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晌午的训练场,好似一个密闭的蒸笼,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热气,训练场中一个个人儿都昂首挺胸的站在队伍中,虽已经站了足足一个时辰,队伍仍是整齐有序,天气的躁动丝毫没有影响他们分毫。

    顾沅站在人群中,心砰砰直跳,方才萧统领的话一直萦绕在耳边。

    “太子殿下前来视察军务,大家都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来,让太子殿下看到我大魏男儿的英雄气概!”

    ……

    她怎么想也没想到,宋衍居然来军营了!

    怎么都躲到了军营里,还是能看到宋衍?!又想着这么多人,宋衍应该不会注意到自己的,可为什么她心里还是觉得隐隐有些不安呢?

    “顾子虚!”

    顾沅想就离他远一些就行了嘛,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顾子虚!”

    可她要记得没错,最近这些时日宋衍就该登基称帝了,朝中事物那么多,还来军营干什么!

    “顾子虚!”

    顾沅仍没有意识到是在叫自己,一旁的穆白不由轻轻拍了顾沅一下,顾沅这才回过神,侧过头看向穆白,“啊?”

    “只是要你站这么一会儿都这么无精打采,心不在焉,这种状态怎么去打敌兵?!”

    不知何时萧统领已走到了顾沅身前,她看着萧统领忙解释道:“不是……萧统领,我这……不是……这不……”

    萧统领冷着脸,“住口,要是让我再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就让你真的没精神!”

    顾沅立马挺直腰杆,目视前方,“是!”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听到马蹄声响,宋衍一身墨色衣衫,走在队列中间,气宇轩昂当中又透着意气风发,一种王者的气息似是与生俱来,整个天下似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顾沅看着他一直视线竟有些移不开。

    “顾子虚!”

    “……”顾沅闻声吓得立马挺直腰杆,目视前方。

    萧统领低声呵斥,“前些日子都白学了吗?再随意张望,没规没矩,就罚你结束后,再站两个时辰。”

    这下,顾沅是一动都不敢再动了。

    高台上,定远大将军见宋衍恭敬一拜,“老臣拜见太子殿下。”

    见将军都行了跪拜礼,一众将士更是跪了一地。

    和定远大将军寒暄客套了几句,又鼓舞了众将士一番后,宋衍才随着大将军进了营帐。

    众将士大多出身贫苦,哪曾像今日这般同太子这么亲近,又见太子丝毫没有轻视他们之意,一时更为激动,连寻常的操练都更加起劲儿了。

    训练结束后,穆白看着反常的顾沅不禁问道:“子虚兄弟你今日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心不在焉?”

    顾沅不答反问:“太子怎么来了?”

    穆白说道:“听闻近日南越国又来犯我大魏,我猜殿下前来是想来看看我大魏如今兵力如何。”

    陆修:“有些道理,自高祖一来,我大魏对南越国一再容忍,南越国每次一进犯,便嫁过去一个公主,朝廷里都是些胆小保守的人,我猜这仗一定打不起来。”

    穆白:“先前之所以采用和亲之策,是因我大魏并无还击之力,可今时不同往日,若一味向南越国妥协,只会让南越国人笑话。”

    陆修,“不错,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许久不见顾沅说话,陆修不禁问道:“子虚兄弟,你怎么看?”

    顾沅一愣,“啊?你们说什么?”

    “……”

    晚上,训练场中,一如往日顾沅还在练习长矛,穆白陪同顾沅在一旁指导。

    有了肯耐心教的师傅和肯用心学的徒弟,顾沅简直进步神速。

    这时两人还在练习,忽见有人跑来对两人说道:“穆白,顾子虚,太子殿下正和老将军围坐在一处讲故事,咱们这些小兵也可以去听,你们还不快去,早点去还能有个好位置。”

    还不待两人反应,只听那人又兴冲冲的说道:“你们是不知道,太子殿下当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不仅和咱们一起席地而坐,还对南越国的事了如指掌,你们不去简直太可惜。”

    顾沅当然是不想去见宋衍,于是忙朝穆白一笑,“穆白兄弟,你快去听吧!不用管我了,再有半个时辰,我便回去了。”

    穆白看着顾沅便要推让,“这怎么行,不能让子虚兄弟一个人待在这里!”

    顾沅拍了拍穆白肩膀,笑嘻嘻道:“这有什么的,听老将军讲故事,你一定能学到很多用兵之道,这是难得一次可以亲近老将军和太子殿下的机会,一定要去听听,我只是在这里练习练习,技巧你都已经教过我了,我多练练,勤能补拙,明日萧统领来检查一定没问题!”

    穆白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顾沅推着撵着向门口走去,无奈只好说道:“那你在这里好好练习,回去我讲给你听。”

    顾沅一笑,十分乖巧道:“好,你放心吧!”

    见穆白走远不见人影,顾沅当即便雀跃的扔下了手中的长矛,她捏了捏有些发酸的手臂,蹦蹦跳跳的便出了训练场。

    穆白不在,她终于可以偷懒一回了!

    这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当朝太子亲临,又有老将军讲故事,想必军营里的人必定都去听故事了,那膳房里肯定没什么人,正好可以偷偷过去吃个饱,顺便再装点干粮回来,留着再被罚,饿肚子的时候吃,想到这里,顾沅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她真是太聪明了!

    不仅可以这次吃饱,以后也不用再饿肚子了!

    膳房里,顾沅蹲在角落里,手里拿着只鸡吃的好不痛快,房门轻掩着,若有人此时突然进入屋中,也很难发现顾沅的身影。

    忽有脚步声靠近,顾沅忙屏息凝神,“这是五十散,一定要亲眼看着张彦服下,如今太子来了军营,万不可让他们相见。”

    “是。”

    “事成之后,梁王殿下必有重赏!”

    “是。”

    说罢,便听有脚步声走进,没过多久,便端着一碗清粥又走了出去。

    顾沅听着他们要谋害别人,忙将方才吃的东西收拾干净,也顾不得再装些别的吃食,便悄悄跟上了那个人。

    见那人进到一个营帐中,顾沅躲在一角开始思忖,不知营帐里有没有人,她是不是应该进去捉住那个人呢,万一不是他对手怎么办,那她的一条小命岂不是白白便送了出去?

    不对,他既端着东西进去了,想必是也得一定在等着屋子里的人回来服下,他才成事,那么她只需等那人出来后,她再进去偷偷将食物和水都倒掉不就好了嘛!

    顾沅等啊等,等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才见那人出来。

    直至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她才进到营帐里,这一进去便有些愣住了,眼前的场景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营帐内的东西都被翻得乱七八糟,被褥随意散在塌上,杯子衣物也随意被丢在地上,再一低头看去,只见有个人正躺在地上,眼眸半睁着一动不动,嘴角正有乌血汩汩向外流出,看不出是死是活。

    那人穿着和顾沅一样的衣衫,想是和顾沅同一批进入军营里的,顾沅忙蹲到他身边试探他的气息,见还有一口气在,不由出声询问:“你怎么了,我去帮你找大夫来?”

    那人声音极轻,顾沅看着他嘴唇微动,将耳朵凑到他嘴边,“不必,被子里……奏疏……多谢……”

    顾沅还要再听下去,却不见再有声音传来,抬头一看,却见他早以一动不动,她一试探鼻息,果然已经断气了。

    她照那人所说,将屋内的被子都仔仔细细查看了一番,却并没有找到那人所说的奏疏,恍惚又想到那人说的是被子里,于是挨个将被子都拆了个遍,终于在一个被子里找到了所谓的奏疏。

    是一条长长的娟布,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缝在被子里面,若不是提前知晓,很难能被人觉察到,顾沅仔细瞧了瞧奏疏上的内容,见上面全是梁王的种种罪行,结党营私、草菅人命、私自招兵买马……

    顾沅不由越看越冷,脑中忽的浮现出了春风楼那张好似梁王的脸,知晓有人偷听他们讲话后,恨不得要杀了自己;永宁村县丞胆大妄为,背后之人权势滔天;平白无故送给自己娘亲白银珠宝……顾沅脑子里蓦地闪出一个想法,梁王这是要造反!

    顾沅看了一眼这惨死之人,他躲避梁王耳目,进入军营,想是今日宋衍前来,他是要去见宋衍吧,不成想梁王的人还是先了他一步找到了他。

    顾沅心头冰冷,头脑越发清醒,瞬间正义感爆棚,她不会让坏人再逍遥法外,小心翼翼将奏疏收入自己怀中,恨不得马上就将奏疏交给宋衍。

    走出营帐几步,却又顿住身,想到自己突然出现在这里着实有些突兀,万一被他带回去了怎么办?

    还是等晚上见了穆白,由穆白出面转交的好,正准备回营帐等穆白回来,半路上却见到一个身影鬼鬼祟祟,顾沅心底感慨,今晚这事可真多啊,她到底要看看,他们究竟还要耍什么把戏!

    顾沅一路在后边跟着,却见那个身影竟来到了宋衍歇脚的营帐,那个身影轻轻松松便迷倒了守在营帐前的守卫,悄无声息的便进了宋衍营中,微风吹动,透过门上的帘子见那人将一包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撒到了案几上的茶壶里……

    顾沅躲在树后看的真真切切,一个闪身便闯了进去,被她抓个现行,看这个人要怎么解释,“好啊,你竟敢毒害太子!跟我去见老将军!”

    那个身影听到声音忙要逃走,顾沅钳住他的肩膀,奈何顾沅还是高估了自己,几招过后,顾沅不敌,最终反而被迷晕,倒在了地上。

    ……

    再睁开眼时,顾沅已躺在了自己的床榻上。

    穆白坐在床榻边上关切问道:“子虚兄弟,你怎么样了?”

    顾沅顺势坐起身,还觉得身上有些酸软无力,揉了揉自己有些隐隐作痛的脑袋,“我怎么在这?”

    穆白看着顾沅,替她轻拍着背脊,“晚上回来后不见你的身影,我和陆修便出去寻你,见你晕在地上,便将你带了回来。”

    顾沅这才清醒了几分,猛然道:“快,快去告诉宋……太子殿下有人对他下毒!”说罢,便起身要跑出去,连鞋袜都忘了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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