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个事情要提前跟你报备。”
孟熙看着唐沫：“什么？”
唐沫解开绑在左手腕上的布带，用手指着那个“K”：“我的外挂有个bug，这里有一个按钮，只要我用大拇指摁住不放，就会晕过去主动进入游戏里，我昨天已经试过了。”
孟熙沉默良久，视线在唐沫的手腕和脸来回转动，然后伸出手靠近唐沫的手指：“你是说这里，有个按钮？”
唐沫点头：“恩！”
“那种按钮？皇帝的按钮？”孟熙问，“考验我的诚实也是游戏的一环？”
唐沫听明白了孟熙的潜台词。
“你看不见？”唐沫抬起手腕，黑色的“K”还在原处，清清楚楚，“就这里，黑色的！”
孟熙凑近看了一眼：“我只能看见你皮肤下蓝紫色的血管。”
这种区别待遇也太神奇了吧！
“看来这个bug并不想让所有人都看到。”孟熙说，“不过以防万一你还是准备多几条手链，在镜头前就遮住吧。”
唐沫点头，谁知道这个bug什么时候变异，还是得小心为上。
孟熙看着唐沫半天才说：“要不是你今天露了劈叉这一手，我会觉得你刚才是把我当成傻子了。”
唐沫哭笑不得，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咋呼的样子，真的太像经典恶作剧了——在空电梯前跟人说：这么满就别上了吧。
孟熙站起身收拾了下东西：“走吧，我带你去录歌，正好把朵儿接回来。”
唐沫愣了一下才想起今天是周末，幼儿园应该不上课。
之前就有听说，纵回娱乐虽然加班多，但各种福利和补贴在业内都是最高的水准，还专门在公司里弄了一个周末幼儿园，为那些周末不得不加班又要带孩子的家长解决了后顾之忧。
估计朵儿应该也被暂时在那里寄读吧。
·
作为甜橙TV旗下的果芽只是为了制作平□□播的网剧，本身是没有签约歌手的，也就不会额外准备录音棚，平时有需要的时候，也是借用甜橙TV的录音棚。
但孟熙却把唐沫带到了纵回的音乐部门。
因为他给唐沫找的老师也是他以前在纵回认识的音乐总监骆昶，毕竟现在只带唐沫一个艺人，于公于私都会给他最好的资源。
唐沫跟着孟熙走进录音棚，就看见一个人坐在监听设备前玩手机。
他原本以为这个传说中纵回最优秀的音乐总监资历很深，应该是有一定年纪的权威音乐人模样，见了面才发现并不是那样。
骆昶看起来年纪并不大，甚至还有些帅气，而且因为长年累月待在录音棚的原因，肤色还挺白，头发扎起来固定在脑后，目测应该有齐肩的长度，很有音乐家的气质。
“抱歉，星期天还让你到公司来。”孟熙给骆昶打了个招呼，“回头请你吃饭。”
唐沫也跟着喊了一声：“骆老师好。”
骆昶摆了摆手，把手机放到一边，开口就说了一句大实话：“娱乐圈没有星期天。”说完就看了一眼唐沫，转头问孟熙，“这就是你现在带的新人？”
孟熙点头反问：“怎么样？”
骆昶认真打量起了唐沫。
唐沫被这过于锐利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但腰杆却挺得笔直。
他知道孟熙以前带的都是顶级艺人，也许在骆昶看来，自己真是走了大运才能被孟熙选中吧。
“挺好的。”骆昶笑了说，“面相端正性格沉稳，比道貌岸然那个看着顺眼多了。”
唐沫愣了一秒才意识到骆昶是在夸自己，虽然不知道“道貌岸然”说的是谁，但至少他能听出哪句是形容自己的，立刻微微鞠了一躬：“谢谢老师，今天要麻烦老师了。”
“行了，别浪费时间了。”骆昶说，“说说你们选了哪首歌吧。”
唐沫：“我选了《西亭》。”
骆昶听见歌名看了孟熙一眼，别有深意地笑了下：“你告诉他的？”
“没有。”孟熙说，“他自己选的。”
唐沫一听就知道这其中有故事，但两个大佬在打暗语他又不好直接问：为什么三个人的对话里，我不能有姓名？
“《西亭》是我以前用笔名写的，也就是你们现在说的“马甲”。”骆昶说，“没想到你这个小年轻会喜欢。”
唐沫瞬间懵了，他万万没想到会见到这首歌的创作者！
等等，这歌比他的年纪还大，少说也有20年了，那骆昶得多大年纪？
孟熙帮着解释：“这人从小音乐天赋就很惊人，《西亭》是他15岁那年写的。”
唐沫当时膝盖就软了。
15岁，这是什么音乐天才！
他之所以会选《西亭》这首歌，因为它完全代表了一个时代。
在一个字都不认识，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是这首歌把那名叫“求不得”的苦楚传达到了他的心底，让他明白了什么叫做“分离”，什么是“孤鹤不得眠[注]”。
音乐的力量有时候比世人想象的还要有穿透力。
“骆老师，我特别喜欢您这首歌，我外婆也特别喜欢！”唐沫激动得语无伦次，“我没想到今天会见到您，一点准备都没有，我……”
“诶诶诶，别别！”骆昶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刚刚还稳如泰山的音乐天才，现在慌得一批，“千万别，你就保持刚才那不冷不淡的样子就行了。”
孟熙看着骆昶落荒而逃的样子笑出了声，赶紧拦了唐沫一下：“饶了他吧，他这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变的，就听不得别人跟他真情实感地表白。”
“我就写了几首歌，有什么好感谢的！”骆昶气急败坏，“每次掉马甲都这样，‘老师你写的歌给了我很大的勇气’‘老师您那首歌陪我走过了最难过的时候’，根本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写歌，千万人解读，每个人的感触都不一样，他们之所以能撑下去，是因为内心足够强大，跟我有什么关系？平白占了这个感谢，感谢我，不如感谢他们自己！”
唐沫被骆昶这段话说得哑口无言，见多了那种老学究式的艺术家，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不走寻常路的，难怪这么多年都没有掉马。
“好好好，这么多年委屈你了。”孟熙打断了还想继续倾诉的骆昶，“但是现在别说这些了，留给这孩子的时间不多了，明天就要送去封闭式寄宿学校了，麻烦骆老师赶紧给补课吧。”
骆昶被孟熙怼得一口气憋在心口不上不下，看着一脸纯良的唐沫又不好再继续叨叨了。
“你有什么想法吗？”骆昶一秒恢复到专业状态，“这首歌年代感太强，原来的调子不太适合你这样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你确定一点都不改，就唱原曲？”
越是经典的歌曲，想要再创造出新的味道，是件非常困难的事。
唐沫自认自己没有这个能力挑战不可能，所以他只想要好好地把这首歌唱好就行了。
“《西亭》我外婆生前最喜欢的歌，对我来说是很特别的。”唐沫说，“就像老师您刚才说的那样，我在这首歌里领悟出的感觉也是独一无二的。”
“对对对，你很有悟性！就按照你的感觉来！”骆昶很满意地跟孟熙说，“看，我就说着孩子不错吧！”
孟熙不想跟他们讨论如此哲学的话题，把唐沫往棚里一推：“进去试唱一遍给他听。”
“好。”
如果是之前的唐沫肯定不会有这份自信，但他在游戏里升到三级的时候，从抓星星机里抓中了一个紫色的星星，上面写着“美妙的歌喉”。
他已经不记得是不是他当初写的100个愿望之一了，毕竟那时候为了快点完成任务，想到什么写什么，灵光一闪就忘了。
如果是的话，那这简直是SSR级的金手指了。
唐沫戴上监听耳机，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有熟悉又怀念的旋律飘进耳朵里，那些跟外婆共同生活的画面浮现在脑海里。
那是春日里的暖阳、夏日里的蝉鸣、秋日里的落叶、冬日里的霜雪，每一段回忆都是开心和快乐的，虽然以前的生活很辛苦，但外婆从来没有亏欠他幸福。
所以唐沫演唱的《西亭》，有遗憾有怀念有悲伤，却没有一丝埋怨和绝望。
斯人已逝，念怀不忘。
唐沫唱完最后一句，隔着玻璃看见了孟熙赞许的表情，他就知道，初舞台应该是没问题了。
骆昶听完之后惊得瞪大了眼睛，唐沫的表现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看着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居然能用歌声寄情！
即使他是创作者，即使他早已经把这首歌听了无数遍，也从来没有从歌里听出了这么浓郁的感情。
唐沫的声音清澈干净，没有华丽的技巧，也没有惊人的高音，只是倾注其中的感情娓娓道来的吟唱。
难怪唐沫坚持要选这首歌，他唱的不是歌，而是一个故事，一份回忆，一段感情。
骆昶激动地转身跟孟熙说：“你要送他去选秀？那不如直接送到我这里培养一下，当个歌手出道吧！”
孟熙冷着脸：“歌坛有多不景气你心里没数吗？”
“可惜了。”骆昶叹了口气，“如果早十年，他肯定能在歌坛有一席之地的。”
唐沫从棚里出来就听见这句话，莫名就有点心虚。
早十年怕是不行，那时候他还没有这么多外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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