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在蕲春殿的惨痛经历,这夜徐幼瑶做梦都梦见自己在吃芹菜,天蒙蒙亮时便惊醒了。
心头的恼意便又蹭蹭蹭地冒起。
听见她起身的动静,先是锄月,接着整座云瑞殿都陆陆续续地清醒过来,早早开始了一日的忙活。
好在云瑞殿的吃食都是按照她口味来的,徐幼瑶喝了半碗粥,吃了两个三丝卷,满足地眯了眯眼。
今日怎么说,也不要去蕲春殿了,省的又被欺负。
到了下午晚些时候,嬷嬷见她不动身,还有些忧心,怕不是和陛下闹矛盾了。
试探着问:“娘娘今日不去蕲春殿了?”
“不去。”她赌气道。
转头叫来那个很会说故事的小太监,躺在贵妃椅上认真地听书。
好不惬意。
忽而摘星从外头跑进来,惊喜道:“娘娘!徐府来人了——”
“什么?”
徐幼瑶蹭一下由半躺坐了起来,一只手撑着贵妃椅,激动地身子前倾,柔软乌亮的黑发滑落身前,堪堪遮住一点精致锁骨。
“徐家谁来了?母亲来了吗?父亲呢?”
“来了,都来了!”
摘星赶紧去扶她,主仆二人面露喜色,匆匆换衣裳去了。
换好衣服,徐幼瑶又看着宫女替自己将散落的长发重新挽起,以珠钗固定。
她有些急,自己抓了耳环戴上,边问:“他们在哪里呢?”
“在蕲春殿。”
徐幼瑶戴耳环的动作一顿。
她方才还说不要去蕲春殿的。
果然,嬷嬷在身后轻轻地笑了。
她耳根有些发热,但又实在想见父母亲,只好厚着脸皮,装作什么都未发生过,镇定地出门。
轻车熟路地来到蕲春殿,允德公公好似猜到她会来似的,已在门外候着。
不过并未如往常一般,直接请她进去,而是行了礼道:“娘娘稍等,奴才这就去向陛下通传。”
徐幼瑶心里想的都是父母亲,一时也没注意到允德忽然谨慎起来的行为态度。
好似等了很久,又好似只有一会儿,她走进殿里,便一眼瞧见站在那里的徐沛元夫妇二人。
“父亲!母亲!”
她按耐住心头激动,先向萧俞行了一礼,朱红色裙摆压下,似一朵含苞待放的娇花。
待直起身,哪里还顾得上萧俞,像只小蝴蝶似的朝二人扑了过去,一人抱了一下,最后更是勾着方氏胳膊,亲近极了。
她自出生起,便没离开过方氏身边。入宫这段时间,已是破了记录了。
萧俞瞧着那人敷衍地冲自己行了礼,便径直扑向了徐沛元夫妇,似投乳的小羊羔般黏黏腻腻,心里升起几丝怪异感。
大抵是见他脸色不佳,徐沛元开口道:“瑶儿一向黏她母亲,陛下见笑了。”
嘴上说着见笑,语气怎么听起来这般理直气壮。
萧俞面色冷冷,伸手将徐幼瑶拎了过来,放在自己边上。
如此才觉顺眼了些。
徐幼瑶茫然地看了他一眼:“陛下?”
“我瞧徐夫人很热,你凑过去做什么。”
她就捏了捏手指,委委屈屈地看向母亲。
方氏哪里不想自己女儿,好不容易见了,自是巴不得搂在怀里亲一亲。
可看见萧俞冷冰的眼色,倒是识趣地闭嘴。
总之,陛下能这样在意瑶儿,也是件好事。
尤其瞧她身段,好似……丰腴了些。
也不知是吃胖的,还是……滋润得好。
方氏老脸微红,当着旁人的面自是问不出口的。
徐沛元哪里知道自己夫人在想什么有的没的,只是看着女儿气色不错,并未受到冷落苛待,心里一块大石头便轰然落地。
“瑶儿,你母亲很想你,同她说说话去吧。我与陛下还有事要说。”
徐幼瑶一百个愿意,但还是抬头看了萧俞一眼。
徐沛元这么说了,萧俞便也没有为难,看她微仰着头,露出娇艳的小脸和一截纤细脆弱的雪白脖颈,心头软了一寸。
伸手在她额上轻抚一下:“去吧,让允德拿些点心进来。”
这般亲昵的动作落进方氏眼里,心底惊了一惊,领着女儿进了偏殿。
知道外间有人,方氏说话都压低了声音,只有母女二人能听见。
徐幼瑶困惑道:“母亲说话为何如此小心翼翼?”
“我们母女俩的体己话,如何好叫外边的人听去。”
徐幼瑶就愣了,迟钝的脑子缓缓反应过来。
……那岂不是说,往日她在这里偶尔对着胖橘念念叨叨,外边全听得见?!
陛下都听见了?!
她脸色白了青,青了白,最后一直红到耳根,整个像只熟透的蜜桃。
方氏惊讶道:“怎么脸这么红?”
徐幼瑶支支吾吾地捂住脸:“没什么……”
想来是又犯蠢了。
方氏也不觉得意外,心里还有些好笑。
待冷静了些,她低声问道:“陛下待你可好?”
徐幼瑶喝了一大口凉茶,心里渐渐稳住,想了想道:“应当是……好的。”
除了偶尔逗她玩,逼她吃芹菜和萝卜,其他的,倒都很好。
方氏肩膀松了松,轻抚着她头发,眼底溢满温柔与疼惜:“怪只怪家里护不住你,只能送你入宫。”
宫里再好,也不过一座金筑的牢笼。
她家小姑娘,本可以有自由富足的一生。
想到这儿,方氏眼角不由自主地湿润了。
徐幼瑶慌忙握住她的手,认真道:“母亲,徐家给女儿的已经够多了。为徐家付出,我心甘情愿。”
她倾身抱住方氏,眼底闪着细碎的微光,平静却坚定。
方氏似乎有些讶异,良久:“你长大了。”
徐幼瑶只是沉默,她不知自己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兴许以她的笨脑子,都走不到承宠庇护徐家的那一日,但总要试试。
二人无言相对一阵,到底是方氏先拉开了话题。话锋一转:“瑶儿,你与陛下……可圆房了?”
徐幼瑶猛地定住,脸颊浮起两朵可疑的红晕,很快却又被一阵沮丧代替。
“还没有。”
方氏便皱起眉,心里纠结得紧。
一边为女儿还没被那萧俞染指而庆幸,一边又觉得他放着瑶儿这样的绝色不碰,定是眼瞎。
后妃未能承宠,说出去,到底也是不光彩的事。
徐幼瑶怕她乱想,补充道:“周贵妃与安美人也……”
方氏闻言震惊了,心里升起一个可怕却最合理的念头,忙拉过女儿,咬着耳朵道:“萧俞……他是不是不行?”
徐幼瑶觉得不是。
在云瑞殿那次,他将她压在桌上,气氛有些升温的时候,其实隐约好似感觉到有什么抵着……
她不能再想下去了,脸又要不争气地红起来,只得嗫嚅道:“我……我不知道。”
方氏便拍了下腿,拧着眉笃定道:“怕是真的。”
“不要慌。”她语重心长道,“我认识几个民间郎中,手里有些祖传的偏方,专治那个。”
“等我回去,就找人给你送来。”
徐幼瑶羞愤欲死:“母亲,不用了。”
“要的。”方氏叹了口气,只当她是害羞,“你既嫁人了,母亲也就不避讳。”
“他不好,你可要跟着吃亏的。”
徐幼瑶头都快低到地上了,这会儿连雪白脖子上都染着显眼的绯红。
陛下真的不用。
但这种事,她显然没法和方氏解释。
便只好委屈他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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