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夜色如无风的水面一样平静, 弯月高高地悬挂在天空之上, 皎洁的银光撒下来犹如平铺在地面上的细雪。现在已经是深夜了,街道上的行人和车子都不太多, 到处都是一派寂静的景象。
一栋高楼的公寓。
有星星点点的几家还在亮着灯, 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值得这几家的主人宁愿熬夜,也要急着在这么晚的时候做完。而在顶层的一扇窗户里, 一张不大的书桌顶在墙边,上面竖立着的的台灯正尽职尽守地散发着光,照亮了这一小片的区域。
有一人坐在书桌的跟前。
那是一个模样俊俏的男人, 过长的褚发被皮筋束起来, 规规矩矩地贴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指尖轻点,另一只手熟练地转着一杆钢笔, 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他的身后是有些凌乱的床铺,被褥散开, 枕头上还留着一个小小的圆坑。看起来,他似乎是刚刚从睡梦中挣扎着起来,然后跑到书桌前, 开始做起手头上的事情来的。
中原中也正在写日记。
这个习惯他已经记不得是在什么时候养起来的了。起初只是因为某段时间里他脑海里的情绪太过纷杂, 犹如四处袭来的石块挤压着他几乎快没了生存的空间。为了疏散那些或悲伤或痛苦的郁结,他在红叶姐的建议下,开始写起了日记。
后来他好了, 可这个习惯却已经养成了,中也索性就一直保持了下去。只不过这书写的频率倒是有以前的一天好几次,变成了好几天才有一次。
单拿现在来说的话, 他其实已经有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没有翻开这个本子了。本来以为是已经不再需要了,没想到今天晚上却是不知道怎么了,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随后就是如洪水一般倾覆过来的记忆,凶猛地吞噬了他本应该在这片夜色里平静的心情。
中也拿着笔,黑色的笔尖轻触在纸面上,留下了两道虚晃的痕迹。他顿了一下,有一阵突如其来的风顺着打开的窗户吹了起来,将日记本上的页面吹得哗哗作响。
过往的那些记忆如同这些正在翻开的页面一般,化作一条条看不见细线,缠绕、束缚在了他的身上。
*
六月十三日 晚 晴
红叶姐说把心里想的都写出来会让我舒服一些,我试着做了,可过往却犹如奔腾不息的川流一遍遍地冲刷着。写日记一周以后,我终于确认了一件事,我的确是忘不掉太宰了。
六月十四日 下午 晴
今天在楼下的那家烤肉店只坐了两个小时,时间比以前短了,看来这个方法还是有些用处的。我决定继续用下去了。
六月十四日 晚 微风
阿雷克斯脚上的伤彻底好了,今天下午去医院拆完线了以后,晚上出去散步的时候它就已经可以快速地奔跑了。阿雷克斯重新恢复活泼了以后,刚刚开始在家里四处翻找起来,竟然找到了一件很久之前的东西。那真的是有些时间了,连我自己都有些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东西被我随手丢在了家里面。
太宰,你一定是不知道。
在你决心想要自杀而把我支开去国外的那段时间,我已经准备了求婚的戒指。
……
六月十九日 晨 晴
生日快乐。
……
七月三日 上午 有风
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之后却忘了都梦见了些什么。只记得梦里有蓝色的天,灰色的地面,还有躺在地面上的你。
……
八月二十七日 午后 雨
今天下雨了,我准备去把那枚戒指给扔了,可还没动手却先被阿雷克斯阻止了。那家伙也不知道突然发了什么疯,一直拉着我的裤脚,不想让我把戒指扔进海里。我答应了阿雷克斯,最后还是没有把戒指扔出去。
八月二十八日 晚 晴
见到了你以前最喜欢吃的那家寿司店,没想到过了这么长的时间,那家店竟然还开着,老板也没有换人。出乎意料的是,老板还记得我的模样,还送了我一份我们以前常吃的寿司,还是一如既往的味道。
……
十月十九日 晨 大风
又做梦了。
这次的梦里没有你,稍微有一点遗憾。
十月二十一日 晚 晴
今天绕路去了趟擂钵街,已经好多年没有过去那边了,除了还有那个大坑是我熟悉的以外,其他的都变得和记忆里不一样了。我遇见了许久不见的一个熟人,其实我连他的名字都已经忘记了,印象里只有当时他背刺我的那一刀。
那家伙着实变得太老了一点,明明和我们是同一样年纪的人,表面看上去却和四五十岁的中老年人没什么区别。
……
十一月二十九日 晚 雪
我和阿雷克斯一起去了趟墓地。最近实在是忙了一些,所以有阵子没有过去看你了,连带着那边都积了一些灰尘。我在那里打扫花费了一点时间,却没想到回来的路上竟然开始下起了雪,最后都是白费功夫了。
……
十二月三日 晚 微风
已经进入十二月了,再过不久就要迈入下一个年关。今天在本部里,大家都在感慨着一年比一年的时间过得快,可是我却感觉今年活得尤为地慢了。
也可能是今年是你不在我身边的第一年,我有些不习惯罢了,或许明年就会好一些。
……
一月一日 晨 晴
又到新的一年了,等一下会带着阿雷克斯一起出门去附近的神社参拜,希望另外那边的世界也可以有让你许新年愿望的地方。
不过你这家伙的愿望早就已经实现了,应该也没什么好许的了吧。
……
意识有些昏昏沉沉的。
太宰挣扎着从朦胧混乱的梦境当中醒了过来,卧室里的窗帘严密地拉着,冬日里的阳光透不进来,只能微微给这间屋子带来一点亮光。她下意识地伸手去够了够自己身边的位置,没有人,也没有暖意,想来是她的枕边人已经醒来有一段时间了。
太宰坐起身来,揉了揉本就不太齐整的头发。她好像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梦里有个人一直在她的耳边说话,说的是什么内容太宰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似乎是一些家长里短的平常事,却让她有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她的胸口,不上不下的,让她憋闷着喘不上来气。
冬天室内的温度已经要比室外高出不少来了,可太宰从被窝里出来的那刻,还是被突然的冷意激了一下。她随手抄起衣架上的一件外套,披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走出卧室的房门,“……中也?”
她喊了一声,屋子里面却没有人回应她。
不知怎么的,太宰又想起来刚刚做的那个让她感觉怪异的梦。她完全忘记了梦的内容,可现在顿时袭上来的感觉,却和她在梦里感受到的一模一样。还来不及再去想一下这个感觉到底是什么的时候,太宰的鞋一扯,一只足有半人高的金毛正试图窝在她的鞋面上。
太宰:“……”
“阿雷克斯,你现在都快有半个中也高了,还以为你是小时候的自己吗?”太宰无情地把脚从阿雷克斯软乎乎的肚子底下抽了出来,然后给了一个金毛并不能看懂的眼神。
“嗷呜……”阿雷克斯还以为太宰这是在跟它玩,毫无威慑力地叫了一声之后,竟然又巴巴地凑了上去。
一人一狗,一退一进,开始了第不知道多少次的大战,直到公寓的门口有了一些零碎的响声,随后是中也在外面推开了门。
“起来了啊?”中也看见太宰的第一眼就说了这么一句,和以往早起时他对她说的一模一样,但太宰却在陡然间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好像已经许久没有和中也这么说过话了一样。
“啊……”她迟钝地应和了一句,“你去干什么了?”
“我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去楼底下晨跑了。”中也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打量的眼神还以为他是在看太宰的脑子终于出了问题一样,“既然起床了就快点去洗漱吧,然后过来吃早餐。你昨天不是说隔壁街的包子好吃吗?我特意给你买回来的。”
“哦……好。”太宰还是那副仿佛没清醒的样子,明明已经答应了话,却还是愣愣地站在原地。
这下中也是真的觉得她有哪里不对劲了,连忙走过来探了探她的额头,“太宰,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额头上突然多了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这让太宰终于从那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结果刚一回神她就听到中也的这么一句话,顿时满头的问号,“???”
“哪里有人在新年的一大早就说别人不对劲的?”太宰一把挥开他的手,“我去洗漱了。”
“啊对了。”她站住脚步,转头又回来说道,“等会儿我们一起去神社参拜吧?”
中也有些意外:“你昨晚不是还说没兴趣搞这些东西的吗?”
“那你就当我现在有兴趣了吧。”她哼着欢快的调子,心情好像已经重新变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本来还想再来一篇之前想写的那个警察啥啥啥的,但是一直没有灵感写,先欠着大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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