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些天, 奶奶终于出了ICU转到普通病房，全家人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了下来, 禾兮兮请了半天假，准备去医院探望一下。
普通人家都是隔辈亲，到她这儿算是没这福分，且老人家一直跟伯父一家住, 人家最喜欢的也还是另外两个晚辈。
禾兮兮过来时, 陪着老人家的是禾暮请的护工, 还有伯父的大女儿也在。
现在是上班时间, 前段两边人候着, 现在转到普通病房好些着了, 大人们下班才会过来看望。
禾兮兮站在病房门口迟迟未进，身后抱着鲜花的苏甜有些纳闷，小声询问：“姐不进去吗？”
禾兮兮退后了两步, 摇摇头无奈笑笑：“要不我们等五点多钟，我妈下班过来时再来？”
“……”苏甜没说话，她是不会对别人的家事指指点点, 大家都有难处。
一向急切的禾兮兮自己也多有不适，漂亮的指甲扣着门板上贴着的病房签到单的胶水，左右为难。
事实上，她已经有三四年没跟老人家坐下来聊聊天好生说过话，常因自己的在海外，回来时间短，逢年过节也没赶上拜年的礼数, 在她童年的生活中自认就少了这些繁文缛节。
“兮兮姐，你来啦，快进来！”屋内的李妙婷发现外面有动静，赶忙热络的起身跑去邀请。
禾兮兮自带防范意识，可能知道这妹妹喜欢追星，而且还是游璨粉丝，稍微有点不自在。
李妙婷可就不一样了，他们家有这一层神仙关系，虽然也没啥特别优待，但就是暗爽。
特别是经过上次自家爱豆那么一晃，只感觉自己人生都得到圆满了，而且自家姐姐还在跟对方一起录节目，看起来关系要好不说，营销号都把他俩自动配成一对了，那她这个当妹妹的岂不是可以叫爱豆为姐夫？想想就觉得美好。
禾兮兮战战兢兢的走进来，床上的老人面露慈祥恢复了点血色，却也没了刚才说笑场景，两边都看起来很生分，终究是有差别的。
“奶奶，这些天感觉怎么样？”禾兮兮慢慢的往前走，眼睛里掺杂着期待的光亮。
“好好好，已经好很多了。”
“我们兮兮，出落的更美了。”老人家的目光放在禾兮兮身上，也不善于表达，就一直盯着。
苏甜把花放在桌上向禾兮兮说了声，就自个儿先走出去了。
李妙婷抬了个凳子过来，靠着禾兮兮旁边坐，玩笑说：“姐姐来的刚是时候，我爸才说可以过来看奶奶了，我赶紧就过来，姐姐也是吧。”
“额…嗯。”她确实是知道能探望才过来的。
“你没上学吗？”按理说现在也是期末考试月了。
“快期末好些课已经结束了，下午没课。”李妙婷的语气比上次更为热络，像是跟自家从小长大的姐姐似的。
禾兮兮被盯的浑身难受，上身尴尬的挪开点，难为情的询问：“怎么了吗？大家都看着我。”
护工在远处打趣道：“你们这一家人可真是好看，从来没见过颜值这么高的一家。”很显然对方还不知道两边家人的关系。
李妙婷不赞同的摇摇头，故意撒着娇哭诉道：“不不不，我是全家最丑的。”
禾兮兮低头浅笑，感觉这丫头生活中一定很逗比，平时在父母面前太约束了。
床上的老人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流露一丝伤感在里面，轻轻叹了口气：“听说给我做手术的教授，跟兮兮你有关系？”
“啊？没有吧…”禾兮兮诧异的抬起头，这事儿怎么安在了她的头上。
李妙婷不假思索的跳起来，强力解释：“有有有，奶奶就是我那个爱豆，跟兮兮姐是好朋友，他找的专家。”
“……”禾兮兮难为情的低头，她身边认识的人怎么一个个都毛毛躁躁，火急火燎。
老人家好像听见了个新讯息，脸上的神态突然明媚起来，笑着问李妙婷：“什么样的爱豆。”
“帅！特别帅！最重要的是有才华！”李妙婷急急忙忙就开始掏手机给奶奶瞧。
禾兮兮总觉得不合适，可又不知道开口说什么。
“嗯，看起来不错，就是这头发…”奶奶眯着眼认真瞧了瞧。
禾兮兮抬头瞟了眼李妙婷手机上的图片，看看头发是什么样式的。
图片里的游璨一头灰发，做着浮夸的造型，连她这个正牌女友看着也想发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
“诶诶…换一张换一张，那是杂志海报图，夸张了。”李妙婷还在继续说，总有一种想把自己奶奶加入追星阵容似的。
“那个…我要不过两天再来，还有事得赶回去。”禾兮兮慢慢的站起身来，总觉得今天来的不是适合，自己根本不知道聊什么，也不知道老人家喜欢什么想听什么。
奶奶没多说话，从年轻时就是这种不会挽留的性格，狠下心来也是最狠的。
反倒是李妙婷过来抓住她的手，不舍得说道：“姐姐再坐会儿吧。”
“下次，下次一定。”
禾兮兮点头给护工阿姨打了声招呼，尴尬的就要转身离去时，床上的老人却开口说了句话。
“兮兮…老婆子我以前对你疏离疼爱，是奶奶的错。”
禾兮兮身体僵硬一下，回过头来勉强一笑，她也不是在这个时候来讨公道的，自己也长大成人，更何况最亏欠的是自己爸爸才对。
嘴上还得安抚患者的情绪，慢悠悠的讲：“其实你不用自责的，谁都没有怪你的意思。你更不欠我什么，全世界都知道我禾兮兮从小捧在掌心宠溺，比谁都来的娇贵。我们更想要你长命百岁，享两边儿女的清福。”
她说完话，没再去观察床上病人的神情，径直离开。
其实终究，还是有一道融不开的隔膜，现在来说这些也大可不必，她可以为了亲人到处奔波，这是应该的，但是亏欠这事又是另外一件事。
出了门她扶着墙壁松了口气，是感觉比屋内舒服许多，豁然发现自己原来如此小家子气，不像是个成年人。
苏甜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出来了，这才十几分钟，上个厕所的功夫就要走。
“不是…姐你请的半天假。”这出门才一个小时呢，也太神速了吧。
禾兮兮挺直腰杆，走路带风的往前走，没等着急追上来的人，随口说：“走啦，没什么好说的。”至少现在没这心情。
以前小时候放学，同班同学父母没空接送，还有奶奶爷爷来。她没有，外公外婆身体也不好，她只能等自家保姆过来，那些刻在脑子里的画面只有自己记得。而她更不敢想的是自己爸爸当初小时候又是何种心情。
就像自己说的，从不缺爱；但是有一种，无法取代。
上了车才查阅手机上收到的消息，去外地参加节目的游璨半个小时前给她发了消息，还附带个跳舞视频，请她帮忙参谋给个意见。
她连回几个问号，这个人不会是想让她扒舞一对一教学吧。
游璨：“禾老师，我挚爱的禾老师。”
禾兮兮现在没这心情，态度也明显不对劲。
“有话直说。”
奈何多面脸皮厚：“您看，这个可以教我吗？”
“你不会？”禾兮兮再次打开视频确认，里面舞蹈不长，一分多钟，抠细节也不难。
其实游璨会跳舞的，长那么好的四肢不会跳舞才叫可惜，就是早期又没系统的去学，跟禾兮兮比起来肢体灵活少了点感觉，也没音乐天赋高，算是其他强项中的弱项，但是团舞绝对绰绰有余。
“不会。”对面的人发了几个委屈巴巴可怜表情。
还多加解释：“下周三得去录个节目，我们团没时间一起跳，只能私下练再现场排。”
禾兮兮怎么会不懂他的小心思，故意说道：“基地很多舞蹈老师，还有些学员很厉害，你可以让他们带你。”
果然，手机那头的男人立即表示拒绝：“不…我想要你教我。”
“没时间。”她一只手转悠着手机，还想要让对方多求两下。
哪知收到的消息，却是…
“果然…你只是浅显的爱了我一点。”
禾兮兮盯着聊天框的内容，反复确认是同一个人发的。
“吃错药了？”
“没有，好的我知道了，我不会来找你了，累觉不爱。”
“……”wtf？还没反应过来。
过了几十秒，禾兮兮一直退出再进入聊天框，对方确实没再发消息过来，难道真就这么脆弱，实在是不敢相信？
“喂，你在哪学的？”这狗贼现在越来越会玩了。
游璨依旧没回消息，禾兮兮气的一巴掌拍在玻璃窗上，把旁边的苏甜吓了一跳。
“没事…手滑手滑。”她继续低头装模作样。
手机那头的人还是没回，她就奇了怪了，难道真生气了？
犹豫了半天，她输入几个字删除又重新输入，最后确定发送：“好啦好啦，教你就是啦。”真的拿这人没办法啊！
不出一秒，手机那头的游璨立马回了消息。
“我就知道我们兮兮最好啦，么么哒。”
“……”这人神经病啊，绝对是提前输入好的等她回复。
“你粉丝知道你这么不要脸吗？”她真的越来越甘拜下风了。
“没有，如果你是想晒聊天记录让大家吐槽的话，我也是不会介意的，正好可以大告天下。”对方还发了几个羞涩的表情。
“呵…晚上别让我碰见。”她真的很想打人。
“我会主动来找你的，禾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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