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吻春光》
文/折枝伴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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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色法拉利从入口闯进来,停车场乍现一抹明亮。
下车的是个女人,丸子头鹅蛋脸,戴一副大大的墨镜,唇是自然的嫩粉色,稍微牵动就能挤出一对俏皮的梨涡。
简单的白T黑裤勾勒出前凸后翘的身材,腿长而细,白得发光。
陆柠在台阶前摘掉墨镜,露出的一双眼睛形若桃花,未施粉黛也自带妩媚。漆黑的眸抬起来,看向面前的“门诊部”三个大字,随着轻轻的舒气,肩膀上下耸动了一下。
这幢雄伟气派的大楼,就是南城最有名的私立医院。她刚回家乡工作,被安排过来入职体检。
东仁医院盖了新楼,不再是以前的格局了。陆柠循着指示牌绕了好久,才找到同事所说的那间检查室。
她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道男声:“请进。”
嗓音清冽如不染纤尘的淙淙溪水,带着山间微冷的气息。
陆柠没想过会是个男的,稍一迟疑,还是将门缓缓地推开。
检查室里,一名男医生背对她坐在办公桌前敲击着键盘,电脑屏幕上是各种看不懂的字符。
他个子很高,一双长腿放在桌下,背部笔挺如松。身材偏瘦,宽阔流畅的肩线与白大褂的褶皱完美贴合,后颈露出的皮肤很白,和那头黑色短发形成过于鲜明的对比。
键盘上灵活跃动的那双手,骨节分明,修长洁净,白皙细腻的肤色,漂亮得令人窒息。
这么好看的手,在陆柠记忆里只有一个人。
脑海里晃过一张模糊的脸,她还没来得及捕捉住,就听见那男医生道:“有事吗?”
陆柠听惯了台里那些饱含激情的端腔男播音,对这种音色绝妙又慵懒凉薄的嗓音毫无抵抗力。
她沉下略微荡漾的心思,答道:“您好,我是来体检的。”
“哦。”男医生点了下头,态度冷淡,“坐着等一会。”
陆柠抱着她的体检表,乖乖地坐到墙边椅子上。
玩了一会手机,又好奇地望向那个把她晾在一边只顾着弄电脑的医生。
这后脑勺,越看越觉得有点熟悉。
陆柠犹豫了下,问:“您可以先给我检查吗?我还等着回家吃——”
他转头看了过来。
陆柠的最后一个字哽在喉咙里,变为一声压抑的惊呼。
之前脑海里晃过的那张脸,仿佛经过了时间的精修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
昔日孤僻冷漠的少年如今还是给人深深的距离感,但没有了那种隐隐约约的阴郁气息。也许是因为这身白大褂,和比当年更加出色的皮囊,显得有几分圣洁和温暖。
她张了张口,嗓音发涩:“叶清伦?”
他看着她,眼神平淡没有波动,像是压根没听见她叫出的名字,将桌上的笔收进白大褂的兜里,靠着椅背懒洋洋朝她伸手,“表给我。”
陆柠懵住,随即玻璃心一寸一寸地碎。
尽管高中同班三年,两人说过的话不到十句,他这忘性也忒伤人了些。
见她发呆,叶清伦又提醒了句:“体检表。”
“哦。”陆柠走过去把东西交给他,心里依旧憋屈。
“陆柠?”
“嗯。”
“其余检查都没做?”
“是明天的预约,因为您说明天没时间,所以……”
“嗯?”叶清伦顿了顿,抬眸看她一眼,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仿佛带着探究,还有些玩味。然后煞有介事地点头:“对,明天……我没时间。”
男人勾唇笑了一下,眼角的弧度却没怎么动,指向帘子后面那张床,“过去吧。”
陆柠把包放好,坐上那张床。正犹豫着往哪个方向躺,叶清伦已经戴好了手套,走到她前面,眉梢淡漠地一挑,“还不脱衣服?”
“啊?”陆柠怔住。
不是只需要躺上去撩起上衣就好了?
叶清伦望着她,浅棕的眸色,乍一眼并不觉得深邃,却仿佛要把人给吸进去。
“都脱掉。”他说。
两人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在医院特有的浓烈味道里,她能清晰地辨认出男人身上淡淡的松木香味,清冷自然,并没有明显的香水痕迹,就像是站在清晨的松树下,风拂过时的那阵感觉。掐开的松针,春天的味道。
陆柠还僵着,只听见他淡淡解释:“你们单位的预约项目是全套。”他扫了她一眼,从头到脚,“放心,我每天要检查几百个你这样的,上一个长什么样子,已经忘了。”
陆柠莫名其妙地脸发热,手拘谨地攥着衣角,瞅了眼面前这个气定神闲的白大褂,被他目光一堵,又不知道该往哪儿看了。
“不是急着回家吃饭么?”男人语调还是轻,比之前稍高一些,依稀带了丝揶揄。
陆柠咬了咬牙,手指捏住衬衫最下面那颗纽扣。
与此同时,叶清伦猛地拉上帘子,走到外间。
没过多久,检查室的门开了,响起一道温柔的女声:“阿伦,电脑修好了吗?”
“修好了。”
“多谢啊。”
“客气。”他顿了顿,“对了,姐。”
“嗯?”
“里面有个电视台体检的。”话里夹着不易察觉的笑意,“应该……已经准备好了。”
女医生笑了笑:“行,晚上去家里吃饭吗?何叙也在。你姐夫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小眠也说想你了。”
“我一会儿有台手术,下次吧。”
“……”正解到最后一颗纽扣的陆柠突然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心底呼啸过千军万马之后,蓦地发出一声冷笑。
呵呵哒。
一天检查几百个?触手怪吗?
信了他的邪,小嘴叭叭的没一句实话。
但叶清伦在她暴躁起来之前,已经麻溜地离开了检查室。
女医生掀开帘子走进来。
胸牌上写着何茜,普内科主治医师。
陆柠一想起刚刚被一个外科医生在这儿装模作样溜了一通,准确地说是耍流氓,心里就怒火中烧。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何茜戴上口罩和手套,“我们开始吧。”
陆柠竭力摁下心底的熊熊烈焰,对她笑了笑:“嗯。”
“本来是明天的,不过我明天临时有事,代班的是个男医生,怕你不太方便。”何茜解释道。
陆柠在愤怒中保持着礼貌:“没关系的。”
“生活习惯规律吗?是不是经常熬夜?”
“这段时间好点了。”
“平时情绪怎么样?”何茜温柔地问,“容易烦躁?”
“……并没有。”她那是刚才被气的。
“好吧。”何茜笑着说,“有点乳腺增生,不过不严重,注意情绪和生活规律,不要经常熬夜。有顾虑的话,也可以拍个片看一下。”
“嗯,谢谢医生。”
检查完,陆柠离开东仁医院,回爸爸那边吃饭。
陆柠的爸爸舒国良和继任妻子蒋玉兰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拥有一套别墅。面积不大,几百平,比不上郊区那片山庄,却是普通人努力一辈子都无缘的。
陆柠一直认为如果没有妈妈,爸爸穷极一生也就是那样一个普通人。
路上,闺蜜林溪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晚上没课,要不要出去喝一杯啊?”
陆柠懒洋洋道:“算了,我得去趟我爸那边。”
“你去看你爸?”林溪不可置信地笑了一声,“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陆柠烦躁地瞥了眼后视镜,超过一辆慢吞吞的宝马,“你以为我想啊?昨晚外婆念叨了我两个多小时,好像我不去就是古今第一大不孝,天打雷劈人神共愤,害我做梦抄了一整夜孝经,醒来脑袋都是昏的。”
林溪哈哈大笑了好一会,直到打了个嗝,才恢复正常:“有个大家闺秀当外婆就是刺激。”
陆柠撇嘴:“改天让你也刺激刺激。”
“别嘛,我这肉.体凡胎可消受不起。”林溪撒娇求饶。
陆柠胳膊肘架在车窗上,扶了扶墨镜,“哎,我刚碰见那个谁了。”
林溪:“谁?”
“叶清伦,就咱们高中那个校草。”陆柠鄙夷地咋舌,“没想到那时候看着又冷又闷的,现在居然变成了个——”
“什么?”
陆柠想出一个略装逼的形容:“登徒子。”
林溪愣了下,才笑出声:“不会吧?”
陆柠把今天的体检风波对电话那头的人叙述了一遍。
林溪:“他没认出来你?”
“没有。”陆柠道,“我这些年变化挺大的,而且那时候我多低调,高考完还改了名。”
“那就好。”林溪松了口气。
陆柠狐疑地问:“怎么了吗?”
“也没什么,就……”林溪顿了顿,似乎难以启齿。
陆柠心底涌起不详的预感:“到底怎么了?”
林溪犹豫片刻,一副慷慨赴死的语气:“就班长升学宴那天,你喝酒喝醉了嘛。”
陆柠眉毛一抖:“然后呢?”
“然后大家都没敢告诉你。”林溪小心翼翼道,“你把校草给……强吻了。”
陆柠:“……”
“柠柠你别紧张,当时叶清伦也没生气,没找你麻烦,所以我们才瞒着你的,怕你多想。”
“你闭嘴吧,我想静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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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清伦回到外科楼拿手术资料。
这会儿正是饭点,办公室里没人,空旷而冷清。
他的桌子很好认,收拾得最整齐的,看起来最没有人味儿的那张。除了一台电脑,就只有一个笔筒里孤零零几支中性笔。
资料全放在抽屉里,也叠得整整齐齐。
他拿出最外面那个文件夹,忽然间似乎想起来什么,打开底下的抽屉,从里面抽出一个陈旧的小本子。
硬皮的,封面是一片深绿色,翻开后才能看出是一本影集。
第一页左边的透明塑料膜下面,压着一张集体照。照片里所有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顶上印着一排红色楷体字:南城第一高级中学2007届高三(1)班毕业留影。
男人修长如玉的手指从第二排的右侧,缓缓地向里移动,最后停在那个面容清秀的、剪着齐刘海的娃娃脸女孩身上。
唇微掀,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陆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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