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交错

    到底有多少人穿越？

    柳仲珺当下只想问这一个问题。

    不过, 她非常明白的是，即使她问出了这个问题，宋然他作为未来掌管天下的皇帝, 也无法回答。

    只有自己细细品味, 才方知这一番事件并非毫无道理。

    首先，就凭宋然这十年在科举方面的改革，假若是土皇帝的话，早就看不下去直接废了他的位。

    所以这皇帝显然有问题。并且也就他亲爹能够放手让他这般折腾。

    其次, 她是因为非常老套的车祸穿越的。当时她正为高考的事情前往教育局, 宋然开的车，他爸宋校长也在车上。

    车祸致死了多少人他不知道，但现在很显然, 这三人都莫名穿越了。

    只是目前看来, 他们穿越的时间点比她早。起码要早上十年。

    “所以宋校长他没有催你成婚？”知道了皇帝老儿的身份后, 柳仲珺实在是无法认真地叫他陛下。但这不妨碍她问出这个问题。

    “催啊。”他说, “日日催，月月催。但有何用？除了我, 还有谁能帮他对付那一帮天天上奏的大臣？他更怕催急了, 我一个闲游天下, 把他累得半死。”

    “也对。”她点头。

    宋然他爸上辈子确实家庭主夫当惯了。校长是个清闲的活, 外头的事情也全都是宋然帮忙应承。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主宰天下的皇帝。自然是不适应。

    “难为他了。”柳仲珺感叹道。

    “小柳叶儿，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宋然慵懒地问道。

    “你？”她吃了块糖藕，“你就好这口。不心疼。”

    宋然失笑, 帮姑娘又弄出了一只大闸蟹的蟹黄。

    “皇城那儿也就这点小事。不说我了。说说你罢。”他说，“你呢？小柳叶儿，可有什么心中所属之人？”

    柳仲珺笑骂一声，“我刚刚穿越到这里不到两个月，不过——”

    她还没说完，他就笑着打断了她，“区区两个月，九九乘法表、24点便凭空出现，补习班也办得风生水起。谁能想到，这是出自一个十三岁的女娃？”

    “那是。”她感叹道，“从头开始，白手起家，赚钱不易啊。”

    “不如，”宋然顿了顿，似乎是在推敲这是否是一句应当说出的话，最终还是下定决心，道，“不如干脆你便——”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暗自吞到了肚子里。因为在摇曳的烛光中，柳仲珺苦笑着从衣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幼凤图案的羊脂玉佩，方方正正，其中刻了一个“陆”字。

    “你看这个。”她说。

    宋然从她手中将玉佩拾起，仔细端详许久。

    “定亲玉佩？”他最终问道。

    “是。”她说，“我爹给我定下的亲事。同窗之友，亲上加亲。一穿越过来就遇上，特别倒霉。”

    不过幸好人还不错，她在心里默默说道。

    柳仲珺没有仔细说与陆谦定亲的由来，因为她相信宋然比她早十年来到这个世界，应当懂得父母之约的效用力。

    宋然依旧没有说话，甚至手上都没有什么动作。她看不明白这样的表情，只当他还在研究玉佩，开玩笑问了句，“质地如何？”

    “还不错，勉强配得上你。”

    这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已经是毫不掩饰的表扬了。柳仲珺下意识打量了下那只玉佩，抬眸问道：“先前我打断了你的话，你想说什么来着？”

    “先前——”他手上顿了顿，微微垂眉，“忘了。”

    柳仲珺此刻非常不幸地没有领会他话中的意思，只单纯地追问道：“我说白手起家不易，你说不如干脆便？”

    他笑笑，见瞒不过她，半真半假地说道：“我想说，不如干脆你来皇城罢。”

    “来皇城？”她开玩笑道，“你不会想说，要封我为太子妃，便不必白手起家奋斗了吧？”

    宋然道：“是也。”

    柳仲珺轻打了下他放在木席上的手指，“这么大人了，还开玩笑。”

    “你是想说，”她帮他中译中翻译道，“宋校长一人忙不过来，想让我过去帮忙对付那群大臣？”

    他不说话，不否认也不承认。

    “太子爷，我这十三岁的身体不可啊！”柳仲珺打笑道，“不过到有一事我想问你，江南官商形势复杂，你此番可为这个而来？”

    “嗯。”宋然低头喝了口赤豆元宵。他喝了很久，久到完全可以收敛眼中的情绪，才抬头，“我原本前来调查科举舞弊案，却没有想到意外碰到了你。”

    “科举舞弊案？”柳仲珺再一次没有抓住他最后一句话的情绪——也许是损友当惯了，就不会想其他方面的事情，她只对科举舞弊案案的事情感了兴趣，“你说说看？”

    宋然却兴致缺缺，“小柳叶儿，今日只谈你我，这等扫兴的事情，择日再谈吧。”

    “好啊。”她很随意地答应了，撇头瞟了眼窗外，夕阳很美。

    非常迅速地将赤豆元宵吃完，然后依依不舍地看了看其他的菜肴，柳仲珺最终感受到胃壁的呼喊，才停下了碗筷。

    “我是跟随张学官一同前来，还有书院的一些同窗。借口拉肚子才上来的，眼下时间不早，我再不回去，怕是要被怀疑。”

    她顿了顿，问道：“你在润州停留多久？”

    “应当后日起身。”

    这个朝代放到中国历史估计在隋唐之中，因为此时连接洛阳与北京和余杭的运河已经修建好。宋然离开润州后，只需前往扬州，通过运河船路，顺利的话，三四天便可回皇城长安。

    柳仲珺点了点头，说道：“明日晚上，可有空？”

    天下这般与太子爷对话的，恐怕只有她一位了。只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太子爷不介意，谁也管不着。

    宋然道：“还在这里。”

    柳仲珺笑笑，将之前拆开的蛋黄肉粽的粽叶放在了桌上，那面写着“（4，2）”的朝上摆着。

    （4，2），望京楼第四层第二个包厢。

    “也只有你会用这样的密语。”她说。

    “也只有你能懂。”他也笑了笑。

    烛光还在摇曳着，包厢的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缝。外面的光线溜了进来，里头的光线溜了出去。柳仲珺就在这交融的光线中，轻轻走出了房间。

    房间内，宋然听着声音，看着案前粽叶上的密码，久久没有说话。

    *

    “柳同窗，你才回来？没有事情吧？”

    这边三楼张学官正和众书生交谈欢快，丝毫没有在意此时的木席上多出了一人。

    马文和胡玉特地在中间空了一个位置，留给柳仲珺。她离开的前前后后上了好多菜肴，他们一开始会拣一些放在她的碗里。后来碗中慢慢堆积如山，他们也不好意思再放。只愁他们的同窗怎么还没回来。

    是不是拉坏了肚子？

    当下见她完好无损地返回，便放了心。

    只是这倒苦了吃完一堆佳肴，又面对满满的盘子的柳仲珺。

    “柳同窗，这是小笼汤包，这是长安烤鸭，这是扬州炒饭，我和胡兄都帮你留着呢。”马文小朋友见她坐定，低调地邀着功。

    她看着面前的菜肴，心底毫无波动。

    “我方才拉肚有些不舒服，暂时并不想吃东西。”她灵机一动，“马同窗，可否帮我解决一些？”

    “这——”马文小朋友的谦让神经和馋猫神经打了一架，最终馋猫神经获胜。他说道，“柳同窗如果不舒服，我自然没有问题……倒是，这里有道酒酿元宵，柳同窗把这个喝了吧？暖暖肚子。”

    马文小朋友盛情难却，她只得假意呷了一口，“好喝！”

    确实还不错。但和她在四层包厢喝的，相差甚远。她想，这恐怕就是厨子迎合不同人口味做的菜罢。

    “方才都聊了些什么？”她喝完一口，实在是喝不动了，于是便转移话题道。

    “张大人和我们闲聊读书之事。”胡玉道。

    “有些东西我听得云里雾里的，但又好像有点懂。”马文道。

    柳仲珺点了点头。

    不管张学官讲什么东西，抱歉她实在是不感兴趣。最初前来的唯一目的，就是宰他一顿。当下被宋然截胡，她也就只期望酒席赶快结束。

    好在，书生间的聚会不长，张学官本身也没有太大兴趣与一群小屁孩交流。酒席很快就结束了。

    学子们在望京楼门口一一与张学官道别，在《青花瓷》的伴奏下，柳仲珺也勉强低调地和他好生说了再见。

    在左右两尊大将，胡玉同志和马文同志的簇拥中，她还没有走多远，便在夕阳氤氲的暗处，看到了穿着黑色衣衫的陆谦。

    “怎么回事？”她抛开左右二人，小跑上去问道。

    陆谦先前和她说，晚上有事情不能参与酒席，为什么现在又出现在这里？

    “有什么事情吗？”她微微喘气，又问了一遍。

    陆谦性格中没有没事找事的成分。如果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他不会从县府大院跑到这里找她。

    果然，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

    “账本。”他说，“蒋县丞那里有消息了。先上车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回答一下小可爱们可能的疑问：

    1. 穿越人士就三，柳姑娘，宋然和他爸。重生人士也只有三，陆谦和他爹娘。到此为止，没有别人啦。

    2. 男配就俩，糖葫芦小哥和太子爷。前期喜欢女主，但后期也会有非常好的归宿。

    3. 没了~希望小可爱们看得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