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穆和王翎快要成亲了, 因为是秦尧赐婚,也没人敢出来阻拦, 只是韩穆从家里出来那么久了, 身边没有长辈, 少不得他们多帮衬着一些。
楚辞和秦尧不便现身, 楚朝见过了韩穆, 已经把话说开,只是还避着王翎, 楚辞想要问问赵兆可不可以帮一下忙。
赵兆这几日一直来去匆忙, 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楚辞觉得自己贸然请求有些打扰,便主动问:“师兄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赵兆虽然忙碌, 但难得的气色很好,心情也不错,闻言顿了一下,想着楚辞自幼在京中长大, 说不定她会知道,于是便说了。
还有些不好意思:“那日我遇到了一个姑娘,穿着一身红衣骑马, 从巷子里过, 还帮我拿回被偷走的荷包,我想和她当面道谢,却找不到人了。”
楚辞闻言一愣。
就算喜欢穿红衣的姑娘不少, 可是还能骑着马在外面走,鞭子还用的很好的,就只剩下一人了。
还是楚朝曾经的未婚妻,韩穆如今未过门的妻子。
楚辞的怔忡太过明显,赵兆一眼就看出楚辞一定是认识的,只是因为某些缘由不好对他开口。
赵兆说:“我只是想当面对她道谢。”
楚辞扶着额头沉默了许久,最后只能说:“她要成亲了,和韩穆,你去了就能见着她。”
赵兆也愣了一下,表情未变,笑着说:“这是好事啊,韩穆是青年才俊,他们两个很相配。”
楚辞知道赵兆重感情,拿起放下皆是不易,有了想要认识的姑娘本事好事,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人会是王翎。
楚辞有些难过,这一团乱麻的局面简直让人头疼。不过好在这几个人都是及有分寸的,就算是面对面坐着也不会闹出什么事来。
可正是因为如何,才更加的让人难过。明明都是很好的人,楚辞希望他们每个人都能过的幸福,可是最后却只能叹一句造化弄人。
要是科举晚一天,哥哥和王翎早一天相遇,要是师兄和王翎不曾遇见……
是不是所有人都不会留有遗憾。
可是没有如果。
“师兄,”楚辞对赵兆说:“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了。”
赵兆摆手道:“哪里就连见都见不得了,不过是一面之缘罢了,不至于惊鸿不忘,阿辞不必担心我。”
楚辞却不放心,对着楚朝原原本本地说一遍,嘱咐他多照看些赵兆。
楚朝知道后长叹一句——造化弄人啊。
说完楚辞又问起他这些年去过那里过得好不好,楚朝一一答了,说起最多的地方是流放犯人的苦寒边境。
楚辞轻声问:“你去哪里做什么?”
楚朝揉揉她的头,把人揉得东倒西歪一头长发炸起,哈哈大笑着,说:“我去找人啊。”
他说起这些佷坦然:“京中能被一手遮天,可是那里他却鞭长莫及,做过了错事就该认错,犯了罪就要杀头,因果昭昭,总能找到马脚。”
“在高处站了那么久,视万民为草芥,他不配为人父为人夫,你曾经受过的,就让他都尝一遍吧。”
楚序微为相的时候,还保留着虚伪的仁慈,犯了错的官员很少直接处死,大都会流放,只是能够走到流放之地的人很少,大部分都死在了路上。
这是线索,也是证据。
楚辞问:“找到了。”
楚朝点头:“找到了,不然我不会回来的。”
现如今的猜测和谩骂不过是一盘开胃小菜,真正的还在后面。
兄妹两个身隔千万里依然心有灵犀,连做的事情都一模一样。
楚朝叹了口气,看着楚辞交代:“剩下的事情你不要插手了,干干净净的,当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就行了。”
楚辞被逗得笑起来,捂着眼睛说:“可是我一点都不漂亮啊。”然后同他讲宫里原来有个叫明月的宫女多么美丽。
楚朝不知道半年前的楚辞是什么模样,是不是真的被一个宫女比了下去,他只知道,只看到,现在的楚辞明媚温柔,像一株向阳开的灿烂的花朵,散发着勃勃生机。
她有一种近于虚幻的纯真,还有无声柔软的媚,美得千姿百态仪态大方。
楚朝戳着她的手背,认真道:“不,你是最漂亮的。”
然后假装不经意地提起:“你的小院子已经按照你的喜好收拾好了,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吗?”
楚辞捂着眼睛,手指慢慢地下滑,有些轻快地说:“打扫干净就好啦,毕竟是要住人的。”
楚朝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他对你不好,还是你不喜欢他?”
楚辞摇了摇头,“都不是。”
楚朝不懂:“那这又是为何?”
楚辞冲着楚朝招手,楚朝附耳过去,听她一番言语,失笑道:“你们这是……”旋即拍拍她的肩膀:“那我就为你备好嫁妆就是。”
只是想到秦尧,又忍不住关心:“要是你不和他说明白了,他怕是不会放人。”
楚辞仰着头,姿态很是倨傲,像一只白鹤一样,哼了一声,没好气道:“他既然能逼着我嫁,我自然也能逼着他离,一来一往两不相欠。”
楚朝难得的没有赞同,评价道:“瞎折腾。”
“就是要这样啊,让他想明白了,不然稀里糊涂地过了一辈子,最后生气了都不知道该恨谁。”
楚辞总结道:“我可不是好娶的,娶了之后要是再想甩开,那也是不行的。”
楚朝摇头,只能说一句不是冤家不聚头。抽身便走了,不想看他们两个腻腻歪歪的,也不想看他们两个吵架。
秦尧今天回来的早,陪着楚辞吃了饭,没有放任楚辞吃完就回床声躺着,牵着人到了书架旁边,抽出来一本书来,
没名没姓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大家之作。
楚辞对这些奇思幻想的东西却很喜欢,伸手就要去拿。秦尧把书举高了,手扶着她的腰,说:“一起看。”
楚辞好奇道:“这是谁写的啊?”
秦尧:“楚朝。”
楚辞:“……”她一下子有了很不好的感觉。
正在这时秦尧补充:“从他的棺材里带出来的。”
楚辞啪地一声合上书,义正言辞道:“还没有征得哥哥同意,这样不好,我们不能乱动别人东西。”
秦尧翻开书,“他扔掉的,不用征求他的同意。”
楚辞把书夺过来,分辨道:“这不是他故意丢掉的,不能这样算!”
秦尧十分随意地靠着书架道:“没关系,我已经看过了。”
楚辞于是好奇道:“里面写了什么?”
“是你们两个相依为命的经历。”秦尧抱着手臂说,语气自然道:“所以你是因为我把王翎指给了韩穆,这两日和我闹脾气?”
秦尧为楚辞语焉不明的态度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
楚辞愣了一些,没有回避道:“那你是吗,故意的?”
秦尧坦然道:“是。如今正是用人之际,韩穆有能力有号召力有野心,他比楚朝更加有用。”
楚辞并没有生气,她说:“那你知道,师兄也喜欢王翎吗?”
秦尧十分意外,连呼吸都顿了一下,楚辞自顾自地说:“要是师兄求你给他们赐婚,你还会把王翎指给韩穆吗?”
秦尧不答。
事有是非曲直,人也有亲疏远近。听到秦尧的回答楚辞并没有特别意外,因为不管秦尧指不指婚,这都是王翎选的。
秦尧只不过为自己保留了最有力的那一面罢了。
楚辞问这话也不是想指责什么,转而问起秦尧的过去,“你那时误入楚府是为了什么,见了我也不躲,还和我说话,就不怕我喊人来抓你。”
秦尧也不再隐瞒过去,和盘托出:“那时就是去找你的,想看看老师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人,是个什么样子。”
楚辞对老师两个人十分在意,问他:“不知你师承何人?”
“和你同门。”秦尧摩挲着她的后腰道:“要真说起来,朕该叫你一声小师姐。”
楚辞这下完全愣住了,回想着老师离京路上遭遇的匪患,还有秦尧的出身,一下子就有了联想猜测。
秦尧一五一十地说给她听:“老师从山下经过,是我拦的路,后来老师见我可怜要带我走,我就反水,没有下手。”
当时一念便改了一生的瞬间,此时说起来也不过语气平平。
秦尧看着楚辞说:“老师他一直都很惦记你。”
秦尧手下的身体紧绷微颤着,秦尧抱着她,抱的很紧道:“老师后悔给你启蒙,一直自责,有时候糊涂荒唐地过一辈子也难得自在。”
“他不该拉了你一把又把你置之不顾。”
楚辞揪着他身前衣襟,声音发抖,问出她最意难平的问题:“他离京前一日,为何不见我,我光着脚,翻墙出去为他送行,被狗追着咬伤,敲了很久的门,小厮说他不愿见我,为什么!为什么!!!”
哪怕一句话让她死心也好。
秦尧闭上眼睛,想着小小的楚辞一身狼狈,被人拒之门外的情景,说了一个谎:“老师不知道这件事情,这不是他的本意。”
“老师病逝的时候,还嘱咐我和师兄,要我们照顾好你。”
“你是老师最满意的学生啊,小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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