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半下午的时候,胤禛在书房里喝茶,一同的是十三阿哥胤祥。
胤禛和他的十三弟自幼年就很亲近,平日里,旁人瞧着俩人好像来往不多,但他们彼此之间是比较信任的。
胤祥看起来是清风朗月一样的人物,一举一动都透着神采奕奕的活力。
“弟弟这回在南边几个月,其它的也都平常,固然新鲜却也不甚新奇。只这偶然尝得的野茶叶觉得很值得一喝,便叫人把能得的都收拢了,就这也没多少。想着四哥也好茶,便匀一半给四哥带来。”
十三阿哥跟随康熙南巡才回京,给他四哥带了礼物,想着许久未见,就亲自送了过来。
胤禛也正好有一些有关黄河河工的问题,就细细地问起了胤祥此行与之有关的见闻。
胤祥待人豪爽,颇有侠气,但也同时是个心思细致的人。
所以谈起黄河问题,也多能从小处言及,条理分明,很有见地。
胤禛深觉这个弟弟是个能做事的人,他感慨:“黄河一事,实在是长久之功。”
“是啊!”胤祥就回忆,“皇阿玛也很是忧心,对河工管事颇为责戒。”
两人正事聊罢,转而聊起生活闲趣。
门口的苏培盛这时候进来,请示说,景葶过来了,称有要事。
胤禛就吩咐:“让他直接进来。”
又转头跟十三阿哥说:“这小子骑马射箭的功夫着实不错,怕是能和你有得一比!”
射箭?
胤祥听他四哥说这话就笑了起来,“这一点弟弟是一回来就听说了。”
胤禛就知道,他也听说了老十四的事。
真是没出息到人尽皆知了!
“给您二位请安!”景葶行礼。
“坐。”胤禛指着十三阿哥身侧的椅子示意,“你倒是少主动过来。”
景葶冲着十三阿哥拱了拱手便依言坐在了他身侧,对胤禛的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才说起了来意:“侄儿有个广种药材的庄子,前些天因为要试验几件新玩意儿,便去得勤了些。无意间发现了一些现象,灵光一现又去多跑了几处验证。您也知道侄儿平日里爱读杂书,又以医书为最。这多下印证,想来或许能够以此得出应对天花之法。”说道最后,语气越发郑重起来。
“什么!”胤禛一惊,差点站起身来,“细细说来!”
“庄子里养了几头牛,都是些年纪不大的小子在照料。有一个叫铁蛋的,正好染了牛痘,就有人说起这瞧着跟出花还挺像,侄儿便忆起也曾看到过一杂记里将牛痘与人痘一同提及的,便心起一念,想着或许其中真有联系也未可知。便有心去附近打听调查,这还真得出一些东西。”景葶看着四贝勒和十三阿哥都容色严肃,也没有多卖关子,“跑了附近几十个庄子,得出了两个结论。一是,凡得过牛痘的都没有出过花。二是,听闻了四例得过牛痘后与染天花者接触却并未给过上的,其中一个年纪已六十有三。”
两人都听明白了景葶想要表达的意思,虽然觉得惊异,但仔细想想好似确有道理。
天花是大事,皇阿玛幼时便染过天花,深受其苦,所以不忍子孙因其而殇,安排人几番改进种人痘的法子,但仍有精心养着的孩子没有挺住,最终殇亡。
若是此法确实有效,牛痘的症状比人痘轻得多,这些孩子养住的可能就大大增加了。再进一步,牛痘要比人痘好应对,便有更多百姓也有能力照料,这是惠及天下的好事。
只是这至今也只能算是个猜测,还要从长计议,得出确切的结果才好。
景葶提出“猜测”后就离开了,他并不担心这事具体怎么操作,四贝勒只会比他更关心这事的进展。
跟四贝勒说的基本也都是实话,确实刚好有一个染了牛痘的铁蛋,景葶也正好趁着这一偶然机会解决这一件一直放在心上的事情。
至于话里提到的前些天试验的新玩意儿,是之前景葶广泛调查过的脂粉。
景葶到底是简单制了一整套只含药材与植物成分的化妆品。
这一回仍旧是和荣李堂达成了合作,在此基础上如何研发,这就是他们的事了,景葶为防其有害,只限定了添加物的范围。
回到房里之后,景葶思索起了方才进府前自己无意间遇见的一个道士。
根据位置判断,那道士应该是从隔壁八阿哥府的偏门出来的。
景葶回府从不走固定路线,碰见这道士也是偶然。
但就这一面之缘,景葶总觉得这道士瞧着有些鬼祟。
并且,这道士和八阿哥又有何关联?
景葶的嘴里反复默念“道士”、“丹药”这两个词,右手食指轻敲着桌子的节奏毫无规律——这是他独自思考时惯常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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