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兰圣强撑着身体, 足足飞出了几百公里,才松了一口气,精疲力竭地在一片密林里着陆。
此时, 他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身上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这既有身受重伤后却不得不勉力飞行的虚汗, 也有劫后余生的冷汗。
他刚刚从一个化神期以上修为的大能手中死里逃生!
听对方的意思, 若非看在家中老祖宗们的面子上,就不会是这样小惩大诫了。
但一个隐世大能的小惩大诫, 落在一个金丹期修为的修行者身上,也是生命难以承受之重。
他的识海受损严重,以后修为必定难以寸进,必须要使用温养神识的灵药修复好几年才能恢复如初,这其中的花费, 足以叫他耗光手里的所有储蓄。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后悔。
他当时到底是哪一盆猪油蒙了心,才会觉得这个敢公然在普通人世界售卖灵符的神秘人,是可以任他搓扁揉圆的低阶散修啊!
随手就能给一个普通人十几张灵符, 那不一定是重视李治瑾,更可能是不在乎。
就跟修行者不在乎普通人世界的金钱一样, 随手撒出去上百万也觉得不痛不痒。
至于亲自送符送信, 用灵符换钱, 大概只是对方的特殊趣味。
一个修为在化神期以上的老怪物,活得久了,有什么古怪的爱好都不稀奇。
是他自高自大, 又被利益冲昏了头脑,才会忽视这其中的反常之处,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更憋屈的是,现在他连回家族告状都不敢。
且不说听那神秘大能的意思,和家里的老祖宗们认识,告了状也不管用,还得被家里训斥冒犯了前辈,再押去赔罪。
若那大能知道他竟然敢回家告状,恐怕也是不会饶恕他的。
所以,这事他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至于什么破谎符,纸上画符的秘技,更是不敢去家里提了,不然让大能误会他贼心未死,还有不轨的想法就太可怕了。
对方实力如此强大,手段莫测,根本不用踏足江城,就能用神识让他重伤,实在是不宜再有任何冒犯之举。
于是,向兰圣打定了主意,即使回到家族被人发现识海受伤,也坚决要守口如瓶。
习惯于实力越强大越不屑于撒谎的他,哪里会想到,他臆想中的神秘大能,其实是个纸老虎呢。
什么认识他家老祖宗,伤人于千里之外,全都是吹牛!
*
手下们懵逼,李治瑾却并不像其他人一样不明所以,他知道,这必定是那位高人前辈,再一次在暗中帮了他。
被属下从书楼上放下来,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恭敬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往后您有任何差遣,晚辈都愿意为您忠心效劳!”
楚澄一直观察着贺家的动静,自然也看到了他的动作。
想了想,她其实现阶段也没打算跟向家抢夺贺家的效忠,毕竟向家那么多元婴期,化神期,合体期大能,就算是她神识再强大,也不能群攻,真要刚上还是遭不住的。
她现在只需要李治瑾帮她卖卖破谎符就可以了。
因为她今天依然还是一个缺钱的楚澄呢!
正要传音,楚澄突然一顿。
不对,如果要卖,也得卖高阶破谎符,按照这符的功效,肯定是不能和中阶破谎符的价格聘美的。
中阶能让人毫无察觉,而且知道更多的秘密,所以卖一千万,高阶只能让人说实话,对于使用者来说,反而没那么高的价值。所以最多也就卖一百万一张。
那她岂不是要卖一百张才有一亿?
虽然说她目前也在向兰圣面前立下了光明正大卖符,不怕人觊觎的人设,但每个月撒出一百张卖给普通人,还是太夸张了点。
如今卖高阶破谎符赚钱,并不是明智之举。
但她又确实需要钱……
看着恭敬的李治瑾,楚澄心中一动,有了别的主意。
“我也没什么需要你做的了。近来耽于世俗享乐,你派人给我送点黄金就行。老地方,晚上八点,我会派人去取。”
她帮李治瑾那么多回,问他要点钱完全不过分嘛。
而且,李治瑾这人还是挺识趣的,救命之恩再加上一个家主的位置,再怎么也不可能给得太少。
“是!”
李治瑾激动地道。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是最简单的事。
而且,前辈愿意问他要钱,就是把他当做自己人了,他怎么能不高兴呢!
于是,他赶紧让属下立刻去提取黄金。
黑、道交易,很多时候都会使用黄金,贺家的黄金储量,那是真的不少。
现在他掌握了贺家大权,能调动所有资源,因此,这次他几乎将贺家的黄金库里搬走了三分之一,搬运了价值二十亿的黄金,拉了整整一卡车,全部拿到了楚澄上次指定的地点。
他亲自押运,卸下了黄金就走,完全没有任何多余的好奇心。
晚上八点,准时用神识监控那个废弃大楼的楚澄,看到足有二十大箱的黄金,整个人都傻眼了。
她完全没想到李治瑾这么有诚意,一出手就是二十亿。
一亿黄金装一个大箱子,二十箱!
六千多斤黄金!
她怎么搬?
搬了往哪里放!
倒不是她搬不动六千多斤黄金,而是太散了,不好拿,体积太大,也不方便存放。
要是拿二十亿黄金回郑家,怕不是要吓死妈妈和外公他们。
楚澄叹气。
突然给她太多钱,也好烦恼啊!
这时候有个储物戒指该多好,此时她很后悔当时没把向兰圣的储物戒指给留下。
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过几天去云城看看有没有卖的,到时候买一个回来。
思来想去,她只能去附近的钢铁厂拿了一根二十多米长的铁链子,用神识扫描后没有监控定位电子仪器后,把二十个装着黄金的铁箱子串成一串,背在背上,踩着高楼飞速离开了现场。
她走的地方很高,倒也不必担心被路面监控网络拍到。
如此,走了二三十公里,这才飞檐走壁,避开小区摄像头,去了原主名下的一栋小别墅,把这些黄金搬了进去。
这别墅是郑芷云给原主买了,让她结婚后住的地方。
担心有装修污染,所以早早就备下装修好了,准备空几年再住,所以除了偶尔会去打扫卫生的保洁人员,平时根本没人。
楚澄打开指纹锁,进了别墅,驮着一串箱子上了二楼,忙活了好一会儿,才把箱子里的黄金通通转移到了衣帽间的柜子里。
怕把衣柜压坏,楚澄只在每个柜子里堆了三分之一的高度,即使如此,也装了满当当的一整面墙的衣帽柜!
打开壁灯,白色的灯光之下,那黄金真可谓是流光溢彩,美丽极了。
楚澄看着眼前的黄金,陶醉了好一会儿,才在家里的电话催促下,锁上了衣帽间的柜子。
离开前,修改了别墅的进入权限,并且吩咐保洁人员不用再来打扫,这才回了郑家。
别墅的安保装置还是很给力的,放在这里也不必担心会被外来人偷走,短时间内还是很安全的。
“澄澄,你上哪儿去了,不是说身体不舒服么,怎么没在家休息?”一进门,郑芷云就关心地问道。
“假的啦,妈,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么,同学约我去玩呢,我只是找个借口偷溜。”楚澄用上了先前离开时用的借口。
“你啊,一天天的,就是爱玩!”郑芷云无奈地道。
说到这事,楚澄顺势开口道:
“妈,我这两天可能要去云省玩一段时间哦。”云城隶属于云省,在与南边邻国交界处。
伊彤原定的婚期是正月十六,最近联系不上,也不知道她的情况怎么样。
虽然能借着伤势拖延一段时间,想必也不会太长,她必须早日突破元婴期才行。
根据《修行基础知识大全》上记载,突破元婴期是有雷劫的。
她必须要为之做好准备。
一方面,是需要准备一些防御物品抵御天雷,总不能出师未捷,先被雷给劈死了。
另一方面,若她和普通的修行者一样有雷劫,必然也会声势浩大,为了自身安全,她还需要兑换一些可以提供保卫结界的阵盘回来,以免有人在关键时刻打扰她。
她没有灵石,只能以物易物。
能拿出去换的,也就只有她会的那几样符箓。
才从帝都回来,她就已经在为此做准备。
先从市场上买了上百块空白的玉牌回来,修炼神识攻击方法的间隙,练习在玉牌上用真气刻制符箓。
她知道有符师这种职业,会拿很多符去与人交易。
她正好可以伪装成符师。只是不能再用纸质符,以免再引人注意,得和其他修行者一样用玉牌克制符箓。
玉牌与符纸只是材质不同,其余倒也没什么差异。
在废了二十多张,能掌控好力道以后,她就能和其他修行者一样在玉牌上刻制出完美的符箓了。
现在每兑换一百年修为,就附带一次自动充满真气的效果。
她从金丹中期到后期,总共兑换了三十次,附带的真气,一共刻制出了三种符箓近两百四十张。
(金丹中期的真气储量比初期翻倍,所以她每次能刻制出的符箓数量也翻倍了,满值的真气储量,可以刻制六张暴雷符。)
如今进入金丹后期,真气储量再次翻倍,一次就能刻制十二张暴雷符了。
为了让自己的存货更多,在去云城前,她充分利用每天自然增长的真气,又刻制了六十多张符,这才踏上了前往云省的航班。
*
向兰圣离开医院后,贺川这才有了功夫察看自己的现状。
他的右手没有被安回去,伤口被真气治好,如今右边只剩下光溜溜圆滚滚一个手腕,看起来有些畸形。
除此之外,额头上也留下了一些疤痕,连脊椎也有些不正常的弯曲。
镜子里的人,微微弯着背,和原本健全挺拔的姿态判若两人。
他成了一个丑陋的残疾!
意识到这件事,他气得拿起床头的烧水壶砸在了镜子上。
心中充满了对李治瑾的恨意,李治瑾设计他伤到如此地步,还故意拖延他的伤势,不进行精心治疗,把他弄成了如今这不人不鬼的样子!
等他回去,一定要李治瑾十倍百倍地偿还自己!
想到舅公已经去了贺家,此时李治瑾恐怕已经被打杀,贺家正是群龙无首,他刚好可以借着舅公的威势重新掌权,他不敢耽误,连身上的病服都没换,就赶紧打了辆车直奔贺家园林。
但他没想到的是,当他下车来到贺家园林的大门口时,竟然被守卫拦下了。
“瞎了你们的狗眼,仔细看看我是谁!”
他寒着脸,一脸森冷地盯着守卫。
“贺川少爷!”
听守卫喊出了自己的名字,贺川心中一松,然而他紧接着就听对方道:
“旁支人员,不得家主传召,不可进入主宅,这是规矩!”
李治瑾当家,他这个原本的继承人候选,自然就会被打为旁支。
但现在不一样。
“让开!李治瑾已经被向家舅公处置,接下来我会是新的家主!”
贺川难得与这些喽啰多说了几个字,解释清楚情况,希望能顺利进入贺家主宅,找到舅公向兰圣,顺利承接家主之位。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在守卫眼中看到了看神经病的眼神。
贺川强忍着怒气:
“你们去向现在主事的人通传,说我贺川回来了!”
只要他们去通传,就该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两个守卫对视一眼,还是给上面打了电话。
贺川在门口等了十多分钟,终于等到了回复,十多个穿着黑衣的打手走了出来,将贺川团团包围。
领头的那人,是李治瑾的忠实走狗。
“贺少,家主说,您伤势没好,请您去城西的别墅好生休养。”
这意思,竟然是要软禁他!
贺川拼死反抗,然而,他现在少了一只手,还驼着背,早就失去了曾经的敏捷与灵活,很快便被打手们制服,押到了车上。
“这不可能!李治瑾为什么没有被舅公处置!”
贺川无法相信这个结果。
打手头子嘲讽地道:
“看来您还盼着向家舅老爷对家主不利呢,可惜啊,一山更比一山高,向家舅老爷刚才吐了血,跪地求饶,现在已经跑了。”
“怎么可能!”贺川很激动地挣扎,“你们对舅公做了什么!他可是修行者,向家不会放过你们的!”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他被送到了城西的别墅里,这正是他原本用来安置楚可心等人的那栋别墅。
他进了别墅,发现空无一人才终于想起楚可心。
“可心呢?你们把我的可心弄到哪里去了?”
为什么可心和她弟弟还有妈妈不在别墅里,李治瑾对他们做了什么?
他们现在还平安吗?
想到柔弱的楚可心,失去了他的保护,可能会遇到的苦难,他下意识担心起来。
那次宴会的出丑已经过了很久,当时的恶心感已经淡化,他对楚可心的怜惜又占了上风,便不由后悔起了自己曾经对她的冷落。
现在,他只想快点找到楚可心。
他们都落难了,但至少还可以守望互助,患难与共。
可心是个善良温暖的女孩子,他现在很想她能陪在他身边。
想到这里,他赶紧去屋里找座机电话,打给楚可心。
拨号的声音嘟嘟地想着,他的心脏也跟着高悬,很担心楚可心在他昏迷的时间里出了意外。
然而,没多久电话就顺利接通了。
“喂,你好!”
听筒里传出楚可心甜美的声音。
“可心,是我,你现在……”
贺川的话还没说完,对面的电话就嘟地一声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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