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其实并不算很早,苦安对他们能够按时抵达还是有一定信心的,哪知等她站在自家院门口,却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听话地到了——被她收拾过的好像都到齐了。
除了甘宁,反正他没来。
哦哟,这就有意思了。
苦安笑眯眯地问了乖巧到来的黄璀能否带她去甘宁的住处去,黄璀十分爽快的答应了,看来也是有些许被放鸽子的怨气。
甘宁家是真的有钱。
苦安不止一次这样感叹,她是听过甘宁“锦帆贼”的称号的,还以为他的财富都是抢掠来的,路上跟黄璀闲聊,才知道人家就是巴郡本地的土豪,从小就富,向来奢侈。
比起她这个假世家子,这位真土豪才是超有底气啊!
苦安先去看了她亲爱的追云,然后才跟着黄璀去见甘宁,这人打着哈欠,身披华丽的锦衣站在她面前:“做什么?”
“昨日你答应的好,结果今日卯时才去了几个,甚至你自己都未到。”
甘宁看起来有些无辜地眨眨眼,“我并未说今日会到,至于其他没到的人,由你处置罢。”
旁边站着的黄璀眉头一跳,心下纳闷,自己老大脾气怎好了这么多,被强行拉起来都不见火气——不,应该说是听到来人是这位小郎君便歇了火气才对。
怪哉怪哉。
没人注意黄璀的想法是什么,苦安微微蹙眉,对甘宁和她玩文字游戏感到不悦,“人未到齐,昨日应该是由你通知......告知众人才对。”
“郡内散着一堆人,你叫我去都知会一声?”来了来了,甘宁的脾气瞬间上来了,他把披着的锦衣穿好,“阿璀,昨个知会了几个,到了几个?”
黄璀大致回想了一下,答道:“苗天和阿山的人有到,不过阿山的人只到了半数,另三人没见。”
“去叫他仨来!”甘宁咣的一下踹开门,那门看着也结实,却发出嘎吱的声音晃荡,瞅着竟无端生出一股可怜的意味。
“不必,”苦安跟着他走出去,“事后再寻他们,你先随我去看到了的人,我已经安排了训练内容。”
虽然苦安说的名词对甘宁来说都比较陌生,好在单从字面意思看也能够理解,他只当是此处没有的方言。
想起苦安“训练内容”是什么的黄璀腿颤了一下,还以为他来找老大这趟就能躲掉......这下恐怕老大也躲不掉了。
实际上,苦安并没有布置多少项目,只是大伙从来没有试过这样枯燥的跑步,所以听到到要绕着跑十圈,脚底板就隐隐作痛。
“跑?”甘宁不能理解,“这就是训练?”
苦安摇头,回答:“这只是热身,让身体发热,后面再做什么,就不会抽筋了。”甭管甘宁他们听不听得懂,就算听不懂她也不会解释,让他们听话就好。
甘宁确实没听太懂,却不碍着他能模模糊糊理解,于是他也不过问,只是继续道:“热身过后就开始练?时长多久——我们还有事要做。”
“在郡中晃荡?”苦安似笑非笑地问。
“今日有船到,”甘宁懒洋洋地架起胳膊枕在脑后,刚刚还冒火的语气转为兴奋,“日后我会提前告知你,且随我去抢了他们的东西。”
“......”
根正苗红的苦安果断拒绝了,她不仅要拒绝,她还要想办法让甘宁停止这种行为。
苦安的院子门口空无一人,她看了看纷乱的脚印,明白那些人确实在跑步,便很是满意。
“我们也一并跑吧,”苦安边抬抬脚,边解释道:“首次便只是纯粹的跑来热身,若不循序渐进着来,只怕后面的训练会难以承受。”
对于苦安能够打败自己,甘宁也是十分好奇的,这小郎君看起来细皮嫩肉也没什么力量,体力亦不如自己,可他偏偏胜了。
“那我姑且跟着你来练练,”甘宁活动活动自己睡了一宿还有些僵硬着的身体,而后勾着笑撤了出去,“先行一步啦!”
苦安不理他,随他跑的有多快,而是对身边犹犹豫豫的黄璀道:“黄璀,你且跟着我的步调跑,学我调整你的呼吸,嗯......吐息。”
一直被叫全名的黄璀表面胡乱点点头,心里琢磨着苦安是不是还记恨着他把他推下水这个事,否则为什么这么凶的叫他全名。
他真是太难了。
关于叫全名这件事,苦安是一点都不知道。在这个时期叫人全名是一种不礼貌以及表示愤怒的行为,人们通常都唤一句郎君,兄弟或壮士等,因此被苦安喊了全名的黄璀难免会胡思乱想。
先前就已经开始跑的人们不知道是第几圈,基本都在气喘吁吁了,路上碰到时,苦安都会给予鼓励让他们坚持跑完,并教他们调整吐息。
七八圈跑下来的人动作拖沓,脚步沉重,那都不能称之为跑,不如说是缓慢的挪动。
甘宁在两圈时就缓了步子,六圈时步伐逐渐沉重,待十圈结束,他撑着双膝喘气,汗如雨下。
跟着苦安的步调跑下来的黄璀比他想象中的要轻松好多,至少他像老大那样只是撑着膝盖大口喘气,而不是直接瘫在地上。
也在不停喘息着的苦安只缓了一小会儿,便拍拍手道:“站起来走走,不要停在原地。”
顿时哀嚎一片:
“我的腿站不起来——”
“还要走走,我都不知今日能不能用腿了。”
“小郎君你未免太狠心了。”
各种怨声响起,苦安来回走动着,长长舒了口气后,说:“若是不想早亡,就听我的。”
抱怨的声音立刻歇了,他们目前的身体状态的确让自己不安,早亡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过,腿就因着这个动力支起来了。
于是他们就跟着苦安开始做各种基础的伸展运动,这是放松他们的肌肉方法之一,等到这些少年仔们的身体习惯了这个跑步量,就开始教他们训练操。
等训练操学会后,就可以开始做一些激烈的运动了。
苦安着看这些少年仔们,认为他们的前途一片光明。
*
今日这趟跑完,即便跟着做了舒缓的运动,他们还是浑身酸痛难耐,明明也谈不上多疼,可偏偏就难受的不得了。
甘宁和苦安也不例外。
只不过苦安是精神上早已习惯了,而甘宁则是绷着面子不嚎叫。
黄璀已经在大呼小叫了,他锤着腿上的肌肉,带着丝欲哭无泪:“老大,今日的动作就停了吧,弟兄们实在累了。”
“有人没来,他们可以去。”甘宁死要面子,碰都不去碰他酸痛的双腿。
“那就他们去罢,”黄璀皱眉苦笑,感受一阵一阵的疼痛和被锤了以后的莫名酸爽,“我是真难动弹了,老大你去吗?”
“不去,没睡够!”
他迈着双腿大步流星回到自己家中,吩咐下人热水洗去自己的一身臭汗,这才自己一个人开始揉酸疼的腿部。
甘宁边揉着边龇牙咧嘴地想:那小郎君就是这么练的么,难怪能撂倒自己。
*
他们是怎么个想法和行为,苦安不在意也懒得在意,自己这壳子虽然也有练过,但这样的练习也是头一次,跑下来难免疼。
好在思想上苦安已经习惯了,因此她只是揉了揉不适的地方,便开始做活计过她今日的生活了。
取出昨天就准备好的豆干,和调好的料拌在一起入味,而后又切了豆皮,与制出的辣椒油混起来,撒上孜然——这香料也是苦安直接从空间取来的。
然后细心的在木箱里垫上两层油纸,把豆干和豆皮分着隔间装起来,盖的严严实实。
背好木箱,拎着木凳和定做的小称,苦安便又上往常的地方叫卖了。
盖子一掀开就有香味儿飘出,常常来光顾的客人们这次也不例外,苦安卖的吃食新奇,价格实惠,再加上拜托顾客们的宣传起了效果,一木箱的豆干豆皮很快便卖光了。
买了豆皮吃的人边被辣的吸气,边又停不住嘴,“要是冬日里小郎君也卖这吃食就好了。”
“您若想吃,某便做来予您。”
吃得出了一身汗的顾客咂咂嘴,解释道:“小郎君这吃食不知什么料做的,吃到口中热热的,汗也出了满身,若是冬日里有这吃食,就不畏寒了。”
听了这话,苦安才反应过来,蜀地属南,严冬时又潮又冷,而这个时代似乎连棉花都没,因此也不存有棉衣保暖。
思及到此,苦安便连连应答说到时定然出售这豆皮,她甚至产生了把辣椒种子交给众人的念头。
可是现在已经入夏了,也不知道辣椒能不能种......而棉花种子或许也应该拿出来,无论成果是什么,总要试过再说。
至于它们是从哪里来的,到时候再想借口吧,百姓们应该不会这么追根究底。
只是,苦安敲敲脑袋,脑子里那可怜的相关知识告诉她,棉花似乎只在新疆一带能有好的长势,而新疆......
在东汉的版图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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