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禄钦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插话道:“老奴近来已安排人将陛下所过之处都细细搜寻过,也暗中盘查过阖宫各处殿宇,皆未探知到那玉佩的下落。”
赵宸机敏,直接道:“扩大范围至全城,尤其是瑾王府与许家及其相关之人。”
他说完看向灵空又问:“大师可知朕离魂与回魂可有甚规律可言?此两次都是在他受到惊吓之时,朕才得以离开。”
“太子殿下年少,以小小孩童之躯承接双魂已然不易,当他的魂体有了波动,也就无暇顾及陛下。”
“可有甚手段能延缓朕离魂的时日?”
灵空偏头仰望一眼星辰灿烂的夜空,而后表情莫测道:“听凭天意,老衲也无能为力。”
与灵空一番密谈,不仅没能让赵宸宽心,反而愈发焦躁。
他来回在殿内踱步,与苏禄钦道:“眼前要紧之事是寻回玉佩。你传话卿九,将暗卫尽数派出,若有任何线索,即刻告知朕。”
苏禄钦受命,“陛下怀疑瑾王殿下?可此事乃陛下密幸,外人轻易不能知晓。”
“他与许嵘狼狈为奸,筹谋的是窃国大计,无所不用其极也未可知。”赵宸道,“你莫要忘了,当年他不过七岁便有心机从许贵太妃手里逃出,还在朕眼前演了一出好戏以求得庇护。”
“陛下英明。”苏禄钦垂腰拱手,“老奴虽知瑾王素来城府极深,却未曾想过他手段通天可能拿走陛下的身边之物。”
赵宸眼下心绪不定,不耐谈起这些让人嫌恶之人,挥挥手便让苏禄钦噤了声。
话说回薛碧微那头。
待许忻被官差押走,赵西瑶和祁徽立时过去最近的医馆与另外三人汇合。
不大的铺面里等候问诊的人密密麻麻站了一地,吵吵嚷嚷的与闹市没差。看情况,好些都是让许忻纵马给连累的。
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赵西瑶嘟嘟囔囔的对薛碧微道:“人太多了,要不微姐儿你跟我回王府?我拿了娘亲的帖子去太医院请御医。”
若非恩赏,等闲勋贵可没有资格由御医望闻问切,便是宗室也不甚方便,薛碧微自知身份,不便承赵西瑶这般大的人情,她虽是担心赵小宸,也还是婉拒道:“县主心意臣女心领了,然而确是不好拿此事去叨扰王妃。”
“微姐儿,你太见外了。”赵西瑶瘪瘪嘴道,“我娘亲性子很好的。”
薛碧微暗自叹气,她无所付出,便不断向人求取,在落在王妃眼里,指不定认为是她刻意攀高枝儿利用赵西瑶呢。
祝南虞抱着赵小宸在前面排队。而祁徽则是左右张望的,想找个空座儿让两位姑娘歇歇脚,可坐在长凳上的以老弱妇孺居多,如此一来,他也不好冒昧请人让座了。
薛碧微却觉得站一站也没甚损失,不过就是扭伤,用寻常治疗跌打损伤的药油抹一抹便是,让她挂心的是赵小宸,怎的会莫名晕倒呢?先前与薛柏轩争执那次也是如此,莫不成有甚隐疾?
美人含愁,别有一番风景,尤其是在场的还是两位,一个清雅无双,另一个活泼俏丽,让那些杵在一旁的轻浮男子不仅大饱眼福,甚至还悄摸着低声对薛碧微二人评头论足,让人不齿。
祁徽耳力好,那些淫/词浪语一入他的双耳,他便飞快转头怒目而视的走近他们,并竖起两根手指头低声恶狠狠的威胁,“倘使闭上满嘴喷粪的臭嘴,当心小爷我戳瞎你们的双眼!”
他平日里与好友流连风月撩拨小娘子,那也是秉持着君子之礼,哪像眼前这些杂碎半分教养也无?
世家公子哥儿在气势方面从不逊色于人,那几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子瞬间吓得缄口不言。
此时从药柜后绕出个头戴襟帽做儒生打扮的清俊少年,他看一眼犹有怒火的祁徽,眼里闪过一丝莫名,不知方才发生了何事。
浪荡子们受了气,其中一人便对这少年恶声恶气道:“药包好了吗!磨磨蹭蹭的做甚!”
少年后知后觉,这才把手里的纸包交给说话那人,温和道:“您的草药,久等了,请慢走。”
好容易轮到赵小宸,祝南虞在大夫跟前坐下后,将调换姿势把他抱坐到腿上,“姐姐…”赵小宸迷糊着开口醒来,发现自己窝在祝南虞怀里,愣了片刻就开始微微挣扎。
薛碧微赶紧探身过去,“豚儿你醒了!”
赵小宸见她担忧不已,自己也莫名委屈起来,抱着人的脖子不撒手,“姐姐。”
薛碧微轻拍他的背安抚,“豚儿方才晕了过去,眼下有甚不适之处?”
赵小宸已经琢磨出原因,因为赵宸又不见了!十之八/九因他之故,自己才会昏迷。他却不能道出实情,靠着薛碧微软糯糯的哼唧,“豚儿的头晕晕的。”
结合他两次不明原因的昏倒,薛碧微心下骇然,有了个恐怖的猜测,莫不是豚儿的颅内有瘤?或是得了不治之症?
大夫慈眉善目的在旁看着,捋了捋胡须道:“小郎君面色红润,目色清明,康健得很。”
“当真?可他此前莫名晕过一次,先时被人冲撞又无故晕倒,确定没甚重疾?大夫,劳烦您仔细替他瞧瞧,譬如头部之类地方?”薛碧微将信将疑道。
赵小宸听完她的疑虑,赶紧道:“姐姐,豚儿好得很。只豚儿胆小,那马又骇人,所以…”他羞红着脸难以启齿的模样,“所以,豚儿被吓晕了!”
大夫也不辩解,而是细细给他把过脉,再次肯定道:“只受了些惊吓,不必过度焦心。”
“是药三分毒,依小郎君的症状也无须用药,好生睡上一晚,便活蹦乱跳了。”
薛碧微满腹狐疑,又认真瞧了瞧赵小宸,确实未有病态。她将提起的心暂且放进肚子里,“多谢大夫。”
到这时,她才顾起自己的脚来。扭伤不是甚疑难杂症,很快薛碧微就拿着药方去药柜那处取药。
此前进来时心急如焚未曾注意,以致于她眼下才发现药柜后少年的存在,待对方抬起脸后,薛碧微惊道:“表兄!”
少年的反应慢了半拍,凝神看清薛碧微的相貌,他忽而脸颊一红,带着几分腼腆,“是微姐儿啊?怎的你也在此?”
此人正是薛碧微母亲秦氏的娘家侄儿,秦谡。
哈?赵西瑶觉着这少年俊俏,还偷摸着观察他了好一会儿,没成想竟是微姐儿的表兄?他二人还真是落难兄妹,相遇的场合竟如此戏剧。
薛碧微还是幼年时随母亲省亲去过秦家,一别经年,再与秦谡见面已是薛弘杰病逝之时,他与父母远赴成都府奔丧,且还住了些时日。
“表兄何时进的京?可是为明年春闱而来?现下在哪处歇脚?”薛碧微迭声的问。
秦氏娘家人丁单薄,父母早逝,兄弟姊妹中如今也只有大哥在世,其乃扬州本地的书院的教员,家境清贫,不甚富贵却也算书香门第。
秦谡整日书不离手,加之家教严厉,平日里甚少与人来往,故而性子内向,绕是满腹经纶,却不善言辞。
他一板一眼,极为认真的回答薛碧微的提问,“与娘亲进京不过半月,因此前舟车劳顿又未妥善安置,是以也就不曾冒昧上侯府探望微姐儿。”
“还望微姐儿莫要责怪表兄的失礼之处。”
“舅母也来了?”薛碧微凝眉道,“我竟未能及时拜见舅母。”她又问,“表兄可是在这间医馆帮工?”
“嗯,”秦谡坦然点头,“近些年习了些医术,又偶遇医馆招工,想着可以赚些银子用作补贴,便过来了。”
他兄妹二人交谈,其他三人在旁听着也不失礼多嘴。只祝南虞期间将秦谡好生打量了一遍,他虽身着简朴青衫,周身气度却非一般,可见非池中之物,明年春闱指不定得一鸣惊人。
赵小宸是个小机灵鬼,有了祝南虞在前,他如今眼睛可是亮得很,尤其姐姐还与这男子是表兄妹的关系,多让人浮想联翩啊。
他扯扯薛碧微的衣袖,“姐姐,豚儿饿了。”所以快走罢,莫要再与他叙旧了。
“这、这是表弟?”秦谡看向赵小宸,是个精致如画的小娃娃,只姑父何时又娶的妻?
赵小宸闻言不喜的撅撅嘴,在心里狂喊,孤是太子!除了姐姐,旁人休想与他攀亲戚!
薛碧微笑看他一眼,对秦谡道:“豚儿并非父亲亲生,眼下是我认的弟弟,表兄唤他一声表弟倒也没错。”
哼,赵小宸撅嘴小小的瞪了秦谡一眼,好似在威胁,你休要唤我“表弟!”
小娃娃将喜恶都摆在脸上,秦谡再是不通人情又如何看不出,他不禁莞尔,“表弟很是乖巧。”
可恶!赵小宸沉下一口气,腻歪的拉起薛碧微的手,“姐姐,咱们快走罢,豚儿很饿很饿。”
此处本就不是适合说话的地儿,小团子又频频催促,薛碧微不好再留,与秦谡互换地址后,一行人便很快离开医馆。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