凑着，还一边无疑是得叮咛。眉头紧紧蹙着，像是十分难受。
“纪正初怎么样了？”尚爸爸带着隔离面罩，冷静地问。
见宋青蕴朝他摇头，说没关系，又转头去关心自家小崽子。
尚沐经过分化，个头直逼一米八，被陆凡双臂抱着，整个人像个小虾米似的弓起来，来回地在人家颈窝蹭着。
尚新时无语，从容地指挥陆凡：“陆凡，赶紧带他出去吧。沐沐上回分化为了赶课程进度，还注.射了信息素抑制剂，强制信息素落潮的。这回被Oga信息素一勾，怕是要彻底发情了。”
听见那一句“被Oga的信息素一勾”，陆凡抱着少年的胳膊下意识地一紧。
他的伴侣、爱人，第一次的诱导发情，是因为别人……是因为一个陌生的Oga。
他的爱人，这所有的爱意、汹涌而来的欲望，都是因为一个陌生的Oga……
只要一想到这些，陆凡就觉得自己胸腔被一块石头给堵住。
嫉妒、生气、难受，不甘……
这所有驳杂的情绪汇聚到一起，不住得敲击着他的胸口，让他无处发泄。
偏偏，他的沐沐……最是无辜。
只是才踏出餐厅……
怀里意识早已模糊的人，忽然揪起他的衣领。
小Alpha费力地摘了口罩，而后攀上他的肩膀，唇瓣小心翼翼得吻上他的耳垂，断断续续地喘着气，说……
“老公，标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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