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站总裁接到钱特助的电话时, 尚有些诚惶诚恐。
江远集团早些靠实业发家, 小到机器零部件的生产，大到各种金属冶炼。在生产业、制造业、开采业等等都有建树, 公司在各方面皆有涉猎。
后面开始经营和投资商场和酒店、手下还有江大银行。
可以说在线下实体经济中一家独大, 真正意义上的商业帝国。
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 江远集团也将目光渐渐放到这些虚拟经济行业。
李总早就有听说江远这些年要将手伸到娱乐业, 多家公司踮着脚翘首以盼, 就等着这位钱多又不会来掌权的“巨鳄”来投资。
钱嘛……谁还会嫌多呢不是？
可惜这种听说在一段时间里传的沸沸扬扬, 但当事人对娱乐业不仅没有发起攻势, 甚至对娱乐行业的信息都仿佛没有兴趣, 这更像是一个空穴来风的假消息。
娱乐公司千千万万, 谁都有可能分到这个巨大的蛋糕。
但没想到他会是第一个可能会分到蛋糕的人。
他们Q站的网站和旗下的APP什么的, 都和娱乐业牵涉不深, 要说能和娱乐业挂钩的, 就是这个时代非常兴起的直播行业了。
但他们的直播也并没有其他的主流直播软件那么的出色, 对于他们每年财报上面的数字增益也并不显眼，只能说不功不过, 比较平庸。
这个区块负责的团队也只拥有一间小小的办公室，和整幢Q站大楼相比只是冰山一角，实在不堪一提。
这样不堪一提的项目怎么也入不了上面这位爷的眼才对, 他比较担心的是, 也许等来的不是什么投资入股，而是全股收购。
李总在按下接通键前，心里心念电转, 转了无数个念头，最后忐忑地划开了屏幕。
两个人虚情假意地寒暄了一番，钱特助就将话头切入了正题。
钱特助在外人面前还是人模狗样的。
学自家总裁虎着脸淡着声音特别能唬人：“李总，您贵人事忙，不知是否有收到我发您邮箱的合作邮件？”
李总配有5个助理，4个秘书，平时工作的邮件都会发到他的好几个工作邮箱，分别由几个人过目筛选做记录和批注，等到了他手里的时候，基本上只需要再确认核对并作出相应的决断就行。
像这样直接发到他自己的邮箱的邮件少之又少。
他平时也不会去查看自己的邮箱，也不知道对方是怎样知道自己邮箱号的。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是江远集团递来的橄榄枝，不管是不是符合平时工作程序，这文件和材料都必须要他亲自过目。
他一边将电话放在手机支架上，一边操作电脑。
钱特助顿了一下，听到对面敲击键盘和鼠标的声音，轻轻笑了笑，善解人意道：“李总您抽空看下邮件，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总裁恰好在贵大厦有个生意要接洽。”
李总握着鼠标的食指一顿，着急问道：“江总要亲自来吗？”
钱特助的声音是笑着的，听起来很温和：“不知道李总您下午是否有时间？”
李总的心脏却是剧烈地跳动起来，额头上渗出了一些汗，连忙推辞：“不不不，初次见面，理该我先去拜访才对。”
两个人虚情假意的推辞一番，最后钱特助“半推半就”和李总约了下午洽谈，在市中心的咖啡厅里。
临挂电话前，钱特助状似关心地提醒道：“这次江远十分的有诚意，您不妨让你们的法务先过目，希望下午的洽谈是顺利且高效的。”
李总连连点头：“自然，自然。”
和Q站的合作事宜要到下午才能分晓，但网络上面的舆论却是愈来愈大，隐隐有要出圈的迹象。
宋远舟往常都要出门去买菜，但今日里被胡琦堵在了门口不能出行。
胡琦虽说馋他的手艺，但还是有原则的。
他忍痛“割舍”了蹭几顿饭的机会。
却是被宋远舟这颗无比大的心给震惊到了：“得了，我果然操心劳碌命哦。”
宋远舟推推他，用看智障的嫌弃眼神瞧他：“快让开，你嘴里碎碎念什么呢，神神叨叨的？”
胡琦不仅没有走开，甚至还在门口摆起了姿势，并且吹了一个口哨：“您，这是要上哪呢？”
宋远舟向天花板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翻的时候力气之大，差一点点就要翻不回来了，他扬扬手上的小篮子：“看不出来吗？爸爸要出门去买菜。”
胡琦被气得已经不在意什么爸爸儿子，占不占便宜了，他甚至已经习惯到直接放弃抵抗了。
“你怎么想的？我瞧我都比你着急。”
宋远舟捏着篮子的边沿的手指紧了紧，捏紧的部分有些泛白，他僵硬地笑笑，态度有些无所谓：“还能怎么想，网民的记忆很短，等有新的新闻了，我那不足为人记挂的小事件早就被遗忘到天外去了。”
胡琦靠着门框，给他鼓掌，看起来像是十分赞同他的观点，若不是脸上还带着未散去的“你是傻逼吧”这样的表情，可能会更让人信服一点。
胡琦鼓完掌，拉着宋远舟的手腕走到了阳台上，轻轻拉开帘子的一角，示意宋远舟自己看：“按照往常的情况，你的这个想法虽然天真，但是如果时间够长，确实可操作，但你现在是特殊情况，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宋远舟从胡琦掀开的这一角窗帘缝隙里面往外看——
他的这个阳台能看到大门口，保安处。
他们这个小区老态龙钟，除了他们这些需要租房的年轻租客之外，原住民几乎都是一些老年人，平时也不会集中在大门口。
而此时正午的阳光炽热，门口保安大叔脱下了厚厚的外套，套了一件薄长衫。
可见今日的温度并不像是正常的初冬，带了些晚秋的阳光尾巴。
大门口却围了10几个青年，他们手上带着一些工具，正要莽莽撞撞往里闯。
这些比较老的小区管理并没有那么的严格，保安仅仅是看了一眼就随便那些小年轻往里面涌。
宋远舟心里一紧，喉咙口因为害怕甚至有些生涩：“儿啊，他……他们是做什么的？”
胡琦眯着眼睛，声音都是冷的：“珊锦的粉丝在Q站出了名的脑残，这次事件一出来，他们也只能看到女神嘤嘤嘤，什么理智也没有，他们将你的地址人肉放在网上。”
宋远舟小声地抽了一口凉气，一根手指指着窗外，抖成了帕金森：“所以……他……他们都是……拿着家伙来给女神出气的啊？”
胡琦用“你还没那么蠢”的眼神看了看他。
宋远舟觉得被这样的眼神侮辱了，推了一把：“喂，你这是什么眼神？”
没一会，那些人似乎低头查看了一下手机，慢慢往他这幢楼的方向过来。
宋远舟抖着唇：“儿……儿啊，你的战斗力怎么样？”
胡琦放下手里的帘子，直接退到了阳台的角落：“爸爸，大人的事情就要用大人的方式解决，你牵扯一个孩子做什么？”
宋远舟想起自己的门还没有关，连忙冲回去将门关上，保险栓全部拴好，整个人抵在门上。
宋远舟无比庆幸：“还好，还好，你爸爸我有先见之明将原来的破锁换了，要不然我们今天要血溅于此了。”
胡琦坐在床上，姿态散漫：“您以为这样，他们真的进不来了吗？”
宋远舟在门后面的案板上抽了一把菜刀举在手上：“儿子不孝，指望不上，只能老父亲亲自来了。”
胡琦这天也被折腾的不轻，眼皮子有些沉重，睁着的时候两个眼睛都是酸涩的。
他躺下去，闭上眼睛养神。
宋远舟举着菜刀神情戒备，和此时的胡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喂喂喂。你过分了啊。”
胡琦翻了个身，将背部对着他：“你可以嚷得更大声些，他们都不用自己找房间了。”
宋远舟连忙捂住嘴，但看向胡琦的眼神是哀怨中带着杀气的，可惜看了半天，胡琦丝毫不不为所动，反倒是他自己眼睛很快就涩了。
害，养儿不防老啊。
凡事还是要靠自己啊。
宋远舟保持着举着菜刀严阵以待的姿势，也不知道过去了几分钟。
他只知道自己维持着这个姿势的手臂和腰肢都酸涩僵硬了，那些人还是没有摸到他们这边来。
宋远舟：？？？
不应该啊，正常来说，从大门到他们这幢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5分钟，做一个电梯按一个正确的楼层，更是容易。
但现在明显10分钟都过去了，门外依然丝毫没有动静。
宋远舟累得拿不动菜刀了，遗憾地将菜刀放下：“儿啊，你说他们是迷路了，还是智商不够。”
胡琦闭了一会，眼睛被滋润得好了一些，他重新坐起来：“秀智商的是你，你现在才回过神来吗？”
宋远舟离开门口一步步往床边走，听到这里也回过味来了：“我说你为什么这么淡定！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就等着看我的笑话呢？”
胡琦用手扒拉了一下他的发型：“怎么会呢，爸爸？尊老爱幼可是我们民族的美德。”
宋远舟确认了安全，就也半躺在床上：“呸。”
胡琦：“你听过一个传说没有？就是说咱们这幢楼之前闹过鬼，被下了诅咒，外面的人都看不见。”
宋远舟：“说人话。”
胡琦：“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单元的门口站了几个身强体壮的保镖，一个个都拿着腕子粗的电击棍。”
宋远舟：“他们打人了？”
胡琦：-口-。好难沟通哦！
胡琦：“这些都是热血青年中二小粉丝，说实话凭的是一腔热血，看到动真格的电击棒会害怕不是很正常吗？”
宋远舟满怀感激：“感谢不知道的哪个好人，好人一生平安。”
胡琦酸溜溜：“说不定是你日思夜想的心上人。”
宋远舟眼睛亮了一下，又黯淡下来：“你又耍我，差点让你骗了，他都不知道我在Q站直播。”
胡琦合理猜测：“那可能就是你的某个真爱粉了。”
真爱粉——
不知道为什么，宋远舟眼前出现了为他的直播一掷千金，并且愿意截图善意提醒自己要注意小人的土豪。
宋远舟和胡琦对视一眼，非常有默契的异口同声道：“渡舟！”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更为了第一时间能谢谢帮助自己的好人，宋远舟登上了自己的Q站后台。
一阵狂轰乱炸的私信爆满后台的刺耳长音过去后，Q站后台稳定下来。
宋远舟艰难地在一众私信里翻出“渡舟”大佬的私信框。
甜甜：[大佬，我们家这边的保镖是你安排的吗？]
江澈皱着眉，本能得想否认，但犹豫了半刻，还是觉着，默默付出不求回报的都是英雄干的事情，他不是英雄，起码他是怀揣着自己也说不清的目的。
他将“我不知道你家住哪”这几句话删除——
也太假了，宋远舟的现住地，在Q站可以说是人人皆知。
渡舟：[嗯，希望有帮上忙。]
胡琦瞥了一眼他的屏幕，顿时嚎叫出声：“靠，简直是保姆级别的周到。”
随后他又小小声地嘀咕：“他要是不想泡你，我胡琦两个字倒着念，奇虎。”
宋远舟心里美滋滋，没有听到胡琦的碎碎念。
甜甜：[太及时了，若不是有这些大哥，我说不定就要在医院生活了。总之还是要感谢你，要是有机会你来我这个城市，我请你吃饭。]
江澈坐在沙发上，面朝着落地窗，难得没有工作。
他掌心里放着一个手机，左手轻轻摩挲着下唇瓣，脸上的表情随着收到了消息慢慢地放松下来。
渡舟：[没受伤吧？]
甜甜：[没有没有，多亏您找的几个大哥，他们兢兢业业牢牢守着岗位，我和那些人甚至连个正面照面的机会都没有]
渡舟：[嗯，注意安全，最好换一个地方居住。]
宋远舟盘着腿跟胡琦打商量：“儿啊，我要是搬家的话，你有什么可推荐的吗？]
胡琦：“要是你问的是安保好一些的地方的话，那就没有……都是富人住的地方，吾等凡人消费不起。”
宋远舟想了想，觉得这个事情要是过去了，这些人也不会来堵自己了，犹豫了一下，但如今这样也不是办法。
宋远舟立刻上BBS找到呼声最高的租房软件“去吧找房”，大家简称它为“78”。
他一边翻78的房源，一边给大佬回复。
甜甜：[正在找房子，看看哪里风景好还不容易被找到。]
***
李总坐在咖啡厅，面前放着一杯已经冷掉的咖啡。窗外人流如织，男男女女穿梭在午后的阳光里，身上带着温暖的色泽。
明明整个咖啡厅的豪华包厢里充斥着温暖的暖气，但他挺着僵硬脊背，手指尖就如面前的这杯咖啡，浸着冰冷的气息。
他对面坐着年轻的总裁，对这个圈子来说，真的太年轻了。
但却没有一个比他年长、比他有资历的人敢在他面前倚老卖老，见识过他的雷霆手段的所有识时务的企业家，都只能缩着手谨小慎微地做事——
莫欺少年穷。虽然比喻不够恰当，但谁也不敢轻视、小看面前这个面如冷霜的男人。
他们的合约已经签订完毕，江远集团几乎买走了他手上一半的股份，但决定权仍然属于他。
双方经过彼此的法务确认以后，各自交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钱特助脸上带着笑，看着李总面前纹丝未动的咖啡：“李总，是咖啡不合您口味吗？”
江澈放下手里的文件，也抬起头，视线落在了咖啡上。
李总不自然地曲张了一下手指：“没有，我谈业务的时候无暇他顾，见笑了。”
钱特助大概是看出了他的紧张，十分体贴的没有再往下追问。
李总在心里呼出一口气。
江澈朝着钱特助颔首。钱特助就从自己随身的文件夹里拿出一个文件递过去，示意对方的法务也可以过目。
钱特助递过去：“李总，听说咱们站为了培养新起之秀，举办了一个新人直播的扶植计划。”
李总示意自己的法务接过来，手心开始冒汗：“对，这个计划一直都有，几乎每年都会举办，往届也会产生比较优秀的主播，比如现在的镇站之宝‘归途’，就是从这个活动脱颖而出的。”
江澈的手指放在咖啡桌上，指节有规律地敲击桌面：“但据我所知，最近这个计划不太平。”
李总平时要处理的事情不下凡几，一般这样的小事闹不到他头上，故而他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偏过头朝他助理看了几眼，像是上课被点到名回答不出问题寻求其他人帮助的学生。
钱特助笑笑：“虽然这只是两个小主播之间的小纷争，但以小见大。”
李总点头：“那是，那是。”
钱特助顺着梯子下来：“该调查的事实也还是要调查。我们江总刚收购了一个公关公司和营销公司，李总若是有需要，这两个公司随李总调遣。”
几个人又虚与委蛇了一番，李总提出告辞。
临走前，钱特助要了两个直播后台管理员的账号。
李总身边跟着助理：“你让人后台开权限查一下，这两个管理号去管理了谁？”
助理手指翻飞安排了远在办公室的其他人。
他们有一个自己的单独的群，助理才刚为了工作，心里有一堆槽想吐，苦于没有机会将自己的心情分享。
现在正是天高任鸟飞，她迅速编辑了消息发在了群里：
助理A：[什么是真正的霸道总裁，我靠，我脚到现在还软着。]
助理B：[这么凶？他骂人了？]
助理A：[那也没有，霸道总裁全程没多少话，就是气场，气场！]
助理C：[我懂，我们李总不也是这样？]
助理A：[那是你没见过今天这个。咱李总大气都不敢喘]
助理D：[我再财经杂志上面经常见，他要是不当霸道总裁去当演员绝对也是顶级流量。]
助理A：[对，腿还软着，一半是吓的，一半是苏的。]
虽然挺八卦，但是正事也没落下，他们登录后台权限一看。
助理走在李总旁边回道：“这两个账号都绑定了一个叫做甜甜的新人主播。”
一般每个主播都会配一个或以上的管理员，但这个管理员并不止管理他们一个艺人。
李总颔首，心里基本上已经有数：“你安排下去，做好这个甜甜主播的公关，务必要让舆论倾斜过来，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的做这个甜甜的后勤服务工作，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跟我汇报。”
钱特助以为江澈要了这两个管理是要交给下面的人帮忙看着，却没想到他自己要了账号密码，饶有兴致地登了上去。
钱特助：O.O
所以另一个账号是给自己管吗？
他很忙的好吗？
江澈：“他的住址暴露了，最近在找房子。”
钱.老解语花.特助心领神会：“还找什么呢？您市中心恰好有这样的房子闲置，安保设施都是一流。”
江澈不接话茬，只是“嗯”了一声，但钱特助知道他是满意这个答复的。
钱特助十分善解人意：“作为Q站的管理员，如今员工有难，我们有义务给Q站的员工寻找一个安保设施完美的住所。”
钱特助笑眯眯：“我记着您买了一层，正好对面也空着，离公司也近，你……”
江澈抬起脸，清冷的视线一扫，钱特助顿时噤声，拿着文件默默退出去。
走到包厢门口，探了一个头进去：“那边闲置那么久，住之前，还是要找个保洁清理一下啊。”
江澈声音冷冷的：“你要是很闲，可以帮忙扫厕所。”
钱特助闭上嘴，在嘴上拉了个拉链。
假正经，死傲娇，我看你住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太困了，写到了2点半，但我早上很早起床要上班，第三章要晚点更新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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