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小说:大清驸马 作者:铁容
    “读书不用功,可写不出这样的条陈!”康熙点了点胤禛,“这个孩子多大了?”

    胤禛回答:“三十三年生人,今年9岁。”

    “9岁...9岁,”康熙微微沉吟,“可有考科举的打算?”

    “景葶的四书五经学得还算扎实。”

    胤禛的意思是有考的能力,但考不考的,可以等着皇阿玛的安排。

    “下一个考年,若我满族的少年12岁便考出来了......谁敢说我大清只能马背上治理天下?”

    康熙的语调里存着几分意味不明。

    胤禛面上不动声色,内里的心思急转而过。

    “景葶如何能担此重任?”

    “无妨,”康熙知道胤禛的顾虑,“不过是个孩子,做好了,正好有大用,做不好,也不当什么。”

    也是,这就跟吉祥物一样,谁能真指着这个能顶事。

    胤禛想着,这倒是景葶的运道。

    这下好了,景葶开始了水深火热的备考时光。

    好在天气渐渐回温了,枝头逐渐鲜亮了起来,正是适合读书的日子。

    景葶每天都得琢磨着应该表现出怎样的程度,才不至于让这个胤禛特意请来的先生怀疑人生。

    不过也确实需要这个先生,他对“考官的偏好”这一类的现实问题如数家珍。

    五月的时候,索额图说倒就倒了。

    史笔如刀,“天下第一罪人”将是他永世带着的标签。

    景葶一边裁着纸,一边在考虑。

    下一场去考试,出来了就是康熙四十五年,这朝局......可不太妙啊。

    坚守本心,其它的,等浪来了再说。

    正是春好花开,景葶劳动了弘晖很是积攒了一批花瓣草叶。

    “呸呸呸,你说说,我堂堂皇孙,尽被你指使做这灰头土脸的事了。”一阵风扬起了尘土,扑到遮挡不及的弘晖身上,连忙吐了吐嘴里吹进的土。

    “我的爷!这可不是我敢劳动您,您这想给贝勒爷和福晋尽孝心,那精细的活您又做不来。好家伙!您说这叫小丫头们来采摘多好啊!我这是陪谁来的!”景葶默默地从那颗能遮挡些风尘的树干后面移步出来,嘴上不忘喊冤。

    “额娘,这是儿子亲手配的香囊,驱疫解毒。”弘晖第一次自己准备送四福晋东西,很是兴致勃勃。

    四福晋取过弘晖手里的青底金绣的香囊,放到鼻下轻嗅,恬淡怡人。

    “我儿有心!听下头说你前几日天□□花园子里跑,还弄得灰头土脸的,可就是为了这个?”

    弘晖有些羞囧,“额娘,您这一年尝的花瓣酒说不准都有儿子亲手采摘的呢!”

    不管怎么样,这蕴含着大阿哥孝心的茶酒吃食一回回地递到四贝勒处,递到四福晋那里,再由四贝勒去送些给康熙,四福晋进点给宫里的德妃,赏点给二格格,大家都表现得超出这份食物本身的高兴来。

    景葶是乐意深藏功与名的。

    这对他来说,是一种维系情意、表达关心的方式,占不占功劳什么的倒是不重要。

    “这些个又是那个嫡额娘的侄儿准备的?”二格格问身边的夏芳。

    夏芳想着那个葶小爷的手艺确实是好,福晋想着咱们格格,听说格格爱吃,总能多吃些,回回都赏下来,但嘴上却说,“听闻这里面花儿草儿的原料,是弘晖阿哥亲自采摘尽的孝心。”

    二格格就明白了,也不多言。

    虽然抽闲得空地还鼓捣些吃食,但景葶的学习也确实是辛苦。

    因为和弘晖在学习的进度和内容上都不一样,所以每日里一起的时间也确实是少了。

    早上练一个时辰的剑,晚上由四贝勒带着的书法——自然,四贝勒可不像两小孩这样闲,有事不在府里的情况也是常有的,这时就只有景葶和弘晖两人了。

    一天里的其它时候景葶多是独自在进行自己的学习任务。

    景葶在治学上也是很有态度的。

    此次既然认真在准备科举,他便不会随便地放过自己,满足于仅仅摘夺下那个世俗意义上的桂冠——这期间是一个很好的精炼思想、体悟思索此间世情的机会。

    于是,在完成先生布置的题目之外——自然是精心地控制成先生期待的程度,也会有意识地去写一些他觉得有价值的题目。

    这些题目写出的东西,景葶都是写后即焚。

    但这竭尽思虑写就的过程,所获得的那种无形的长进,都和以往任何一次以任何形式为自己设下的挑战一样,成为了长在灵魂里的东西。

    这日,四贝勒叫人送来一身寻常百姓穿的麻布衣裳。

    说是准备一下,要带他和弘晖去京郊走走。

    这衣裳景葶穿起来也很是熟稔。

    看到景葶已经等在马车旁了,弘晖远远地过来,就冲着景葶笑,“你这样的必是不像普通百姓的!”

    景葶黑线,您这细皮嫩肉的就像了?“我这好歹是真平民,您这可是真金贵!”

    四贝勒也过来了,看到二人这样子,拍了拍脑袋,真是所料未及,指挥苏培盛好歹做些补救,“给弘晖的袖子领子理好了,把里面的丝绸里衣遮好了!”

    又看看景葶,见确实没有明显的毛病,这才作罢。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四贝勒得了空,想着带着弘晖到乡下看看百姓在地里劳作,别回头不食五谷、不知农桑就好玩了。

    对的,景葶就是陪同伺候的。因为四贝勒没打算贴身带着苏培盛和侍卫。

    在田间地头走了走,景葶解答了弘晖“这是什么?那是什么?这人在干什么?那人为什么那般作态?”等等诸多问题。

    连四贝勒都有些惊讶,景葶居然如此了解农事,默默在心里赞许肯定了这一点。

    自称是一个小地主的四贝勒带着弘晖和景葶到一个农家吃饭。

    这家的老汉和大娘很是淳朴,热情招待,尤其是收了景葶给的一小粒银子,更是生怕招待不周。

    旧木方桌斜旁就是灶台,里面熬着厚厚的杂粮糊糊,里面还下了一把绿菜。

    景葶知道,若是平常,这家人必是不常吃这么实在的厚糊糊的。

    只是这大娘盛第一碗端过来的时候,景葶瞧见她端碗的拇指伸进了糊糊里,手指上积留多年劳作留下的洗不掉的黑色。

    再一瞧四贝勒不动声色,但弘晖的神色微微有些作难。

    景葶立刻起身上前,接过大娘手里的碗,直言:“大娘,小子厚颜来讨要一口吃的,已经是叨扰您了,怎好意思还麻烦您盛饭端碗?好叫大娘累了一天去歇歇去,给小子一个机会给我爹盛碗饭,好尽尽孝心!”

    景葶接过这第一碗放到了自己的位置跟前,又到锅里盛了两份,给弘晖的只有半碗。

    至于这锅里的东西卫生条件如何,那就管不着了,反正眼不见为净。

    四贝勒看看弘晖面前只有半碗,微微皱眉,到底没有说什么。

    这次出来,四贝勒自称是小地主,把弘晖和景葶都称作是他的儿子。

    景葶也就眼观鼻、鼻观心地冒认了这个爹。

    并且自以为,这大点的儿子可不就得上伺候父亲,下照顾弟弟么!

    人情这回事,如果是通过算计得来的,终究是落了下乘。

    人这一辈子何其短暂,个人于自己珍而贵之,这种从本心出发就能积累而来的情分,何必去损耗自己的人格,维持出一份缺乏真意的表面样子,又是何苦来哉?得不偿失!

    所以,面对别人的诚意,自己也要相应地交付真心。

    不过这一回出门,除了那碗糊糊难以下咽,弘晖基本上是很高兴的。

    一方面也确实增长了见识,更重要的是和阿玛一起活动,这种相处交流让他很开心。

    四福晋更是高兴,唯一的担心,是怕弘晖会吃苦,这也在弘晖的细细描述中了解了景葶是怎样悉心照顾他的,从而消弭,放心了下来,只余欣慰。

    景葶又继续回到了早起晚睡的读书日子。

    天也越来越热了。

    景葶这天到底是没忍住做了奶油冰淇淋出来,自己先尝了一碗解了馋。

    这又考虑到女眷的身体不能贪凉,便费了些心思配上鲜果粒以及坚果仁之类的,把这冰淇淋打得密度更低一些,也好叫不那么凉。

    “只听说过这因为苦读变得消瘦憔悴的,葶儿这倒是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吃。”四福晋就对着嬷嬷打趣景葶,“这回的冰碗瞧着稀奇!”

    就听这嬷嬷也是惯会说话:“葶小爷这是天资聪颖,哪里用学得那些酸秀才费心苦读。读书重要,这过得舒服更是顶顶重要,难为的是对福晋的这份孝心,可不是得了什么都巴巴地想着进上来?”

    四福晋听着这嬷嬷的话很是高兴,尝了两口就吩咐下去,“我瞧这味道很是不错,弘晖那里可是也送了?那就把剩下的趁着食盒底子的碎冰还没化,捎点给二格格,嘱咐她少少地尝了,可不敢贪凉。”

    底下的人就说,葶小爷叫人送来的时候,也一起送到了弘晖阿哥那里的,这会该是已经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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