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周副将

小说:小酥糖 作者:结夏枝
    五日后, 谢衍坐在花厅里的交椅上, 仔仔细细听着谢七和谢六的禀报。

    他几日前拿到顾岐手中的解药时, 便命令暗卫偷偷下到荆州城中的十多户富商权贵的饭食中。

    根据暗卫的奏报, 那些曾经挣扎着想断掉催.情香的几户人家,在第三日的晚上, 都自动自觉地灭了香炉中的火。

    更有甚者, 就比如那孙守正, 在那日晚上他傻坐了一夜,似乎是被自己戒掉迷香感到难以置信。

    他哆嗦着手, 咬着牙,硬挺着等自己的药瘾发作,却没想到自己竟然一点儿瘾都没犯。

    孙氏夫妇受着迷香荼毒许久, 骤然戒掉了药瘾, 两人差点儿躲在床榻上抱头痛哭。

    他欢天喜地地以为是自己前两日喝过的中药汤有了作用,连夜打发小厮给那户江湖郎中送去了一箱银锭子, 又跪在莲台佛龛前, 三跪九叩,好不虔诚。

    谢衍看到奏报忍不住轻蔑一笑, 他长指叩着桌案, 略略思索,便定好了策略。

    看来顾岐的解药确实有效。

    不过自己与顾岐商讨过, 情香之毒,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毒性在体内累积多年, 若是想根治,便同样需要长长久久地服下解药。

    所以他便先给这些人一点甜头,随后再断了他们的解药,等到他们沉疴复发,自然会有求于他。

    到时候,他自己就可以挟着解药,收买人心。

    谢衍又细细思量一番,最终定好在后日,约上孙守正,去赴那个当初约定好的宴席。

    他用熏了沉香的信笺,言辞恳切地写了封邀请函,约了孙守正以及他之前提及过府衙中的几位幕僚,在后日在城南的秋毓台,赏雪饮酒,品茶论诗。

    另外,他在紫檀木的匣子里装了几个形态各异的镶金玉把件,有的是雕的石榴,有的是藤蔓葫芦。

    上次谢衍偶然一瞥,看见孙守正腰间挂着一件紫玉雕的鲤鱼,光可鉴人。心里便知,他定是时常摩挲,格外喜爱。

    所以他投其所好,精心准备了些用上好籽料雕刻的手把件,为的是拉近与孙守正的关系,

    这位孙守正虽然官位不高,但交友极广,很可能是撬开荆州城内阴私辛秘的一把钥匙。

    准备好这些,谢衍打发暗卫装作谢府的小厮,赶马去孙府送信,而自己则是脚步加快地走回东厢房。

    阿怜说今日要试试荆州城内的炙鹿肉,顾岐那厮早早地闻着味来了,自己一时被事务绊住,挪不开脚,只能看着顾岐得意洋洋地绕到膳厅去。

    顾岐路过花厅时,还放下狠话,说他要是给谢衍留下一点儿肉丝,便将名字倒过来写。

    谢衍想到这儿不禁咬了咬牙,恨不得将姓顾打发回京城。

    不过倒也奇了怪了,顾岐向来都是风花雪月,流连花丛,怎么到了荆州后日日窝在府里,连青楼的门槛都没跨过一步?

    谢衍蹙着眉,只觉得这个顾家二爷,越来越难懂。

    ***

    两日后,到了与孙守正约定的日子。

    今日黑云密密麻麻,实在是不像是赏雪看景的好天气。

    不过人人也都知道赏雪只是个幌子,此次宴饮的目的与往常一样,熙熙攘攘因利而聚,人们借着推杯换盏,亮出底牌,最终只为了交换金银权利。

    谢衍正由着苏怜帮他系着镶东珠的缂丝腰带,他双手微抬,悬在空中,不自觉地伸手帮苏怜扶正了头上的攒珠累丝的金簪。

    孙守正的回信中提及要谢衍一同带上夫人来赴宴,谢衍本就对上次的中药心有余悸,想都没想,便写下回信,谎称夫人偶感风寒,实在不宜出门。

    但此信一不小心被苏怜瞧到了,她自告奋勇地要和谢衍一同前往,说她也可以在官员的女眷中多打探些消息,或许对他有所助益。

    谢衍和她争辩许久,实在犟不过她。

    苏怜拧起脾气来,不哭不闹,甚至脸上一丝愠色也无。只瞪着那双潋滟的杏眸,一言不发地直勾勾地盯着人看,叫人心里发软。

    最后谢衍没办法,他深思熟虑许久,觉得苏怜的话确有几分道理,在女眷中将解药之事悄无声息地泄漏,要比他直接开门见山地交易要稳妥许多,不会惹人疑心。

    这般想着,谢衍最后允了苏怜的恳求。

    不过,他朝着顾岐要了五六个避毒的香囊,自己留了一个,在苏怜怀里塞了两个,又在她腰间挂了两包,这才放心,生怕她被那些迷香毒药伤到。

    他垂眸看向苏怜腰间的两个淡紫色的香囊,眸色暗了暗,伸出长指将它们系得更紧。

    苏怜朝他抿唇一笑,似是安抚,

    “没关系的,有顾公子的香囊在,定能安全无恙。”

    谢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帮她抚平了领口的褶皱,这才牵着她的手出了东厢房。

    两人上了马车,在马车的辘辘声中,一路朝着城南的秋毓台行去。

    荆州城南有一座山丘,那里有一股地下热泉,滋养出了一种奇异的树木,在冬日绿叶不落,反而是会渲染成血玉一般的鲜红色。

    几十年前有一户富商买下了半山腰的一块儿地,在上面兴建起了露台,引了股山间的热泉,装饰成了一处仙境般的庄子。

    庄子极美,重檐楼阁,雕梁画栋。更美的还是在冬日,艳红的山林,袅袅的白雾,直叫人以为上了九重天的仙园。

    故而荆州城里的富户,都拿此处当作冬日休养玩乐的圣地。

    谢衍带着苏怜来时,黑压压的云层里已经飘下了白雪,一片一片像是棉絮,落在红得动人的山林间,像是冰火交融,实在是一处奇景。

    两人顺着山间的石路缓缓地走着,身后跟着十几个装作小厮的暗卫,手里装模作样地拿着些杌子和小几,一群人乌泱泱的,显得格外财大气粗。

    到了秋毓台时,那处琉璃瓦盖的亭子里,已经坐了七八个人。

    孙守正满脸笑意地张罗着,一会儿向左边的男子敬酒,一会儿又朝着右边的官员奉承,但他的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萎靡,坐在女眷席里,一声不吭。

    谢衍携着苏怜缓步走过去,脸上带着春风般的和煦笑意。

    “孙大人,恕谢某来迟。”

    孙守正连忙站起身,热情地招呼谢衍落座。

    这个谢言上次送来的几件玉雕,实在是撞到了他心坎里。他在荆州从未见过如此精巧细致的雕工,也未见过如此温润剔透的籽料。

    看来江南来的富商就是出手阔绰。

    孙守正这般想着,脸上的笑意更浓,他清了清嗓子,开始极为热络的引荐,

    “谢兄,这位是周知府手下极为的得力的幕僚——李昌。这位,则是荆州正通粮铺的掌柜——周律,周掌柜。还有这位,是荆州银铁矿的监工——张皓,张大人。”

    孙守正说的唾沫星子横飞,谢衍凝神听着,一番思虑后,只觉得来赴宴的几个人中,其余几人毋须担心,最需注意的便是这位监工——张大人,或许当初四皇子党裴之余的死,便与他脱不了关系。

    谢衍心思千回百转,但面色不显,他淡笑着与各位作揖见礼,摆摆手,让身后的谢七送上备好的重礼。

    他牵着苏怜的手,走到陶案边,盘膝坐下。却忽地发现苏怜从刚刚开始,就像个木偶一般,脸色苍白僵硬,神情木木的。

    谢衍按住心中的不安,一边和孙守正虚与委蛇,一边留神苏怜眸中的神色。

    只见她眼中渐渐由震惊变成一种难以言喻的惶恐和悲怆。

    谢衍心里发慌,他趁着孙守正寻了他人敬酒时,悄悄挠了挠她掌心。

    为了掩人耳目,他装作酒色上头、情难自禁的模样揽住苏怜的细腰,凑到她耳边轻声问道,

    “怎么了?出了何事?”

    苏怜睫毛颤得厉害,声音发颤。

    她敛了敛神色,把声音压得极低极轻,紧贴在谢衍耳边私语道,

    “那个周掌柜…我好似记得有一次在宛州,我父亲曾同他一起吃茶饮酒…”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些事情,所以更的少些…

    我毕业论文的事结束啦,后天应该会开始加更,每日7000,努力日万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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