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阴谋

小说:小酥糖 作者:结夏枝
    “我们还如何?难不成还……拜过天地?”

    苏怜一怔, 细细的把他这句话在心里过了一遍,惊讶的深吸一口气,

    “你…你记起来了?”

    谢衍看到她一张小脸吓得煞白,心里好笑,凑到她耳边说道,

    “不记得, 我猜的。”

    苏怜这次没信他的鬼话, 她狠狠地敲了下他的胸口, 语气笃定,

    “你定然是记起来了。”

    谢衍轻笑出来,嗯了一声,未置可否。

    苏怜觉得自己晕乎乎的,又想起来他那时的揶揄。

    谢衍问自己是他好还是原来的夫君好, 她当时竟然傻乎乎地说时他好。

    这厮明明就是故意在逗弄她,坏的很。

    她气得一口咬在了谢衍下巴上, 却被谢衍捏着后颈轻轻扯开。

    谢衍轻叹口气, 笑道,

    “不逗你了, 我确实记起来了。”

    他摸了摸下巴, 眉梢微挑,压低嗓子说道,

    “我还记得去年二月,夜深露重,洞房花烛…实在空旷。”

    兴师问罪。

    苏怜心里一空, 她吓得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缩。

    谢衍一把按住她的腰肢,止住了她后退的动作,

    “现在可以说…到底是因为何事,才不远万里跑来京城吗?”

    苏怜吸了吸鼻子,鼓起勇气,咬着下唇磕磕绊绊的答道,

    “我…我那日发现你的床榻下面藏着沾血的刀剑和甲胄,误…误以为你是逃兵,或者是通缉犯…所以才怕得逃走了。”

    谢衍额角一痛,听她此话忽地想起来,他成亲的前一日,好似出过宛州城。

    他凝眉再想,顺着这条线索探寻,仔仔细细地将记忆中的碎片捋顺。

    二月初八,他打马出城,顺着官道寻到了几里地外的桃家庄,目的是为了找到一个叫崔柴的农户。

    此人在在宛州上报了军籍,然而谢衍在城中卫军中却查无此人。

    他怀疑李徽明在从大燕朝的军营中动手脚。

    将军营中的士兵暗中抽调一部分出来,配合他见不得光的密谋。

    然后那日……

    似乎在城外与一行黑衣人交手,当时他斩伤一人的左臂,鲜血喷溅,但随后黑衣人的支援陆续赶来,他当时寡不敌众,只能先行躲避回城。

    他回到城东的落脚小院时,天已经蒙蒙亮,他正准备洗清血迹换上衣裳,去杏安巷迎亲时,却忽地看到谢九川从他院子里出来。

    在宛州城的那段日子,谢九川时常来他住处汇报查案情况,是以他当时并未注意。

    现在想来,谢九川很有可能就是那个穿着软甲的黑衣人。

    他逃脱后,急忙来到自己的住处,怕是要来销毁些什么,却没想到自己极快地逃脱了包围。

    谢九川措手不及,只能将带血的软甲和刀剑暂时换下,藏在床榻下,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只等寻个空隙,偷着返回,将那些物什带走销毁。

    然而那些东西他还没来的及带走,便被苏怜发现个正着。

    阴差阳错,她一路逃来了京城。

    瞬时间,谢衍只觉得命盘之事,一环扣着一环,兜兜转转,才到了如今的地步。

    他轻叹口气,心里苦笑。

    竟不知道此事到底谁才是始作俑者,此间的荒唐到底该怪谁。

    罢了。

    苏怜现在还在自己身侧已经实属幸运,又怎能苛责命运弄人。

    谢衍磨了磨牙,装作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捏着苏怜的鼻子,愤愤道,

    “你是针尖儿大的胆子吗,一吓便逃了。”

    苏怜刚才还有些瑟缩,但现在,她一听谢衍此话,马上理直气壮起来,

    “那你当初还不是骗我说你自己是个小商人,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每天只需要打打算盘记记账,我…我当时就是瞧中了你会管账,正好给我的饭馆省了个账房,这才同意嫁给你的。”

    说罢,便伸手拨开他捏着自己鼻子的手,

    谢衍松手,又捏上了她粉嫩的耳垂,调侃道,

    “哦?难道不是看中了你夫君的美色?”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去你铺子喝茶时,你眼睛都看直了。”

    “你胡说!”

    苏怜气得耳根子通红,伸出小手一把拧上谢衍腰间,硬邦邦的,一点肉都掐不起来。

    她一下子泄了气,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想把身子扭到一边,不再理他。

    被子滑落,露出片赤.裸的后背,上面有层薄汗,凉风一吹,苏怜打了个冷颤,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谢衍弹着她额头,威胁她别乱动。

    随后将苏怜按在床上,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生怕她再受一点风。

    “罢了,别闹了,你病还未好,今日早些睡吧。”

    谢衍说完顿了顿,旋即哑着嗓子喟叹,

    “待你好了,再将宛州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我仍然有记得不清之处。”

    苏怜瞧见他眼中神色,懊悔中有些落寞,晦暗不明。

    她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尽力将自己所记得的细节一丝不苟地告诉他,只盼着谢衍能见微知著,解开他心里的谜团。

    但现在,她脑子里混沌成了一片浆糊,困的眼皮都在打架。

    看来只能等明日在和谢衍详细言明。

    苏怜乖巧地点了点头,旋即把脸埋在了被子了,还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谢衍搭在被褥上的手掌渐渐收紧。

    他刚刚思虑半晌,想着要不要将李徽明与她母亲的纠葛讲出。

    但想了想,还是作罢。

    她刚得知父亲死讯,若是在此时再提此事,怕是更惹她忧心。

    孙守正的信他已经派人截住了,暂时苏怜应该是安全无虞的。

    既是如此,那便等她身子大好了,再与她缓缓道来吧。

    谢衍长叹口气,俯身亲了亲苏怜的发顶,又拿湿布为她唇上润了润水,这才起身做到一旁的矮榻上,半椅着炕桌闭目休憩。

    ***

    京城,白霜覆瓦,冷风凛冽。

    刚下过场大雪,重檐楼阁都掩映在雪色下,天地间都失了色彩。

    宁王府内,李徽明摩挲着手里的琥珀檀木珠串,有一搭没一搭地数着。

    他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如此心急如焚了。

    他在等,

    在等他精心培养的二十个死士,为他带回魂牵梦绕的人。

    李徽明自顾自地斟了杯茶。

    信阳毛尖,全大燕朝只有几罐子的雨前茶,入口回甘,齿颊留香。

    阿幽最喜欢喝了。

    她喜爱饮茶,又善茶道。

    从前在三皇子府的时候,只有自己给她带过去几罐好茶时,她才会有几分好脸色。

    想到从前,李徽明嘴角勾起了一种诡异的笑意。

    他呵呵地笑出声,捏着茶碗的手,越攥越紧。

    厅堂外响起了阵杂乱的脚步声,李徽明手指一紧,指尖发白。

    他抬眸看去,发现鱼贯而入的只有穿着黑衣的侍卫,却不见那个冰肌玉骨的妙人儿。

    “人呢?”

    他声音阴恻恻的,宛若蓄势待发的毒蛇。

    侍卫头领身形一颤,吓得连忙跪地,哆嗦着禀告,

    “我们夜探侯府,寻了整整一日,都未发现那个厨娘。后罩房里只有十多个老妈子,还有一个瘦弱的黄毛丫头,那个生得貌美的女子…却是遍寻不到。”

    李徽明满腔的希冀落空,整个人神色变得癫狂。

    一个用力,手里的茶杯应声而裂,瓷片迸溅,犹如修罗般骇人。

    他难以抑制的怒火直冲头顶。

    他筹谋许久,甚至故意将谢衍引到荆州,就是为了将那个厨娘从侯府中挖出来。

    却没想到,她竟然不知不觉中销声匿迹?

    他在侯府边布下暗探,时刻注意出入的小厮丫鬟,从来没人禀报过她出府的事……

    唯有一个可能!

    李徽明眼中精光乍现,如同拨云见日。

    十多日前,谢衍一行人乘着马车出城,她或许就躲在了那驾马车中。

    一群废物。

    李徽明怒极攻心,竟然生生地感到喉中一片腥甜。

    他千算万算,还是算有遗漏。

    没想到谢衍倒是看重她,连去荆州执行公务都要带上她。

    他摩挲着下巴,只觉得此事愈发棘手。

    若是谢衍当她是个消遣的玩意儿便罢了,他将人抢过来,谢衍不敢和他撕破脸皮。

    但是现在看来…

    似乎不只是个消遣而已。

    李徽明心中暗骂。

    只觉得谢家一个个都是狗屁的情种,谢衍他老子娶了个舞刀弄枪的江湖女子,谢衍也是一个秉性,看上了个丫鬟都不如的厨娘。

    镇国公那一支谢家知道了怕是要气得呕血。

    他在心里轻嗤一声,旋即便定了新的策略。

    总之谢衍与自己早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不如在荆州,直接取他性命。

    谢衍死后,他带在身边的美玉珍珠,自有他李徽明来帮他消受。

    他朝着跪在地上的统领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贴近,压低嗓子吩咐道,

    “给荆州知府周则传信,让他记得谢衍到任时,带他好好尝尝靡鸶香的滋味,切记别打草惊蛇。”

    随后又道,

    “另外,你先领着五百人马装作商户,陆续进城。谢衍现在应该还有两日才到荆州,到了荆州后会住在东城驿站,你们埋伏在周围,先监视段日子,等我新的命令。”

    说罢,李徽明不耐烦地摆摆手,挥退一屋子乌泱泱的人,转身看向从刚刚开始便一直候在他身后的谢九川。

    他端起盖碗,用碗盖抹了抹浮沫,轻啜一口后,阴森森地问道,

    “九川——你可知谢衍与那个厨娘是何等关系?”

    谢九川垂下面孔,脸色笼罩在黑暗中,他静了一瞬,旋即沉声回禀,

    “我见过那女人几次。荆钗布裙,手上还有烫伤。想来谢衍也就是拿她消遣而已,若是真心宠爱,又怎会一根簪子,一身好衣裳都不赏。”

    李徽明眸色一暗,语气里带着质疑,

    “哦?若是不喜爱,又怎会把人带到荆州,还同乘一辆马车?”

    “九川,你不会是在欺上瞒下吧?”

    谢九川猛地跪地,低眉敛首地告罪,

    “王爷恕罪,只是下官的胡乱的猜测罢了。”

    李徽明凝神瞧了他一眼,便不再搭理,拿起榻上的妙法莲华经,嘴里又开始喃喃念经。

    谢九川退出厅堂,连忙脚下生风地回到自己的宅院。

    宅院里,穿着青衣的小厮正在给马喂草料。

    谢九川走上前夺过马缰,沉声朝着那小厮说道,

    “阿齐,我去荆州一趟,你谁也不要告诉。”

    而后,他翻身上马,正准备扬鞭时,忽地顿住,哑着嗓子说道,

    “若是我此去不回……照顾好我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苏怜: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骓 76瓶;

    么么么!笔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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