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催情香

小说:小酥糖 作者:结夏枝
    颤颤巍巍的声音一出, 整个屋子里的四个人都静了一瞬。

    最后还是孙守正急忙反应过来,狠狠地回头剜了他夫人一眼, 旋即转头看向谢衍,脸上赔着笑意道,

    “内宅里的妇人见识短浅, 一时认错了人, 还望谢公子海涵。”

    圆场的话虽是这样说, 但是孙守正的后背上还是冒出了冷汗。

    这位谢公子的夫人, 和十多年前他在三皇子府当差时见过的那位苏姨娘, 简直一模一样。

    他原本是三皇子府的一个打杂的小厮,而他娶的夫人则是皇子府内院的一个丫鬟,在内院伺候姨娘们的饮食起居。

    这苏姨娘,二人都见过, 也都记的清清楚楚。

    只因她的相貌实在是美,只消见上一面, 一辈子都能记的明明白白。

    后来他因为照料御赐的马匹有功, 被赏了个一官半爵, 举家搬迁到荆州做了城门守正。

    却不想在十多年后, 还能见到苏姨娘那张貌若天仙的脸。

    强压下心中的震惊, 他伸出手将谢衍引向坐席,忙不迭地给他斟了杯酒。

    “谢公子生得一表人才,想来家境也绝非等闲之辈,不知我这个小小守正,能否有幸与你结交?”

    谢衍笑得风度翩翩, 而眸中却是暗流涌动。

    苏姨娘?

    与苏怜生得相似,又同样姓苏…

    若他没猜错,守正夫人口中的人,与苏怜定是有些亲缘关系。

    谢衍举起酒盏,与那守正微微凑近碰杯,却眼尖地注意到他额角已然生了汗意,心中疑惑更盛。

    只怕这位苏姨娘来头还不小,竟然能让两人紧张到如此地步。

    看来要让暗卫今夜去探查一番,看能否在夫妻二人回府后的私房话里发现些端倪。

    这边,苏怜含着笑坐在了守正夫人的一侧。

    她本就是江南人,一口温温软软的江南口音,倒是丝毫不露出破绽。

    装作小女儿心态地向她问东问西,一个劲儿打听些荆州城里的香粉铺子、成衣作坊。

    不过,一番攀谈下来,苏怜甚至都觉得自己脸上生了骇人的痘疮,那守正夫人眼神飘忽,竟是一点儿也不敢直视她的脸。

    又联想到她之前脱口而出的那句苏姨娘,苏怜心里有了打算,满心想的是等宴席结束后,求谢衍帮她打探打探。

    说不定能得到她母亲的消息,更有甚者,可能连她父亲的去向也能略得一二。

    一场酒宴就在各怀心思的推杯换盏中接近尾声。

    谢衍与那守正东扯西扯了半天,总算是明白了他为何在自己进城后便下了帖子宴请。

    原来这孙守正是个见缝插针、唯利是图的人,进城的人中,凡是看起来富贵些的,这孙守正都会下拜帖请人来饮酒吃菜。

    从他刚刚的言语中,提到了城东开茶楼的掌柜的,又提到了钱庄的当家,还有大大小小府衙中的官员,都与他是所谓的至交好友。

    原来这荆州城中,有权有势的人竟是连城了一张网,官商相护,密不透风。

    谢衍有心调查裴之余的死因,就必然要深入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中。

    于是他从袖子里拿出备好的青玉的手把件,毕恭毕敬地递到孙守正的手里,情真意切地求他引荐。

    于是还未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孙守正便应下了谢衍的请求。

    约了五日后的酉时,他会带着知府家的几位幕僚,并上康乐坊里的几位老板,一起赏雪品酒。

    谢衍淡笑着应下,又连着敬了孙守正几杯。

    最后孙守正喝得满面通红,言辞囫囵不清,直拉着谢衍的袖子与他称兄道弟,这场宴席才算作罢。

    孙府的小厮似乎对此见怪不怪,两个人不慌不忙地走进厢房里,扶起半醉的主子,踉踉跄跄地扶人下楼。

    而孙夫人依然是一脸失魂落魄的表情,微微福身致歉后,领着身后的丫鬟也跟着下了楼。

    苏怜微蹙着眉,刚想和谢衍说到自己心中猜测时,忽地发现他面色有异。

    谢衍从眼眶到脖颈都红得吓人,一双凤眸猩红,鬓角上沾满汗珠,他紧紧咬着牙,仿佛在尽力忍耐些什么。

    苏怜心脏骤跌,连忙搀扶住他的臂弯,推开厢房的门朝外喊着。

    谢七舟从门侧一个箭步冲过来,将谢衍背在肩上,匆匆地向楼下的马车跑去。

    苏怜提起裙脚刚要跟上,却忽地顿住,折回厢房内,将装过酒水的杯子藏在袖中,又将香炉里残余的香灰包在了帕子里,这才小跑着下楼。

    上了马车,苏怜发现谢衍似乎比刚刚情状更严重了些。

    他目光好似失了神,涣散迷离,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捏着车舆内的炕桌一角,手背上青筋毕现。

    “谢衍,谢衍?”

    苏怜的话里带了哭腔,她摇着他的手臂,试图唤回他的理智。

    谢衍不答,只是强忍不适着阖上了眼,伸手将她推远了些,沙哑的嗓音支离破碎。

    “离我远些。”

    他明明在饮最后几盅酒时,身体还未发现异样,却未想到一站起身后,整个人就像是烈火焚身般难捱。

    他从小也修过几分识毒的本事,加之在顾岐身旁耳濡目染,一些常见的毒物也能区分上一些。

    况且暗卫中也有人精通毒理,在门外确认过香熏气息无毒。

    更何况酒壶中的酒,明明是那孙守正面不改色地喝下了第一盏,看来应该是无毒的。

    却不知究竟在何处大意了,竟是中了药。

    四肢百骸犹如蚂蚁啃噬,五脏六腑烧起了熊熊烈火,最后一路汇聚到下腹,僵直紧绷。

    如此症状,他心里清楚,应该是中了些歪门邪道的催.情药物。

    尤其是看到苏怜凑近时露出的白嫩脖颈,他几乎快要被身体里的火烧去理智。

    只能伸手推开苏怜,让她离远些,避免手下没有轻重,最后伤了她。

    谢七舟在马车外飞快地打着鞭子,一路驾着车马疾驰回府。

    一到府门,几个暗卫扶着谢衍手忙脚乱地抬进屋里,而谢七舟则是一路冲到后院,将在床榻上眯觉的谢十给摇醒。

    谢十认真算起来,还是顾岐的小师弟。

    对医术虽没有他师兄那般精通,但也算是颇有心得。

    从前暗卫里的人伤筋动骨、伤寒中毒都是谢十前来医治。

    现在顾公子不在,这城里的关系错综复杂,只怕是连药堂的医生也不敢请,只能让谢十暂且先看看。

    谢十掀开被子,一骨碌地爬起来,来不及套上靴子,就跟着谢七舟一路赶来了正院。

    谢衍正躺在榻上,手背上已经被抓出血痕,额角涨起青筋,紧绷的身体似乎能听见骨骼咔嗒作响。

    谢十捞过他的手腕细细诊脉,眉毛皱成一团。

    苏怜满面泪痕地侯在一旁,只觉得心急如焚,连忙掏出袖子中藏好的酒盅和香灰递上去,只盼着能有些作用。

    谢十接过两物,先闻了闻酒盅,又细细地捻开烧成块的香灰,眉间凝成深深的沟壑。

    推敲半晌,才哑声道,

    “无事,应该只是中了催.情药物。”

    听到这儿,谢七舟舒了口气。

    催.情药物他们暗卫多多少少都中过几次,尤其是在青楼执行任务时,不小心吸进去催情香,最后都是一盆冷水浇下便好。

    不过他气还未舒到一半儿,却又听谢十道,

    “不过这味催.情的药物比较特别,香料里有白尾鹿的麝香,酒中有带迷幻作用的紫叶兰,两味药合在一起,才有催.情效果。”

    “怪不得刚才负责识香辨毒的暗卫没能看出端倪……”

    谢七舟捏紧手中的刀鞘,愤然道,

    “不知是何人处心积虑地下药,为何又要下催.情香?”

    谢十一遍抽出张宣纸开着药方子,一遍沉声道,

    “白尾鹿麝香是情药中最为霸道的一种,市面上更是千金难求,只因男子闻过此香后,在房.事上能得到莫大的快感,于是权贵们为了追求刺激,便会在床笫间服用此药,用的多了,便如罂.粟,再也戒不掉。“

    谢衍虽是思绪一片混乱,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但谢十说的话却一字不落地听进耳中。

    电光火石间,他似乎明白了整件事的首尾。

    原来凡是进到荆州城里,看起来有些权势的人,都要过这一遭,被暗中下药,男子得到床笫之私的趣味后,便会发了疯般的上瘾。

    而荆州城内暗处的势力,只要拿捏住这味香料,就如同把住了这些人的命门。

    整个城内的官与商,怕都是被这味香死死地连在了一起。

    牵一发而动全身。

    “可有解药?”

    谢衍强撑着神智,从喉间发出嘶哑的声音。

    “禀侯爷,小的无能,并不知解药,只能配些固本复元的药,来补上亏损。不过万万不可以浸冷水,极冷极热相撞,定会损害身子…所以眼下,您只能强撑着,但终归是有损内里。”

    谢十顿了顿然后道,

    “其实最好的办法还是寻人来舒解一番。侯爷心志坚定,仅仅一回,肯定不会被此香蛊惑,日后还是可以断掉的。”

    谢衍的牙关咬得更紧,他手指抠进手背上划出的伤口,试图守住清明,哑声吩咐,

    “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

    一众暗卫听到吩咐,心里明白,侯爷这是要自己忍过去了。

    他们不敢多劝,只能三三两两地退了出去,几个人策马出府为谢衍抓药,几人阖紧窗子,怕侯爷受凉。

    整个屋子归于寂静,只剩下谢衍粗重的喘息,夹杂着干哑的低吼。

    苏怜没退出去,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谢十刚刚那一番话。

    若是强撑着,怕是会有损内里……

    他十几日前才从马上坠落下来,肩上受了那么中的箭伤,现在却又雪上加霜。

    这般想着,她鼻尖酸涩地厉害,看见谢衍用手抠紧了床头的红木雕花,指甲尖都沁出血珠,她再也忍不住。

    苏怜紧紧咬着下唇,解开了罗衣的盘扣,伸手抱住了床榻上的人。

    谢衍正觉得天地一片混沌,耳边蜂鸣声越来越响,眼前逐渐漆黑,却忽地觉得一片温软覆上来,带着令人发狂的馨香。

    他再也支撑不住,一把将人拉到身下,如同野兽般咬上那瓣红唇,恨不得拆卸入腹。

    布帛撕裂声响起,他手掌抑制不住力气,捏紧细软的腰肢,身下的女子似乎是痛到了,猫儿般地嘤咛一声。

    而就是这一声细弱的呜咽,生生地在谢衍脑海中的黑暗里撕开天光。

    眼神逐渐清明,他瞧见了苏怜唇瓣上的口子,隐隐渗出血迹,一张素白的小脸上全是泪痕。

    谢衍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身体里横冲直撞的火热,颤着手将一旁被扯掉的大氅盖到苏怜身上,将人包的严严实实,每寸肌肤都盖紧,一丝不漏。

    “出去吧,别留下。”

    苏怜不依,金豆子止不住地掉下来,带着哭腔地说道,

    “你听到了,他们说忍着会伤及内里,最好的办法是……”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谢衍用食指按住了唇。

    眼前的男人鬓角湿成一片,鼻尖上挂着汗珠,但眼神却不再像刚刚的涣散迷离,而是灼灼发亮,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柔,

    “我定会弄伤你的。”

    苏怜眼眶更酸,拨浪鼓般的摇头,

    “我不怕的。”

    谢衍闷闷地笑起来,亲了亲她的额头,似乎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说道,

    “是我怕。”

    “乖,快出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个小肥章!!!~~~

    我的妈啊,全都是口口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半夜追文

    笔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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