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快到了。
景葶提前支会了周东,今年和他一家一起过节。
原是很不该如此的。
但那个乌拉那拉家,景葶知道,自己去了,也只是如上一回一般,制造笑料而已。
景葶只让人带了一套自己雕刻的木制兔儿爷,说是给小侄女玩——也不知道能不能到她手里。
这一套玩具共十二只,具是人形兔脸。
兔儿爷原是泥塑的偶像,人们凭愿望赋予它不同的身份。
这十二只形态各异,有的怀里抱着杆,有骑着老虎、梅花鹿的,有的干脆坐在莲花宝座上,有的左手托臼、右手持杵,有的作饮酒状......
弘晖瞧见了,还多要了一套,说是要给弟弟。
弟弟?
这说的是弘昀。
不仅如此,弘晖还吐槽:“人家具是泥塑的,怎就你偏要与旁人不同!”
乌拉那拉家。
旼玉坐在书房的炕上,神色有些痛苦。
炕桌上摆着的是一套木雕兔儿爷。
冷清的样子,一如那日——他安抚了妻子之后急匆匆跑回来——看到的那条小木狗。
让人觉得孤寂又倔强。
“这样就挺好。”旼玉在心里安慰自己。
——这安慰也一如往常,带走了旼玉心里的苦痛。
他又可以放下自责,和妻子恩爱如新了。
“这是大阿哥送来的?”纤长娇美的妇人拿着一只坐在莲花座上的兔儿爷,瞧得很仔细,神态却好似漫不经心。
“是!”身旁的嬷嬷应答,“逗了二阿哥小一会子。”
妇人是李氏,是府里的侧福晋,二格格和二阿哥的生母。
李氏又问,“怎么是木雕的?”
“正好听大阿哥提了一嘴,说原是前院的葶小爷做给侄女儿的,他便多要了一套过来逗咱们二阿哥。”嬷嬷回道。
李氏顿了顿,“这个景葶......只比咱们二格格大一岁吧?”
“是啊!好些个都说这位小小年纪已见不凡呢!”嬷嬷扒拉着从别处听来的闲话。
四贝勒今儿晚上来了李氏的院子,就发现李氏这话里话外地点上了景葶。
“你这是......为了咱闺女?”胤禛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李氏想表达的意思。
李氏就笑得微有些谄媚,当然,美人做起来是可爱,是风情。
“爷,您看好的孩子,必是不错的。妾就想着,这孩子和咱们大阿哥亲近,大阿哥又和弘昀亲近,这样一来,就都是一家子兄弟......自打二格格渐大,妾常常忧心,要是她被指到蒙古去了可怎么是好!咱们家可就这一个闺女!妾不得心疼死!”美人作愁容本就惹人怜,又是一个母亲的拳拳之心,实在是更动人。
“话可不好这样说!”胤禛制止了李氏对赐婚蒙古之事不满的话,却也沉吟了几息,没有直接否定李氏的提议,“这得让我好好想想。”
胤禛心里自然也舍不得闺女,今天提起这事,是提醒了他得好好谋划。
若是景葶......确实没什么不好的了。
眼前倒是就有一个机会。
翌日,胤禛离开之后,李氏嘱咐嬷嬷:“咱们二格格倒是少玩这些小玩意儿,去把这一套匀出六个给送去。”
嬷嬷虽有些摸不着头脑——怎的就突然送这么个东西给二格格了?但还是依言送去了。
二格格问起缘由,只好捡着这东西的来历说了几句。
二格格瞧着托盘里的几件木雕,眼睛里熠熠生辉而不自知。
夏芳只以为格格是欢喜这玩意儿,就提议:“奴才给您找个匣子来收着?”
“好,就要那件桃木的匣子。”二格格将其中的那个只简单地负手而立的兔儿爷单独挑出来,其它的珍重地放进铺了帕子的匣子,“给我放进那个箱子里。”
夏芳一愣,“这可是放着那件披风的箱子?”很不理解一件寺里带回来的披风作何还要单独留存。
“无妨,”二格格也知道要求有些奇怪,她想着嬷嬷提起大阿哥时顺嘴带出来的那个人,遮掩道,“就这么随便放着就行。”
看着手里的木雕,想着,刀锋倒是凌厉,传神极了。
又仔细摩挲了一圈,光滑平润,一如那个人一样温和。
八月十五,家家都摆祭坛祭祀月亮。
“小少爷,这是照您的吩咐新制的月饼,还别说,这做得小,卖的便宜些,果真来买的人就多了。”周东指着供案上那一盘子小月饼说。
男人不拜月,女人不拜灶。
这供案上摆着方才几个女人供上的毛豆和鸡头画,月饼和切成莲花型的西瓜摆在一处。
高粱秸秆支着的纸旗上画着月宫、玉兔和彩色的月光马儿。
尚余着烧了阡张和纸元宝剩下的灰。
一起过节的除了周东一家,还有各处庄子铺子愿意一起热闹的——有的家里人口少、没什么根基的,干脆就说和周东这个管事一起过节了。
周东也是提前说了,一起过节的话,所需一应供应都免费。
就是为了省点钱,为了吃得更好,也是值得来的。
就是图个热闹,好些个活动都是一起办的,只那一顿饭没在一处吃而已。
临走的时候,景葶把那新鲜的吃的带了几样,等弘晖从宫里回来给他递了去。
“知道你定是吃了月饼的,带这给你瞧个新鲜。”
弘晖就看那小巧个儿的月饼,嘿,确实是新鲜,又想起来宫里的月饼,兴致勃勃地给小伙伴描述,“你要是见了乾清宫的月饼,也会觉得新鲜!好么!一个十斤重!”
景葶是知道这么回事儿的,乾清宫祭月,得摆上一个直径五十五公分、十斤重的大月饼。月饼上印有“郁仪宫”字样及玉兔捣药图案。但这个得留到除夕夜才吃,今儿只分食摆在两旁的各重三斤的月饼。其实普通人家也有分食大月饼的,只不那么讲究。
“那你可吃到了?”景葶就故意打趣。
“嘿!”弘晖就反应过来这人是知道怎么回事的,“那我就勉为其难尝尝你这小月饼吧!”
过了节景葶回归到日常的读书备考当中。
但他总觉得不对劲。
哪里不对?是四贝勒!——您是不是有点过分关注咱了,虽说翻了年要考试了,但您这是不是上心地......有那么点过分?
景葶就一面做出诚惶诚恐的应对样子,一面悄咪咪地观察。
确实不对劲,居然好几回都挑剔了自己。
以往不说都满意吧,起码从不会做出挑剔,景葶还是很谨慎的。
这回,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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