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剑

    店家的这句话一出,贺钦泽就发现炼狱杏寿郎吃东西的速度加快了。

    昼伏夜出,是鬼的习性,他会想去看看也是正常的。贺钦泽想。

    如果那个男人真的是鬼,那白天他根本不可能出门,能逼出来的话,鬼就逃不掉了。

    白天,外面阳光正足,鬼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所以,这就是他们来到那家无法见光的男人家门口的原因。

    他们问了路,从那家能做红薯饭的店面直勾勾地走到这里来。

    他们很吸引人,但因为身上强大的气势和主要归功于贺钦泽的生人勿近的气场,居然没有人上前搭话,只是远远地看着。

    想必这家的生活条件很一般。

    这不仅是从眼前简陋的房屋能看出来的,他们更在来之前,与别人有过关于这家人的对话。

    “那家媳妇可怜的啊,前几个月儿子暴毙死了,娘家又没有人,她家丈夫又是个不能见光的,白天都不能出来走动,只有阴雨天没有太阳才会出来。”

    “她家还有个两岁的女儿,那想要过活不就是很难吗?”

    “重担都压在了她身上,她还特别喜欢孩子,总是抱着小女儿给那些小孩子一点儿吃食。”

    怎么死的?

    “自家有丑事怎么会满哪儿都说呢?”

    没有亲人了吗?也没有交好的亲戚?

    “也就有一个弟弟,三年前就已经病死了……多可怜呐。”

    “所以谁家要是有点儿东西,不得稍微接济一下吗?”

    “不然,岂不是更可怜了吗?”

    他们的话虽然没有问题,但是听起来却哪里都不对劲儿。

    向来不怎么与人打交道的贺钦泽冥思苦想了很久,终于意识到,他们话语间,有着对那家妇人的同情,可也有着高高在上的感觉。

    有些人,是见不得别人比自己活得好的。

    他们此番被询问,明目张胆的说出来,把自己摆到了道德的制高点上。

    贺钦泽到底贯彻了自己的一贯沉默,只字未说。

    *

    他们在这间简陋的房屋外面站定,还没等敲门,就见一名女子从里面出来,身上还有个带子把一个小孩儿绑在自己的身上。

    离得这般远,都能听见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

    她在叫着母亲。

    这应该就是那个据说两岁的小女儿吧。

    女人出门并没注意到在院外的两个高大的男人,她把门推开半截——这也是导致她没看到他们的原因——就从门里出来转身步履匆匆地走向院子后面。

    贺钦泽见炼狱杏寿郎没有动,他自己看了一眼,到底还是有些好奇,顺着围栏往那边挪了几步,看到了女人隔着围栏给孩子们一点儿吃食。

    这些孩子们与女人和熟悉的样子,他们拿过之后道了谢,跑远了。

    女人转过身来,这才看到了在门口杵着的像两根电线杆子的高大男人。

    女人赶忙过来,顺便还哄着怀里的孩子,她没有靠很近,应该还是有着一点儿戒备,“你们……是谁?”

    他们解释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倒不觉得自己会被误解,毕竟他们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地痞流氓,只说自己想知道一下情况。

    仅此而已,他们就被这名妇人放进去了。

    在妇人抬手的一瞬间,和服的衣袖稍微上窜,让两个眼尖的男人看到了她的手腕位置,有着被野兽抓咬的痕迹。

    意识到很可能此行非虚,两人心中都有了思量。

    他们很快地收回眼神,并没有多停留,只是妇人还是注意到了,她立刻抬起另一只手遮盖住,“抱歉。”

    她打开了围栏的门。

    *

    贺钦泽感觉到了鬼的气息,很淡。炼狱杏寿郎也感受到了,所以他有些疑惑……这个气息甚至比最普通的鬼还要淡,里面应该没有鬼。

    但这未免让人疑惑为什么会有鬼的气息。

    剑修就像个小跟班,与炼狱杏寿郎别说什么默契了,对视后同时行动的那种情况,是不会在贺钦泽的身上发生的。

    炼狱杏寿郎习惯了照顾别人,因此总是不时向其他人投过去眼神,看看别人的反应和情绪状况。

    贺钦泽看他的时候很少,完全不像是剑修自己嘴中‘喜欢’的样子。

    炼狱杏寿郎只觉得第一次收到来自同性.的喜爱,他也不了解他们应该有什么反应,平时相处是什么样的……

    总之,他转头去看贺钦泽,没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只好转过来直面屋子的正门。

    女主人打开了门,先一步进去,为他们让出坐的地方,然后又要去沏茶招待他们。

    炼狱杏寿郎连忙道,“唔姆!不用麻烦了!我们问完就会走的!不会多待!”他伸出手,没有武士的自大,也没有看低妇人的意思,“请坐吧。”

    妇人抱着孩子晃了晃,让孩子安静下来。她看看两位,一个不苟言笑,一个热情似火,她到底还是坐了下来。

    她讷讷地在布上擦擦手,“请问。”

    贺钦泽趁着炼狱杏寿郎发问的时候,眼睛往旁边看了一眼,隐约瞧到有个人在里屋的干着些什么琐事,没看清脸,但从侧脸看,面色苍白。

    看起来还有一些羸弱。

    剑修的眼睛扫了一圈屋内,看见了被精心照料的花,还有仿佛是躲藏在花里的螳螂。

    屋子说不上一尘不染,却着实很干净,看来妇人真的很勤劳。

    他的视线又转回面前的妇人身上。

    他听见她说,她的丈夫被阳光照射到的皮肤会起红斑、瘙痒,这才不能出去劳作的。

    看来不是鬼。

    炼狱杏寿郎又询问:“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您是说孩子失踪的事情吗?”妇人——也就是本田郁美问。

    “是的。”炼狱杏寿郎点头。

    “我的儿子水田一成失踪了。”水田郁美叹了口气说。

    炼狱杏寿郎皱紧了眉头,“很抱歉,但据我所知,一成是死了而不是失踪?”

    “是失踪,但与死也没什么分别了。”水田郁美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那天他与其他的孩子出去玩,最后只有他没回家,问起来才知道,他早就与他们告别回家了……可我没有看见他回来。”

    在这个年代,一般失踪就找不回来了。这是在场的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可能是被野兽吃了吧。”水田郁美给怀里的孩子顺了顺背,“还好我还有玉枝。”

    贺钦泽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这个两岁女孩儿的名字。

    女孩儿……好小,粉雕玉琢的。

    *

    他抿抿嘴,垂下眼眸,仿佛做了什么决定一般,轻轻地动了动手指。

    送出了独属于剑修的温柔与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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