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女士不在，沈绵很少自己去翻东西。
一是他还不太熟悉这里的东西，二是总觉得不太好。
他熬到宋女士回来，才松了口气。
问起陆怀诚。
宋女士进来时还有些愣神，听到沈绵的声音才恢复正常。
她笑了下，“是不用给钱。”
“对外称的老板是我，做主的也是我，但店和这店里的东西都是陆怀诚的。他不爱管事罢了。”
沈绵再次打量了这个八十平米的书店，惊叹道，“都是他的啊。”
宋女士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从柜子里摸出织到一半的玩偶，带上眼睛织了起来，“不止是这家店。”
“这条街上有一半都是他的，另一半，房东是他。”
沈绵探着头往外看了下。
这条街上的店铺少说有几十家。
宋女士头都没抬，却跟知道他做了什么一样，“不用怀疑，就是他的。”
“不过就这家店知道的人多一些。是因为当初学校附近那家书店价格抬得高，事情闹大挺大的，他就自己开了家。”
沈绵坐在小板凳上感慨，“真好。”
他也想自己搞个卖饼干的店，然后随便拿，送给陆怀诚。
“你努力一点儿也可以的。”宋女士说着，指了指身后的架子，“这个上面的是旧书，都能拿来看的。”
沈绵眨巴了下眼，抿唇笑笑，没接话。
他不是很喜欢看书，也不太喜欢学习，而且他觉得自己现在这种不思进取的样子也还能过。
宋女士恨铁不成钢，但也没法按着他学。
只好由着沈绵玩儿去了。
沈绵三心两意的钩了会儿线团，只钩出了一条细绳。
听到手机震动，便拿出来看了眼。
给他发消息的是沈昭逸，问他今天工作怎么样。
沈绵先是夸了一通，才神神秘秘道。
沈绵：这家老板其实不是宋女士。
沈昭逸知晓答案，还是配合道。
沈昭逸：那是谁？
沈绵：是陆怀诚。
沈绵：他好厉害啊！
沈昭逸盯着沈绵发过来的消息看了看，好一会儿没输入内容。
书店是陆怀诚的，整个一中几乎无人不知。
而宋女士他也认识。
推荐沈绵过去，也有让宋女士照顾的因素在。
当然还有份私心，是让沈绵知道他跟陆怀诚的差距。
但现在看，沈绵显然没有这个意识。
沈昭逸：嗯，他家也很厉害，挺有钱的。
沈绵：是啊。
沈昭逸看着犹在附和的沈绵，沉默片刻，收起了手机。
算了，不急这一时。
沈绵感慨完，便又低头玩儿手里的线团了。
从始至终甚至都没回想起陆怀诚之前说堵人的话。
只在第二天买饼干的时候，想起来陆怀诚昨天好像说过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不过进度条又没动，陆怀诚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沈绵就没费什么心思去猜。
他把买到的两盒饼干装进包里，撑起伞往外走。
两盒饼干，一个是红茶巧克力夹心饼干，另一个是趣多多。
一个给陆怀诚，另一个他吃。
他到书店的时候，宋女士还没来。
沈绵摸出钥匙开了门，把门口的书挪到了里面，自己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口。
雨滴很大，啪嗒砸下来，水坑都溅起了细碎的水珠。
沈绵见路上人不多，仰头往上面看了眼，门前这块便转为细细麻麻的小雨，在他视线里连成了雨幕。
他伸手拨了拨雨水，正玩儿着，面前一暗。
宋女士来了。
沈绵急急忙忙甩了手上的水珠，跟着她往里走。
宋女士好似心情很好，还递给他一个盒子，“朋友寄的大樱桃，你也尝尝吧。是洗过的。”
“谢谢。”沈绵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双手接过盒子，看了宋女士一眼，才开心拿起颗放进嘴里。
硬币大小的樱桃，红的透黑，脆甜可口。
沈绵正吃着，宋女士已经换了鞋，泡好茶，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顺着书签翻到了中间看了起来。
沈绵有样学样的拿出昨天看的书，翻开第一页。
几分钟后，依旧是第一页。
宋女士偏头看他一眼，无奈的摇头。
从雨中走进来一位中年女人，沈绵立刻丢下手里的书，站了起来。
女人没往后面的书架走去，而是先问，“俄语教材在哪边？”
沈绵迅速回她，“东面第三个书架，最后面。”
女人踌躇着，没去，而是问，“能不能给我推荐一些？”
沈绵回忆了一下，问她，“是上课用还是自学？”
女人腼腆的笑着，“自学。”
她想了想，补充道，“我学的，希望能简单一些。”
自学的店里有三套，沈绵拿不准，偷偷看了眼宋女士。
见宋女士不吱声，只好带着女人走到了书架面前，“这三套都是自学的教材，你可以先看看自己喜欢哪种。”
等送走了她，宋女士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那三套教材都挺适合初学者，盲买都不会买错。”
沈绵这才觉得安心下来。
宋女士往右偏头，抬眼看他，“有什么感想？”
沈绵思索片刻，“我应该提前把店里哪些书好用都记下来？”
宋女士没好气的瞪他，“我是说，人家中年还知道学习，你就不觉得羞愧。”
“也、也还好？”沈绵挠了挠头。
宋女士一肚子话都憋了回去。
过了会儿，她书看不进，干脆合上了。
“你这样的我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
沈绵咬着樱桃的动作顿了下，小心翼翼的看她。
“吃吧。”宋女士摆了摆手，“我就随口说说，你是我员工又不是我儿子，不会因为不看书为难你的。”
沈绵放心的点头。
宋女士看他毫无心机的模样，都觉得替沈绵发愁。
同样都是姓沈的，人家是高瞻远瞩，敏而好学，沈绵这是没心没肺，得过且过。
不过她不是什么爱说教的人，只是不忍才提点沈绵两句，这会儿看，提了也没用。
暂且这么过着吧。
至少沈绵对书店工作上手还是很快的。
说不定等过几个月她离开，沈绵还能当这家书店的老板。
宋女士揣着这份心思，便多跟沈绵讲了些书店的事情。
临了放学，才放过沈绵。
·
沈绵顶着晕乎乎的脑子，给学生报书的价格都慢了半拍。
等送走这批人，正打算摸出包里的饼干，去找陆怀诚，外面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带着雨水一块到了门口。
沈绵往外看，最先注意到的便是举着黑伞走在最后面的陆怀诚。
“妈的，怎么这么倒霉，刚买的书全都泡水了。”率先进门的男生在地毯上踩了两脚才往里走。
另一个也嘟囔道，“肯定是有人故意的，平时都关窗，怎么偏偏昨晚没关，还下雨了。”
钟齐正懊恼，“我昨晚还写了一套题，早知道不写了。”
“你还背着我们做题？”最先开口的男生立马扭头看他。
钟齐拍了他一下，“滚滚滚，你上次偷偷背单词我还没说。赶紧拿了书去吃饭。”
“上次说要订的科幻小说到了，你们今天要拿么？”宋女士说着已经往小仓库走去。
小京迅速跟上，“还有我要的漫画！”
“也有。”宋女士回他。
“宋女士，你这货源真是厉害。”
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陆怀诚把伞收好，靠在门边，敲了敲桌子。
沈绵疑惑的看他，“嗯？”
陆怀诚提醒道，“饼干。”
等沈绵弯腰去下面找自己带的饼干，他又低声道，“我不经常来书店，你在这边做兼职，还不如去饭店。”
“饭店也招人么？”沈绵好奇问他。
陆怀诚没回，而是先问他，“就那么想见我？”
沈绵想了想，“没有吧。”
除了给陆怀诚送饼干，陆怀诚请吃饭以外，见不见陆怀诚都可以。
陆怀诚当他是口是心非，“饭店还是别去了，过几天带你一起吃饭。”
饭店比书店的工作累的多，还容易扯上麻烦。
“好。”沈绵迅速应下，黑亮的眼睛焕发光彩。
他把饼干递给陆怀诚。
陆怀诚接过来看了眼，又看向沈绵的包，“另一个呢？”
沈绵拢了拢黑色的书包，连忙道，“那个是我吃的。”
他好不容易有闲钱给自己买饼干了。
陆怀诚开口，不容置疑道，“给我。”
沈绵为难的抿唇，僵持了几秒，还是拉开黑色的包，把那盒饼干拿了出来。
陆怀诚接过趣多多，把手里Letao的饼干丢到了沈绵的包里。
沈绵看了眼他手里的饼干，又看向自己包里躺着的饼干。
听着001说进度增加，还有些不太明白。
陆怀诚不是喜欢贵的饼干么？
脚步声从后面传来，陆怀诚示意了下他的包，“还不收起来。”
沈绵把书包塞进柜子里。
钟齐的身影已经从书架后面走了出来，捧着书，顺口问了句，“陆哥？你在跟他聊天啊？”
陆怀诚手指捏着饼干盒，扫了眼沈绵，随意道，“只是好奇店里怎么还招童工。”
“小沈可不是童工。”宋女士从后面走出来，闻言笑了下。
“不是么？”钟齐最先发声，“他已经十八了么？完全看不出来。”
“他都大学毕业三年了。”宋女士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原本懒懒半垂着眸的陆怀诚迅速抬眼，看向沈绵。
沈绵正笑着点头，“是啊。”
“大学毕业三年？”陆怀诚低声重复了一遍。
宋女士点头，“嗯，已经25了，是25吧？”
她说着看向沈绵。
沈绵正准备回答，忽的愣住，扭头去看陆怀诚。
进度一路往下走，直接归了零。
陆怀诚这会儿脑子都是懵的。
他捏着饼干，看都没看沈绵，撑了伞直接往外走去。
枉他还觉得沈绵偶尔傻乎乎的，留着逗自己开心也还不错。
现在看来，逗人开心的是他自己。
大学毕业三年，二十五岁……
压根不是什么单纯懵懂的高中生、小朋友。
竟然骗他这么久。
真是好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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