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迅速打破这沉重的气氛, 柳仲珺决定拿出她的杀手锏：
考考考，教师的法宝——
试卷！
果不其然, 看着她不知从哪儿掏出来的卷子, 众人瞬间用哭嚎打破了沉默。
阳光透过梧桐树的叶子照在试卷纸上，只揭露出它唯二的特质, 那就是长。特别的长；密, 特别的密。
“一刻钟。”柳仲珺笑眯眯地说，“你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完成这张试卷。而我猜测你们都达不到我理想中的成绩。”
孟青和晋腾原本算科就不在行, 当下立刻小声抱怨道：“柳同窗, 先生出十道题我等都要一刻钟的时间，这——”他们绝望地看着她手中厚重的试卷，“应当远远不止十道题罢？”
柳仲珺依旧笑眯眯地望着他们，不说话。
柳仲雅却不服，低声嘟囔道：“三妹，虽然我承认你厉害。但你也不应当太小瞧我们才是。你说罢，什么样的成绩才能到达你的目标？我们达到了怎么办, 达不到又怎么办？”
柳仲珺自动忽视了第一个问题，因为这暂且是一个秘密。她将试卷分发到各人手中, 然后回答道：“达到了我请你们去望京楼吃饭, 达不到的——一个人给小胖儿讲解算科一周。”
小胖儿忽惊，他在一旁呆坐着, 没有想到这等好事竟然能落在自己身上。喜得环顾四周，却发现诸生在幽怨地看向他。于是，他的目光也变得幽怨了起来。
像是在说：仲珺妹妹, 你又拿我开玩笑。
因为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南山书院算科倒数第二与倒数第一的差距。这是书院上下皆知的真理。
而柳仲珺选择性地忽视了这道真理，也选择性地忽视了诸生幽怨的眼神。她将试卷分发后，爬回到梧桐树最低的枝丫上，环顾众人一眼，发现他们无一不在埋头苦答题。便放下心来，专心研究那被掏空的香囊。
显然，俞氏并不是一位优秀的手工，甚至连勉强合格都算不上。即使柳仲珺没有看到她的调包计，只要仔细观察，也能够发现其中的不对劲。
她很快将香囊溶解后的沉积物晒干，然后重新放回了香囊中，挂在了自己的屋内。前前后后，看不出一丝变化。
此时小胖儿已经在一旁站了许久，柳仲珺又扫了一眼答题的众人，才慢悠悠地走过去，伸出一只手。
小胖儿乖乖将一堆书卷交上。
“这是近十年的县试卷子。”他骄傲地炫耀，“我都是和我哥们儿好不容易打听来的。”
古代没有考完试将试卷上传的习俗和渠道，想要找到往年的题目，是需要凭借众口相传的。确实不易。
柳仲珺欣喜地翻动着书卷，毫不吝啬地束起大拇指，“真棒，小培根。”
“仲珺妹妹，你准备奖励我什么？”小胖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刚才我都说了，让他们每个人给你补习一周，好不好？”
小胖儿显然不相信，问：“天下哪有那么容易掉下的馅饼。”
柳仲珺却道：“天下不仅仅能够掉馅饼，还能掉糖葫芦呢。”
小胖儿背过脸，不再说话：切。
他们俩交流的声音不小，正在专心答题的诸生皆能听到，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孟青和晋腾直接抬头小媳妇儿样，埋怨地看了柳仲珺一眼，又低头咬笔答题。
柳仲雅和胡玉顿了顿笔，然后又继续写了起来，只是速度加快了不少。
柳仲卿非常反常地，受到了最大的影响，她抬头狐疑地看了看三妹，然后竟然停笔，将试卷扫了一眼，惊呼一声，再然后放下笔来，叹了口气，神色不明地又看向她。
柳仲珺朝她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乌云一瞬间遮住太阳，诸生只觉得视线一暗，并没有多在意。
考试时的时间场如同在黑洞周围一般。诸生还没有太多头绪，一刻钟已到。
柳仲雅第一个放下了笔，喜道：“我快写完了，就剩下最后两题。虽然没有全部写完，但我能保证前面的全对。三妹，我就不信这下你能说什么。”
其余人——除了柳仲卿外——都羡慕地看向了她。
胡玉第二个放下了笔，语调很平静，但神色上的喜意不掩，“柳同窗，我也做完了大半部分题目。也许这并不能算理想，但对我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孟青和晋腾有些沮丧，因为他们只做了不到三分之一。
柳仲珺没有任何评价，只笑呵呵地将试卷收了上来。一张一张地快速翻着，让诸生有点摸不着头脑。
“零分，零分。”她嘴角还在上扬，但声音已经渐渐凌厉，“通通零分！”
诸生齐声道：“不可能！”
随后，柳仲雅撇嘴，小声抱怨道：“三妹，明明你都没有认真看我的试卷。”
胡玉也说：“柳同窗，你如果说我的成绩达不到你的要求，我服。但零分却在我意料之外。”他说这话的时候依旧腼腆，哀声怨气地，成功超越孟青和晋腾成为第一小媳妇儿。
柳仲珺笑眯眯地说：“我确实不用仔细看试卷，就知道你们都是零分。”
说着，她又把试卷递给了诸生。和先前他们交上来的无二，只是首页多了一个大大的红鸭蛋。
“为何是这样？”有人问。
她不说话，只指了指试卷，让他们观察。小胖儿在一旁看得，已经快要惊呼神奇。
诸生仔细检查了自己首页的题目，还是不明白。柳仲卿显然是已经知道“答案”，听从三妹的目光指示，在一旁静静地呆着，不说话。
“我还是不明白，三妹。”柳仲雅疑问道。
柳仲珺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们拿到试卷，第一件做的事情是什么？”
腼腆的胡玉同志小声道：“写上姓名？”
“错！”
柳仲雅愣了愣，“写第一道题？”
“错，大错特错！”柳仲珺道，“你们现在完整地把试卷看一遍，再告诉我，拿到试卷后第一件事应该干什么？”
诸生一头雾水，像刚才那样从第一题看起。怎么验算都没有发现任何错误。有人想要发声问，却抬头见到他们柳同窗严肃的神情，又低下头，继续翻看。
一页，两页，三页。
最终，他们在看到卷末最后一行小字的时候，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这样！”孟青叫道。
“柳同窗，你可真狡猾！”晋腾说。
“这张试卷唯一得分的方法，”胡玉照着那一行字读下去，“就是在这里写上你的名字。”
“三妹……”柳仲雅尴尬地低头，她对于刚才自己的“叫嚣”非常惭愧。
“审题、审题、再审题！”柳仲珺严声道，“拿到试卷的第一件事，应该是将整张试卷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模糊的、不清晰的地方。然后大致浏览一遍题目，看题量和题型，把握时间，先做简单的题，再做困难的题。细节决定成败，你们知不知，懂不懂？”
听先生批评多了，她现在批评别人也有种周先生的味道。她忍住没有笑出来，拉了拉脸。
诸生屏息。
然后便听到她终于憋不住笑，说道：“一人一周。小胖儿，你未来的一个月都有老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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