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过去, 你这孩子是越发厉害了。”
“你发脾气的样子, 跟你妈真像。”
陆柠坐下来,没好气道:“别提我妈, 你不配。”
“柠柠, 我是辜负了你妈, 但我自问从来没有对不起你。我想当个好父亲, 是你不想给我机会。”舒国良叹了一声。
“好啊。”陆柠扯了扯唇, “那现在有个机会, 让你表示一下你的歉意。”
舒国良笑了笑:“说吧, 需要我做什么?”
陆柠从包里拿出一叠文件,扔过去, “这是你医院8%的股权。我跟你没什么感情, 也不谈感情, 只谈交易。股权给你,我的人, 你完完整整地还给我,包括他的名誉, 一分一毫都不能有损。”
“是为了叶医生的事?”
“对。”
“为了他,你连这8%的股权都不要了?”
“对。”
“这算是你妈留给你的念想。”
“我拿着也挺恶心的。”
“柠柠, 你性格真的太极端了。”
“是啊,我这人就这样。”陆柠冷若冰霜地望着他,“我讨厌你,一看见你就吃不下饭,想到你就觉得恶心, 全世界最恶心的东西都没你恶心。我爱他,命都可以给他,更何况这些钱。”
“这件事情不是我说了算。”舒国良叹了一声,“既然在调查,就得用证据说话。”
陆柠:“放屁。”
“柠柠,我虽然是院长,但医院不是我一言堂。”
陆柠扯了扯唇:“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吗?”
舒国良能有今天的地位,靠得可不止是陆家的钱和人脉,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善茬。
舒国良低声劝道:“柠柠,这件事我们从长计议,行不行?”
“议到什么时候?等黄花菜都凉了,医院里都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了,我没那个时间跟你耗。”陆柠见他这副犹犹豫豫的苦情样子就来气,一把抓起那份文件,“算了,我和这些钱也没仇,犯不着扔你这垃圾堆里。”
往外走了两步,她回过头,云淡风轻道:“对了,通知你个事儿。”
“我怀孕了,他的。我们俩应该很快会结婚,到时候信息披露,舆论可能会有点儿精彩。”陆柠扬了扬那份文件,“当是我送你这个外公的礼物吧。”
“等等!”舒国良猛地站起来,“你给我回来,说清楚。”
陆柠转过身,皮笑肉不笑地望着他:“怕了?”
“我怕什么?”舒国良瞪了瞪眼睛,指着旁边的沙发,话都说不利索,“你过来,你你给我坐下,你怀孕了你还瞎跑,你还跟,跟人打架,你这孩子你——”
“所以必须得打赢啊。”陆柠意味深长地望着他,慢悠悠坐下,“爸,现在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这股权不还给您,将来也有一半是他的。”
舒国良垂着脑袋,揉了揉额角,“他真的没参与?”
“您可以查,我从来没说要您徇私舞弊。”陆柠双手环胸,翘起一条腿,“让高敏珊那种心术不正的人离远点儿就行了,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查。还有尽快,说不定我们什么时候就去领证了。”
舒国良指着她:“你腿给我放下来,怀孕了就好好坐。”
陆柠:“……”
-
从舒国良的别墅离开,陆柠直接去了医院。
叶清伦办公室没人,回头就遇见了肖轶。
这小子升上了主治,最近一段时间容光焕发,像个小太阳。
“陆记者好啊。”肖轶笑吟吟地朝她摆手,“哎不对,是嫂子,嫂子好。”
陆柠笑了笑:“叶医生呢?”
“哦,他啊,一早就在手术室,连着几台没出来。”
“他吃饭了吗?”
“哪有时间吃饭?”肖轶指了指后面的护士站,“外卖还搁着呢,凉都凉了。”
陆柠听着心脏一揪,难受得要命。
“对了,我听到点消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肖轶把她拉到旁边,小声问了几句。
和许嫣然说的大致无差。
陆柠攥着手机摇头:“我也不清楚。”
“那好吧。”肖轶叹了叹,“我感觉他这两天心情不太好,虽然平时也就那样。今天本来挺闲的,几个学生的手术他说不放心非要去,一天时间都给自己排满了。”
“……”
“我还有事先走了啊,嫂子去里面坐会。”
“好。”
陆柠心情复杂地进了办公室,关上门。
屋里十分空旷,门口衣架上挂着他的白大褂和风衣。
陆柠一眼便看见了桌面上的小本子,绿色封皮,陈旧,和一旁的打印纸和文件夹放在一起格格不入。
她走过去翻开,第一页的塑料膜下面,压着的就是高三毕业照。
她站在第二排右数第四个,那一块已经被手指摩挲得泛白。
影集的中间还夹着一张纸,很难辨认出原先是粉红色的,上面圆润可爱的蓝色字迹已经不太清晰。
陆柠认出这是自己的字,但不记得曾经给他写过这种……青春伤痛文风的情书。
脑子里回想了想,才记起来是高考前,同桌拜托她帮忙誊写并塞进他抽屉里的,这些句子也都是那姑娘的手笔。
因为老师总表扬她的字好看。
可是她好像……忘了在信里留同桌的名字。
陆柠悄悄地把这张纸藏了起来。
蜷在沙发里睡了一觉,再醒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
那一抹白色从办公桌前朝她走过来。
“醒了?”
“唔。”
陆柠起身往里挪了挪,叶清伦顺势坐在她旁边,牵住她手。
陆柠把手抬起来,翻了个面,在他手背上重重地亲了一口。“啾”的一声,紧接着听见他低沉的笑,她也傻呵呵地望着他笑。
“阿伦,你是不是偷偷藏了什么小秘密,没让我知道?”她把下巴搁在他肩上,朝他耳朵里吹气。
叶清伦转过头望着她,噙着笑定定地看了几秒,问:“你都看到了?”
陆柠“噗嗤”笑了声,一下一下戳他的胸,“不诚实。”
他牵着她到桌前坐下,坐在他腿上,从抽屉里拿出那本影集。
“不就是藏了你几张照片?我藏的还少吗?”他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懒懒地翻开封皮。
陆柠哭笑不得:“这些都哪儿来的?”
全都是她的生活照,如果记的不错,应该是从她影集里出去的照片。
“同学录啊。”叶清伦笑了笑。
“……”这些的确是她给高中同学写同学录的时候贴的,陆柠嘴角一抽:“你怎么弄到的?”
他淡淡回了她两个字:“偷的。”
“你居然——”
“嗯哼。”这人一点都不害臊,还有点得意。
陆柠突然就骂不出口了。
她知道他是个多么正直又刚强的男人,任劳任怨地偿还父亲欠下的巨债,同情弱者,把每一条生命都看得同样宝贵。经历过最黑暗的过往,依然是一个闪闪发光的人。
居然为了她,曾经干过偷这种事。
她骂不出口,也笑不出来。
她把脸埋进他颈窝,软软道:“你再往后翻翻。”
叶清伦有点错愕,低头亲了亲她的头顶,把相册往后翻,惯性自动停在了夹着纸张的那一页。
原先那张泛黄的纸不见了,里面是一张崭新的,白色的纸。
叶清伦缓缓地展开,一满张娟秀的字迹,脱了当年的青涩,却还是有点可爱的风骨在里面。
字如其人,她骨子里可爱的一面只有他知道。
陆柠感觉到男人情绪的波动,抱着她时控制不住忽轻忽重的力道,微微颤抖的胳膊。
她依旧藏在颈窝里没看他。
“你这个笨蛋,那份情书根本不是我写的。”
“这个才是。”
“你要留好哦,留一辈子,不许扔。”
有滚烫湿润的东西滴在肩膀上,她低垂着头,紧紧地抱住他。
-
以舒国良在业内的影响力,要保一个人易如反掌。更何况叶清伦从头到尾什么都不知情。
高主任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叶清伦彻底落了个干干净净的名声。
“看不出来啊看不出来,啧啧……”许嫣然看了陆柠许久,连连咋舌,“院长千金,你还有什么隐藏的身份没让我们知道?”
陆柠淡淡地抿了口茶,“你猜?”
“对了柠姐,你爸姓舒,你姓陆。”许嫣然充分发挥想象力,“难不成你妈妈姓陆?”
陆柠笑了笑,“嗯哼。”
许嫣然挽住旁边的何叙,忽然想到什么又马上摇头,呵呵笑了两声:“搞什么嘛,你肯定不会是陆氏财团那个陆家的。”
“啊。”陆柠吃了一颗身旁男人喂的瓜子仁,“陆正楠是我表哥。”
许嫣然:“哦。”
两秒后一声尖叫,差点掀翻了包厢的天花板。
“柠姐,我我我是楠少的粉丝,你能不能帮我要个签名?”许嫣然激动得手发抖。
何叙:“……”
碍于何叙在场,关于陆正楠的话题只好到此为止。
陆柠和许嫣然吃起东西就顾不上说话了,两个男人顺便谈公事,边说边给各自女朋友剥虾。
何叙:“都以为你们科室会是老徐上位,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黑马,还是你老相好。”
叶清伦对上陆柠疑惑的眼神,笑了一声:“别胡说,什么老相好。”
“柠柠我不是那意思。”何叙忙不迭解释,“男的,男的男的。”
陆柠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悠了一圈,低下头继续吃饭。
“孙教授那么喜欢你,恨不得认你当干儿子,最遗憾的就是当年你没报他的研究生。这次可倒好,再续前缘啊。”
“是挺可惜。”叶清伦点了下头,“不过他那些年研究的课题方向,的确不适合我。”
何叙扯了扯唇,“是啊,他那人太理想主义了,净干些不赚钱的,你跟着他,起码得喝三年的西北风。”
陆柠突然想到什么,心脏微微一扯。
桌下,男人握了握她的手。
何叙:“老徐也快退休了,我看你副主任没跑了。”
叶清伦反应平淡:“走着看吧。”
“你就是对这些不来劲。”何叙扬了扬下巴,“可你想想你家大公主啊,娶了院长千金,你这辈子就当个普通医生,站手术台,你对得起她吗?你不得给她挣挣面子?”
叶清伦蹙了蹙眉,神色有点松动。
“对得起呀。”陆柠抬起头插话,“他喜欢干嘛就干嘛,谁说一定要当领导了?屁事那么多,我们又不差钱。是不是老公?”
“啧,不差钱。”何叙扯了扯唇,“这话听着怎么那么欠揍呢?”
许嫣然横他一眼,“我倒是也想欠个揍。”
何叙笑呵呵搂住她,“我一定好好努力,让我家宝贝也不差钱。”
“差不多行了,真的。”陆柠端起杯子,和他们碰了碰,“过得开心就好。”
何叙:“别人说这话,有理,你说这话,装逼。”
陆柠:“……”好吧我装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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