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第一道阳光透过没怎么遮严实的窗帘进了屋子里,形成一道斜影洒在了床的上面。正值春天,万物复苏的季节,窗外有几只嗷嗷待哺的幼鸟叽叽喳喳,翘首企盼着鸟妈妈携带着今天的早饭归来。
天亮了以后,街道上也显得没有那么冷清了。卖早点的小店,早就在人们还没有起床的时候忙碌了起来,此刻已经敞开了店里的大门,等待着今天的第一位顾客登上门来。
有上班地点离家里远的上班族收拾完毕之后,拎着自己的公文包走下楼来,熟门熟入地走进了自己最喜欢的早餐店。
就在这世界都仿佛要苏醒了的时候。
铃——
一道闹铃的刺耳声堪堪划破了公寓里某间屋子寂静的空气,睡在床上的主人紧闭着双眼,眉头不自觉地皱成了一个“川”字形。
那是一个男人。
他的状态看起来不怎么对劲,根据床头柜上的那瓶已经空了的洋酒瓶子,还有仅留存了半杯酒的玻璃杯,不难推测出男人在昨晚睡觉前喝了多少。
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
太阳穴的地方一跳一跳的,仿佛连接了他脑海里的某一道神经,跳一下,他的头就跟着疼痛一下。中原中也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人却先挥着手掌拍了两下额头,试图缓解一下宿醉的疼痛。
只可惜,这样的动作给他带来一点轻松的感觉。反而他枕头边上,像一只扯着脖子叫喊的鸭子正在叫喊着的闹铃,让他更加烦躁不已了。
“太宰!”中原中也像是终于忍受不住了一样,闭着眼睛喊出了一个人的名字,“你的闹钟吵死人了,快点把它给我摁掉!”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吵吵闹闹的铃声。
“太宰!你听到了没有!快点把你的混蛋闹钟——”
声音戛然而止。
随着他声音停下来的,是仿佛跟着一起静止了的空气。中原中也想起来了,现在这间屋子里,那个能够回应他的人已经不在了。
中原中也伸手碰了一下枕头边上的闹钟,终于让它安静了下来。他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翻来覆去已经没了睡意,最后还是趴了起来,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了盥洗室。
今天是20XX年的四月二十九日,是他三十岁的生日,也是太宰治跳楼身亡的第七年零二百三十六天。
“嘶。”中原中也从嘴里拿出了牙刷,吐出了一口泡沫,洁白的泡沫上面带了一点红艳艳的血丝。他皱了皱眉,连忙举着旁边的杯子漱了漱口,然后凑近到前面的半身镜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牙龈。
果然是因为最近喝酒喝得太多,又很少吃东西的缘故,他竟然都有些牙龈出血了。
把牙刷涮干净,中也洗了把脸,转身走出卧室去了厨房。
因为牙龈出血了,他难得给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大部分都是以绿色的青菜叶为主。一个人住就是会有这样的好处,像是做饭之类的家务他都会做,哪怕是不经常在家里吃,但他自己一个人住久了,却也是什么都学会了。
就在中也准备早饭的这段期间,客厅里住着的另一个主人也适时起了床,从自己的小窝里窜了出来,精神奕奕地跑过去拽了拽中也的裤脚。
“呦,阿雷克斯。”中也蹲下来,揉了把阿雷克斯的脑袋,“你这家伙也起床了吗?等我一会儿,我把鸡蛋煎好以后就可以准备你的早餐了。”
“嗷汪!”阿雷克斯是一只八岁大的金毛,平时性格温顺,最喜欢黏着中也这个主人。一听到自己马上也可以享用早餐了,小家伙愉快的心情直接就通过自己的尾巴提现了出来。
一人一宠快速地解决了自己盘里的食物,中原中也去刷盘子的时候,阿雷克斯还十分懂事地把自己的狗粮碗叼了过来,意思是让中也把自己的餐具也洗干净。
阿雷克斯做这件事的时候十分的熟练,想来应该是每天的日常了。
早饭结束以后通常是七点多钟,这个时候就是阿雷克斯出去玩耍的时间。只不过因为中原中也喝醉了酒的原因,今天的时间稍微晚了一些。
等到他把所有东西收拾好了以后,已经是接近八点钟的时间了。
阿雷克斯显然已经是有些迫不及待了,中原中也刚一把房间的大门打开,它就向外面跑了出来。幸好他手里还拿着金毛的狗绳,及时制止住了阿雷克斯的脚步,没让这只大狗自己跑出去吓到外面的行人。
饭后的散步是中原中也一天之中最悠闲的时候。
他所住的公寓离港口黑手党的本部大楼并不远,就算是步行也不过是十几分钟的时间。中原中也索性就利用这一段的距离,每天步行上下班的同时遛一遛精力旺盛的阿雷克斯。
至于上班到底能不能带着宠物进去这件事,中也则是完全没有想过。反正他现在是港黑的首领,只是带一只金毛进办公室而已,不会有人上来因为这个去触他的霉头。
毕竟阿雷克斯是金毛,又不是哈士奇。
牵着金毛去上班的上司显然是十分具有亲和力的,哪怕这是一个单用武力就可以独自一个人摧毁一个小组织的上司。如果在港口黑手党前前后后这几任的首领里面,选出最受欢迎的一位的话,中原中也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而且还会是断层的那种。
在来来往往的下属几乎要叠在一起的问好声中,中原中也坐上了去到顶层的电梯。
顶层是港黑大楼独属于首领的,中也为港黑赴汤蹈火了十五年,即便是在他最年轻的那阵子,森鸥外还是首领的时候,他来到首领办公室的次数都已经可以说是不计其数了。
可他真正开始熟悉这间办公室的时间,其实应该是十八岁的,太宰治登上了这个至高的地位的时候。
新旧两位首领的更迭,这是在当时堪称铜墙铁壁的港口黑手党里,可以说是最容易引起动乱的时候。为了能分上一杯羹,有不少势力偷偷摸摸派出了杀手,不顾白天黑夜地刺杀太宰治。而恰巧太宰又是个没多少武力的,中原中也就只好贴身保护她,成天蹲在了办公室里面。
如果碰上忙碌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就直接睡在了办公室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这样的贴身保护一直持续了整整一年的时间,直到太宰用狠厉的手段把所有敢在背地里做小动作的势力铲除干净了为止。
而他和太宰关系的改变也就是在那一段的时间里面。一男一女共处一室,其中有一个还不幸中了药,他们干脆就直接擦枪走火,关系由相看两厌的搭档转变成了相看两厌的情人。
可即使是这样,中原中也也从来都没觉得他能对太宰产生什么特殊的感情。他打心眼里认为自己如果看到太宰治死了,铁定会开一瓶自己酒窖里最珍贵的红酒,庆祝个一天一夜。
他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太宰治真的死了的那一天。
他在国外得到了消息,赶回国以后只能看着太宰治的尸体被送去了火葬。哦,那天晚上他的确是开了那瓶最贵的酒,只是喝的时候却尝不出任何的滋味,甚至连一丁点的醉意都没有。
平时一杯酒下肚都会醉得不成样子的人,那天竟然什么感觉都没有。
从那以后中原中也就知道了,他以后再也没法那么轻松地喝醉了。
*
笃笃笃。
清脆的敲门声把中原中也从撕裂的回忆里带了出来,中也看了一眼卧在自己边上乖巧的阿雷克斯,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进来吧。”
“……中也先生。”进来的是一个白发的青年,手里拿着一个信封样子的东西。
“是敦啊,有什么事吗?”
“这个是上村先生半个月前送过来的请柬,是他女儿十八岁的生日宴会,邀请您参加。”中岛敦恭敬地把请柬放在了办公桌上,“您之前说看时间所以没有答复,他今天又打电话问了一遍。”
“上村……”中也沉吟片刻,“我们联系的工厂就是他家的吧?”
“是这样的。”
“地点在哪里?”
“是……一艘游轮的上面。”中岛敦其实也对这个地点感觉有点奇特,毕竟很少有人会在海上举办这种大型的宴会。
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在海面上都没有办法作出及时的反应。
“在海上啊……”中也的神色有一瞬间的迷茫,“行了,正好最近没什么事,那我就去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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