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宁有点幽怨, 因为苦安已经一个多月没搭理他了, 也就是说,他已经一个多月没吃顿好的了。
虽说都是在船上, 食物一般好不到哪里去, 可甘宁知道苦安一定会变出某些美味的小玩意儿, 就像是会仙法似得。
关于这点, 苦安基本不怎么在甘宁面前掩藏, 而甘宁也从不问,甚至还为自己多知道苦安某些旁人不知道的秘密而自乐。
选了苦安隔壁的院子住下, 甘宁大概收拾了一下后,就有点好奇苦安在干什么, 但他现在又不好直接进人家院子, 于是看了看没有多高的土墙, 踩着落灰很久的木梯去观望。
看看苦安收拾出的屋子, 再看看自己收拾出的屋子, 甘宁沉默了。
他这个屋子可能不能住人。
于是他出门去其他兄弟家看收拾的如何, 溜了一圈回来明白了,讲究的就苦安一个,其他都是五十步笑百步。
以前他怎么就没发现还有这种落差呢?
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干的,甘宁干脆就趴在土墙上看着苦安收拾, 直到对方边擦汗边笑着抬头放松身体时看到自己。
土墙上冒出个脑袋看起来似乎确实有些诡异,甘宁摸摸鼻子,用不大不小的音量打了声招呼:“安仔。”
莫名其妙的称呼。
苦安的笑脸缓缓消失,她面无表情地望着甘宁, 道:“你可以直呼我的姓名,不要再胡乱我称呼。”
她和甘宁很少唤彼此的姓名,都是直接对话的,所以安仔这个称呼她听的并不频繁。
“啊,”甘宁发现苦安似乎没抗拒他的意思,果断用一个漂亮的侧翻过了土墙,稳稳落地,“苦安?”
苦安点头表示认可,继续道:“所以,我希望你也可以让我直呼你的姓名。”
叫阿甘会让她忍不住加个正传,而叫兴霸总是会让她想起狮子王。
果然还是甘宁最顺口好听了。
不过对方却不这么想,他先是皱紧眉不晓得自个儿乱想了些什么,语气又带着丝冲意:“你就这般厌我?”
苦安:“......什么?”
“所以宁可让我直接叫你全名,你也要来作为交换叫我一声‘甘宁’泄愤?”
“......”
甘宁的这番发言苦安呆住了。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个脑回路?她看起来有这么小肚鸡肠?叫他名字就只为泄愤?还暗示她这是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一刻,苦安深深地明白了,眼前站着的是个千年前的人。
为证明自己的大度,苦安白了他一眼,把松下来的袖子又撸起来,手指指角落里堆的乱七八糟的木头说:“劈柴去。”
说罢也不给甘宁反应的机会,就进厨房收拾了。
不一会儿院落里就传来了劈柴的声音,苦安翻了半天,也没看到有碗筷的存在。
掂量了下自己可怜的钱袋,苦安叹了口气,打算去添置些碗筷。
出门前她又叮嘱甘宁道:“劈完柴把火生起来。”
埋头劈柴的甘宁没应声,但苦安知道他听进去了,也就没再唠叨。
等苦安走远后,甘宁停止了劈柴的动作,他在一个木头墩子上坐下,只感觉自己愈发摸不清苦安的心思。
让他劈柴,让他生火,应该就是要留他吃饭了,可这人的态度又看起来要与他绝交......
“真不知他怒气是怎么来的,”天渐渐转热,甘宁只劈了一会儿柴汗水就滚下,他不去理会,只让偶尔拂过的风吹干,“不过是打昏他带走,又说错了话......”
“我在你这里可是劈柴烧火洗碗的!”
想他堂堂锦帆贼,家里从不缺仆从,哪里干过劈柴这种粗活?可偏偏就在他这里什么都干了,现在只不过是打晕他而已,虽然他有错,但何须这么生气?哪里让他这么生气?
二人的价值观念差了十万八千里,彼此都认为是对方不可理喻。尽管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可苦安如此暴怒还是头次。
过去有段时日冲突出现太频繁,三天两头吵一次那都是常见的事。
最开始的时候,黄璀和李山还会上去劝一劝,被自家老大和小安郎君分别劈头盖脸说了一通后就跟着张泽坐在观众席围观了。
双方看起来势均力敌,可每每都是以甘宁败下阵来结尾的。
除了脾气还是难收住,甘宁真的被苦安揪着改了很多。
坐了一会儿,甘宁起身继续劈柴。
他有预感,这次他又输给苦安了。
*
买碗筷的路上,苦安看到有仆人帮主人家买东西时,顿时,阻碍她思绪的那道闸开了。
甘宁现在缺什么呢?
缺的是对人的尊重,对人权的尊重。
可东汉末年有人权吗?从历史发展上来看,似乎是比较缺少人权的。
人们没有人权的概念,因此即便和甘宁处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他也依旧会犯高高在上的地主阶级的老毛病。
更不要说他还做过水贼,可能对人的性命会更淡漠。
很长一段时间里,杀人和杀猪宰羊对他来说并没什么不同,所以就算后面被她掰过来一点,也仍然不会对打晕她直接带走这件事有什么愧疚之情。
是她托大了,到底还是不同的。
唉,有些疲惫了。
回到新家,苦安只是随便做些东西就花费一个时辰,一个时辰里甘宁也没事干,就回自己小院里学着苦安那样收拾。
那头饭香出来时,甘宁的院门被敲响,原来黄璀他们几个。
“老大,一起去吃饭?”
“不去。”
李山哎了一声,道:“小安郎君还气着呢,老大你蹭不上饭的。”
“去!”甘宁板着脸举起木条,作势要打,“话多,快些吃你们的!”
黄璀嘿嘿一笑,左手拉着李山,右手搭着张泽走了。
走出去没几步,就听到后面苦安的声音响起:“甘宁,过来吃饭——”
紧接着又是甘宁的应答:“来了!”
其中蕴含的迫不及待真是想遮都遮不住。
黄璀脚下一顿,有点纳闷:“老大与小安郎君又和好了?”
李山摇头:“我看不是,只怕是有什么重要事不得不谈。”
“那也无需让老大去蹭饭谈吧?”黄璀觉得这个可能性比较小,他啧啧嘴,道:“我也觉着这次是老大做的不对,而且小安郎君最是不喜有人不过问他的意见便行事,尤其是和他本身有关的。”
“你看这次小安郎君多气啊,把老大揍的好几日都龇牙咧嘴地吸凉风。”
“而且我觉着,老大不让小安郎君上战场,也迟早会被拿来说的......”
一路沉默的张泽看了眼各种分析的黄璀,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苦安让他写书了。
这观察力没的说。
“阿泽,你怎的不吭声?”
“没甚好说的,”张泽揉揉正在鸣叫的肚子,只想快点去吃口饭,“这情形,不是要开始吵,就是已经吵过了,小安郎君向来难琢磨......”
“还有,你该习惯称我的字了,阿璀。”
“嘁,待明日了,我也叫小安郎君给我起个字!”
“也带我!”
三人说着,便走远了。
*
这边,甘宁早早就做好被苦安说教的准备,哪知对方不按常理出牌,不仅在吃饭时无比安静,连饭后都没多说话。
他像往常那样收拾干净厨房后,然后收获了一个任务。
抄《论语》,抄三遍。
甘宁觉得苦安这是想他死。
三遍《论语》?这人是以为他不知道《论语》有多少长吗?
他有理有据和对方讲述接下来他有多忙,要做什么,又分析了一通他抄三遍《论语》所需要的时间,最后得出结论说弊大于利,是很完美的辩论。
可对方油盐不进,就轻飘飘回了他一句话:“抄吧,抄明白了就好了。”
“......”你究竟想要我明白什么直说不好吗?
最终还是妥协了。
苦安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她虽难以用后世的价值观去给甘宁讲通,可《论语》不一样啊!
这本充满智慧的书出现的时期比东汉早好几百年,非常适合拿来让甘宁细品。
一直发生冲突然后再解决很容易让双方都存下芥蒂,这两年来,她已经尽力了,现在能做的只有让甘宁学着自己改变自己。
而她,或许也应该尝试改变一下自己的观念了。
这之后,苦安与甘宁就很少再有矛盾产生,更多见的是二人对书中某一句话的交流,又或者是在某一件事上的讨论。
虽然偶尔会有苦安充满怒气的“小混蛋”喊出,但回应的都是甘宁的嬉皮笑脸。
甘宁在灭了一波水贼以后,得了个杂号将军,尽管也被称一句将军,可实际的职位却很低。
显然甘宁也差不多习惯了黄祖对他的恶劣态度,册封回来也只随口骂了一句就不再多说了。
因为在江夏郡有经验,所以苦安张泽在襄阳郡的动作很流畅,他们快速建立了情报组织,不过半年就完全掌握了襄阳郡五分之三的范围。
一批一批的信息报上,苦安在做最终处理时,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人,名叫谢矫。
这个小姑娘从洛阳而来,是蔡夫人的外甥女,但不知是何原因,竟在公众场合下就扬言要杀掉黄祖做英雄——
做英雄?好借口。
苦安抿了口茶水,叫人着重去关注这个谢小娘子的动向,还遣人顺着她外祖父王虞继续查下去。
蔡夫人的外甥女谢矫,谢家女,那这谢家能和黄祖有什么仇呢?
这仇,又能否给他们开辟出一条新路?
作者有话要说:周皎:我终于快出场了!!!
苦安:摸摸头
甘宁:哦
诸葛亮: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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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不相瞒,我jj登不上来,辗转到手机来更
改错字啊啊啊
明天不更,要搞作业,任务量很大orz
后天六千补上,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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