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牧白将水瓶接过, 扶着时言叶起身。
“你一直都这么难受?”
“没有,”时言叶摇摇头:“就是今天突然这样, 之前一直都好好的。”
“你没骗我?”幽深的眸子审视地盯着时言叶的脸。
“我骗你做什么?”
“阿叶。”司牧白的嗓音低沉有力,带着不明的情绪:“对不起。”
时言叶抬起头,见到一惯冷硬的眸子里染上几分忧伤,像是孩子在冬夜中迷了路, 茫然无措到令人心疼。
“你在说什么?”
“这里。”大掌抚上平坦的小腹, 司牧白生平第一次遇到如此沮丧又物理的境地:“都是我的错,让你受苦,却没办法替你分担什么。”
“如果……如果你不想要他……”
“我没有不想要他。”时言叶一本正经地盯着他, 也许曾经有过这个念头,但那只是一瞬间:“再说,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们俩个人都有爽到, 这是我们俩的事。”
司牧白张了张嘴,听时言叶继续说道:“如果司家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马上让我不再上学, 安心养胎。孩子出来了就当成展览物一般巡回展示, 而不让我们俩亲近?”
“司展不会, ”司牧白摇头:“但其他人可能会。”
司家不止司展一人,家族内里有盘根复杂的纠葛关系。否则司牧白也不会在那么小的时候被弄丢,司展费了这么大力气过这么久才将他找回来。
“所以,我们可以靠自己抚养孩子吗?”时言叶的眸中闪着冒险的光芒,他身体里的那点叛逆因子被完全激发出来:“司家或者云家, 都不能掌控我们。”
“云家对你不好。”司牧白皱眉。
“我知道,我会尽快脱离云家。”时言叶心底已经隐约有了计划。
“需要我做什么?”
“需要你尽快赚钱啊!养孩子可没那么容易,我可不允许你喊苦喊累,到时没有任何退缩的机会!”时言叶龇牙咧嘴,露出一排可爱的小牙齿,丝毫没有恐吓到人,只让司牧白觉得就像只软糯不自知的小兔子。
“我怎么会累,只有你才会辛苦和累。”眸中淬着点点星光,将人轻柔地抱进怀里。
“抱歉,我真不想打扰你们,但我实在憋不住了。”沈嘉玉捂着□□处,表情纠结地敲了敲厕所门。
时言叶惊慌地从司牧白怀里逃出来,完了,被正捉-奸~
司牧白对于沈嘉玉的没有眼色很是不满,目光冷厉地瞪了他一眼。沈嘉玉自觉将眼睛瞥向别处:“你们放心,我什么都没看见。”
“这里有人吗?这里好像没人啊。”睁眼说瞎话,自导自演着。
司牧白拉着时言叶的手走了出去。
将时言叶送回云宅,已经接近凌晨。
时言叶盖着司牧白的校服外套,小小一团缩进椅子里,头歪在车窗上睡得香甜。
车厢里安静地很,司牧白抬手抚过他的鬓发,将碎发撩到耳后,露出可爱小巧的耳垂。
忽然,别墅的门台灯亮起,门被人从外推开。
时希站在门内,穿着一身月牙白的丝绸长裙,搭着一块浅灰色的披肩,长发及肩,温婉动人。
眸光透过车窗直直地望过来,司牧白抬起眸,跟她对视。
过了几秒,打开车门下车。
时希等了大半夜,才将时言叶等回来。听到车熄火的声音便下了楼,原本就打算来个捉-奸-在床。
只是没想到跟时言叶在一块的人,是司牧白。
少年人快要长成青年模样,背脊挺拔,身形修长。从裸露的胳膊和喉结,无一不展示出强烈的荷尔蒙力量感。
面庞精致,冷厉的下三白眼和高挺的山根,皆是造物主的恩宠。
神爱世人,造物主格外喜欢这孩子啊。
“伯母。”站在时希面前,司牧白淡淡应了声。
“这么晚了,辛苦你把阿叶送回来。”目光越过司牧白,望向车里谁得安然的人。
“他睡着了,我想直接抱他回房间睡觉,不知伯母是否方便。”
没想到司牧白把时言叶重视到这份上,时希从惊讶中回过神,冲他点点头。
“谢谢。”司牧白回身,将时言叶从车里抱下来。有力的胳膊抱着他的腰身和腿,小心往前走。
时希领着人走进时言叶的房间,动作轻柔地将怀里的人放到床上,再盖好被子,一系列动作熟捏地仿佛演练过许多遍。
双手环胸站在司牧白身后,待司牧白将人安排妥帖后,才轻柔地开口:“虽然时间有点晚了,但我可以跟你聊一聊吗?”
司牧白转身看向时希,少年眸影沉沉,让时希感到不小的压力。
“嗯。”
跟着时希走下楼,客厅里灯光敞亮:“坐。”
指了指沙发,时希率先坐下来,茶几上放着烘焙好的红茶。
尽管时间已经这么晚,该有的礼数时希一样不落。
“你跟阿叶玩得好,我们也很高兴。”时希一边说,一边倒了杯茶送到司牧白跟前:“不过你们都还是学生,玩闹也得注意分寸,像今天这样玩得这么晚,明天还得上学,身体怎么受得了?”
“伯母说得是。”司牧白本想早点送时言叶回来,偏偏他在那写游戏故事不亦乐乎,撒娇着一推再推,才搞到这么晚,在车上就撑不住睡着了。
下次可不能再由着他。
“我们这些做家长的,也很担心你们安全。像我,因为是你才稍稍放心些。”时希顿了顿,以退为进:“前俩天晚上送阿叶回来的也是你吧。”
“是,快要考试了,我们几个同学在一块写作业复习。”司牧白淡淡开口。
“阿叶最近的确用功很多呢,如此说来都是司同学的功劳。”时希欣慰地笑着:“下周末是我家幺儿十八岁生日,还请司同学能赏脸来参加他的成人礼。”
司牧白忖度了时希的话,三分邀请七分带着别的意思。
“好。”司牧白点点头:“我会准时到。”
“那真的太好了。”时希高兴地一拍手掌:“司同学能来参加,绝对令寒舍蓬荜生辉。”
“伯母严重了。”司牧白起身:“天色不早,不打扰您休息了。”
说完,转身离开云家。
驱车回到司家别墅,静谧的夜风吹着树影摇动,将路灯投到地上的光影撕成碎片。
司牧白抬眼见到二楼书房还亮着盏灯,走进大门后,顺楼梯往上走。
走到书房门口,抬手轻敲了两下门。
“请进。”司展的声音从里响起。
拧开把手,见司展坐在背靠窗的书桌前。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抬头略带疲倦地看向他。
“回来了?”
“嗯。”司牧白跟司展的关系不算亲,毕竟分别十九年,司牧白长成了冷漠的少年,而司展同样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爱。
“听说你最近都没回来住?”
司展得知司牧白夜不归宿后,特意将公司的事务带回来,一边在家办公一边等司牧白回来。
也许司牧白今夜依旧不回来,司展便明天继续等。这方法虽然笨拙,司展就怕一个电话过去,司牧白误会他过问他的行踪。现在的小少年们啊,叛逆心太重,还是当面说更好沟通。
秘书替他买回来的《如何教育少年期孩子》里面如是写。
可怜司展没养过婴幼儿期和童年期的司牧白,只得照着书云养娃。
“是。”司家耳目众多,司展早晚也能知道他几天没回来的事。
“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讲。”司展迂回地磕磕巴巴道,就怕刺中少年那个痛脚。
“好。”司牧白点点头:“不过我不说的事情,也希望您能相信我可以处理好。”
“那是当然。”司展忙不迭地点头:“你很优秀,跟你母亲一样。”
听到司展提起母亲,司牧白的眸光沉了沉:“您早点休息。”
“牧白,”司展猛地开口,又叫住他:“如果你是介意你哥哥,我可以向你解释。”
“不用。”司牧白对于旁人没多的兴趣:“我不在意。”
望着司牧白冷漠的背影,司展在心底直叹口气。这孩子,分明是闹情绪了。也是,在外面吃了十多年苦,好不容易回家了,发现家里多着一个异父异母的哥哥占据原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
在陌生的环境下,仓皇没有安全感,跟小孩儿似的闹脾气引起别人关注。
这些他都能理解,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让司牧白放下心防,试着接纳司湛和他成为亲人。
“父亲。”高大俊朗的青年出现在门口:“您这么晚还没休息?”
司湛是司家别支的孩子,父母意外早忘,由司家老爷子做主过继到司展户口里,成了司展的儿子。
司展不愿意让司湛改成跟牧白同辈的表字,而是继续用原来的名字。也在司湛懂事起,便不避讳地告诉他自己非他亲生父亲。司湛成熟稳重,从进入司氏后便一直致力于寻找司牧白。
这回能找到司牧白,司湛功劳最大。
这么多年,养育亲情总是在的,司展早就把他当成亲儿子看。可惜司牧白跟司湛的关系一直不大融洽,话说回来,司牧白跟他这个老子都关系不怎么样。
“是啊。”司展头疼地点点头,教养孩子可比谈成一个过亿项目还要费精神。
“牧白这孩子早熟冷静,你不必太担心,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司湛安慰道。
“再早熟,他也是个孩子呀,要是像去年那样……”司展猛地闭嘴,不再说下去。
司湛的眸光沉了沉:“如果您不放心,不如我找两个人,随时保护牧白。”
说是保护,其实就是跟踪,监视。
“别了,”司展摇摇头,要是让司牧白知道,不管是出自什么原因,父子之间都会出现难以愈合的缝隙:“我相信他。”
“那您就别过于担忧了,牧白是您的孩子。”
是啊,司牧白是他的孩子,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呢。
司展嘲笑自己,是年纪大了吧,才会瞻前顾后,还对自己孩子产生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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