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第8章

    林导晕了一夜，不过第二天，就有警车来到了宅院，演员们议论纷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难道是又出事了？

    可是他们昨晚有了小可爱的照片护体，一个个睡的和小猪似的，完全没有做噩梦啊！

    猜测也抵不过事实，警车来不为别的，当然是为了池塘底下那几具枯骨。

    昨天晚上嵇清微在水下看的时候还比较模糊，没看出来具体有几具，只知道都被树根纠缠着，今天警察下水，将尸骨打捞上来，才发现尸骨一共有四具——分别是两个女子和两个孩童的。

    而且并不是新鲜的尸体，按照骨头来看，距今至少有三四十年了，也就是说，是三四十年前遇害的。

    没错，遇害，因为警察在两个女子的头上看到了撞击伤，两个孩童的颈骨也都断裂，可以说是被人谋害，而后才抛尸池塘的。

    宅院的新主人并不了解宅子的事情，只给了警察宅院旧主人的联系方式，警察辗转联系上宅院的旧主人，当说明了情况之后，旧主人在电话那边的情绪十分激动。

    “你说，是被人谋害，两个女子，两个小孩？”

    警察不了解宅院旧主人的激动，只是淡定回道：“是的。”

    “那、那女子是不是一大一小，大的有五十多岁，小的有二十七八岁，而小孩子，一个八/九岁，一个四五岁？”

    警察继续道：“鉴定结果初步吻合，请问是你认识的人吗？”

    “是。”电话的另一端失声痛哭，“那是我的母亲、我的妻子……和我的孩子，那是我的亲人啊！”

    “我这么多年一直在寻找他们，我以为他们是因为我成分不好，是个戏子，当年国家破除旧习的时候没办法忍受跟我受苦，所以远走他乡了，后来国家将宅子给了我，我也一直没有去过，怕睹物思人，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是被人害了。”

    “他们没有抛弃我……警察先生，我现在就回国，还请您帮我查清凶手！”

    警察抿了抿唇：“那个，卫先生，还请您先不要激动，事情已经过去至少三四十年，当年的人和事都已经过去很久了，再加上这么多年，宅院也进行过翻新，一些旧有的痕迹很多都找不到了。”

    卫先生：“那你的意思是？”

    警察更不好意思：“虽然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但是最后的结果，我想有很大的可能，不尽如人意，还是悬案。”

    卫先生心中一阵失落，但是警察说的是事实，当年那么乱，他回家的时候母亲和妻子孩子就已经不见了，邻居都说几个人是拿着钱走了，而这么多年，就连邻居都已经不知道去哪了，又要怎么寻找线索呢？

    “我知道了。”卫先生冷静下来，“那请您帮我暂时照顾一下我家人的尸骨，待我回去为他们……收敛。”

    说着挂断了电话。

    警察在联系了卫先生，暂时确定了死者的身份后，就离开了，只留下在场的人议论纷纷，所有的人都感觉有点毛毛的，尤其以昨天落水的冯晓碧为甚。

    而在越害怕的时候，某个神兽就越能给这些胆小人类们安全感，于是嵇清微正叹息着自己听到的事情，就感觉身边越来越热，越来越热。

    一转头——自己身边怎么全是人？

    只见剧组里面但凡是闲着的人，现在以他为圆心，全都聚拢在他的周围，而离他最近的那个，赫然正是林导？

    “？”嵇清微发出疑惑的信号。

    林导立刻接收到信号，扯着嗓子道：“散开散开，都散开，这大热的天，都聚集在一起干什么？你、你、还有你，都远点！”

    人群一哄而散，嵇清微终于凉快了一点，但转过头，林导还是在旁边。

    “林导？”

    只见林导立刻笑起来，大脸上的褶子都要笑出来了，“那个，我和你讨论一下角色，对，就是那个角色，我要和你谈一谈。”绝不是因为害怕，他都是为了剧组，为了演戏！

    嵇清微对于工作还是很有热情的，林导昨天已经将剧本给他了，他对于这个角色正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没办法，作为一只神兽，想理解人类实在是天难了，更何况还是这种角色。

    “人类不爱护幼崽的吗？为什么这个三少爷被人欺负了都不告诉他爹呢？”嵇清微指的是剧情中三少爷小时候被同学欺负了的场景，在嵇清微看来，谁若是敢欺负他，一定要打回去，打不过也要咬上几口，为什么这个人类被欺负了反而忍下来呢？

    “因为当时不是冷家二房掌家，而是冷家大房，二房的人都要在大房的手中过活，他爹还是庶子，本就没什么本事，就算他说了，家里也不会为他做主，因为欺负他的是大房的人。”

    “告诉林深也不行吗？”

    林导认真回道：“不行的，林深虽然嫁过来，也很照顾他，可是林深只是大少奶奶，还不是当家人，她在冷家本就不受大少爷喜欢，如果再因为他有矛盾，对林深不好。”

    “那三少爷为什么要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给二少爷，明明他自己当时也生病了啊。”

    林导再次叹息，“因为二少爷是冷家人里面唯一一个没有欺负他的人，即使二少爷是个喜欢逃避的懦夫，最后还出卖他，可是他也仍然记得二少爷小时候给他带的小风车和糖人，他受到过的爱太少了，所以每当得到一点点，都会珍惜的铭记住。”

    “那比他的生命还重要吗？”

    林导点头：“是的，比他的生命还重要，因为那是通往自由的路——即使这条路走上去的是二少爷，不是他自己，但是那是他所希冀和向往的，如果他自己得不到，那么让他爱的人得到自由也是值得的。”

    嵇清微垂下头，“所以他死了。”

    林导：“嗯，所以他死了。”

    嵇清微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难过，“那他可真傻。”

    林导：“是挺傻的，你以后不要像他这样傻，不过剧里像他一样就可以了。”

    林导语重心长，嵇清微点了点头。

    他可是貔貅咧，肯定是要别人给他钱，他才会对别人好，如果没有金子，他才不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好呢，更别说抛弃生命了。

    生命那么珍贵，即使他是神兽也只有一次，他才不要死掉。

    讲完戏，林导继续坐在嵇清微的身边，忽然感觉有点灼热和坐立不安的感觉，而一抬头才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用幽怨并且饱含害怕、祈求和控诉的目光看着他。

    嵇清微只有一个，而林导却这么可恶的一个人霸占了，简直就是强盗行径。

    若不是他是导演，他们当场就把微微抢走信不信？

    而林导也有些尴尬的咳了咳，那个，刚才不是微微不喜欢吗？所以他才赶走的，他都是为了微微好，才不是想独占呢！

    不过对于剧组的人的想法，他也理解，毕竟刚刚出了这件事，再加上剧组一直以来遇到的各种事故，无论是演员还是工作人员都饱受惊吓，此时过激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他立刻安抚人心：“你们放心，嵇清微将在剧组出任冷家三少爷的角色，在此期间，会一直待在剧组的。”

    众人也是没想到，虽然这位大师年轻了一点，但是居然还能演戏的吗？

    不过惊讶之后就是狂喜，“真的吗？”

    林导立刻回道：“真的。”

    众人立刻喜笑颜开，有微微在，没意外，微微就是他们最忠实的安全感，微微来了以后连阳光都变温暖了呜呜呜呜，太感动了。

    “谢谢你，微微！”

    “微微，你太好了！”

    “微微，我爱你！”

    “微微，以后你的零食我包了！”

    “你的饭菜由我守护！”

    “你想喝什么给我说，我给你点！”

    看着热情的众人，嵇清微再次陷入疑惑，他拍戏只是因为林导给了钱而已，为什么这些人类好像是他为了他们才留下来的一样？

    真是令神兽费解。

    不过嵇清微始终搞不懂人类的想法，也就没在理会了，而是苦心钻研演技，另一边，小雪则在和剧组的工作人员进行宣传的一系列对接，谁叫嵇清微没有联系方式也没有微博，没办法配合剧组的宣传呢？

    现在网络上已经有一批野生的颜粉，就等着对号上墙头了，这个时候，一定要注册个微博才不至于让粉丝流失。

    最重要的是，今天早上警车的到来让剧组又上了热搜——这个时候不蹭热度什么时候蹭呢？

    于是，网上一批被吸引来的人，刚点进剧组的微博，还没等了解事情的起末呢，迎面而来的就是来自美少年的美颜暴击。

    本就精致的面孔在宣传照上放大后更加令人目眩神迷，再加上那有点呆呆的（粉丝滤镜，实际上有点憨憨）的笑容，天呐，这是什么绝世小天使。

    “那是月牙吧！天呐，真的有男生笑起来眼睛像是月牙一样可爱吗？麻麻，我好像找到我家崽崽了！”

    “剧组说是三少爷……呜呜呜，这么可爱的男孩子，就算冲着那小月牙，我也要追剧！”

    “演员的名字叫嵇清微呢！这个名字很好听呀！”

    “我要做微微的小粉丝，微微多发一些自拍呀！”

    有点进剧组的微博的，自然就有喜欢嵇清微的，有喜欢嵇清微的，自然就有点进嵇清微的微博的，而既然有点进来的——再看到多图暴击，自然就舍不得再走了呀！

    去哪找这么好看的小哥哥呀！

    再加上小雪在一边快速的引流，引导粉丝建立粉丝群，成立站子，前期准备都已经做好，源源不绝的粉丝自然快速的进入嵇清微的账号了。

    而这些粉丝也有了统一的名称，都叫小月牙，因为嵇清微的眼睛，笑起来实在是很好看。

    小雪在这边忙乎的不亦乐乎，那边剧组在热搜上的时候也简单的解释了一下，没有说具体的案情，那是警察和宅院原主人的隐私，剧组没必要爆料，只是表明了警车的到来与剧组无关。

    网友们进来本想吃个大瓜的，但是进来才发现是个空瓜，倒是有人造谣什么剧组有人死了、自杀了、或者出事故了之类的，但是在剧组官博的律师函警告下，还是统统闭了嘴。

    这不是什么小明星，可以随便带节奏欺负，而且惹剧组，没必要。

    整件事下来，只有嵇清微源源不断涨粉的微博成了最大赢家，当然，剧组也不差，这件事的关注度很高，也给林导的剧宣传了一波。

    剧组这边忙忙碌碌，另一边，卫家明在辗转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后，也终于到达了A市。

    到达的时候，天色已晚，但是卫家明还是匆匆的打车，回到了自己故去的家。

    这里的树木还是一样的高，蓬勃茂盛，遮天蔽日，伸出了院子，连路上的行人走可以遮蔽，但是卫家明此时见了，心中却只余悲痛。

    他想到自己责怪了几十年，也恨了几十年，最后绝望到释怀，远走他乡，可是现在警察却告诉他，他的妻儿母亲没有嫌弃他的拖累，也没有扔下他一个人，他们只是被人害了，长眠于地下，没办法出来告诉他而已。

    这让他怎么能接受？

    这几十年他如同一个笑话一样，他甚至妄想出名，更出名一点，这样妻儿看到他，也许能回来看看他，哪怕为了钱，然而一次都没有。

    他现在才知道原因，居然是这样。

    居然是这样……

    此时已经晚上，剧组的演员都已经下戏休息养精蓄锐去了，院子里只有剧组的工作人员在收拾打理残局，好等待明天的继续，此时听到门铃声，一个工作人员顿时前去开门——他们以为谁忘带东西或者有事——但是一开门，才发现是一个不认识的爷爷，满眼含泪。

    工作人员顿时不知所措，“大爷，您这是？有事吗？”

    卫家明哽咽了一下，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你好，我是这座宅院的前主人。”

    之前的事刚刚过去，剧组里谁都没有忘，自然知道院落的前主人和之前的事的关系，再看到大爷满脸是泪，心有不忍，“那好，我和我们导演说一声，您先进来坐吧。”

    卫家明走进院子——这里虽然被翻修过，但是都是不妨碍整体造型的，除了一些花木之外，与他自己记忆里面的场面几乎没什么区别，他还记得自己在湖中心的树下吊嗓子唱戏，也记得在左边的餐厅里面吃饭，更记得陪着大儿和小儿围着院子奔跑嬉闹、妻子坐在一边拿着针绣花的场景，每每这时，他的娘亲都会笑他，“都多大了还能和小儿玩到一块去，你就是没长大。”

    而每当这时，他也会笑着回，“我多大在娘面前都是小儿。”

    但是现在，这一切都没了，不，应该说早就没了。

    林奇本来都准备和嵇清微一起回酒店了——之所以能让嵇清微陪他这么晚，是他拿大闸蟹贿赂的成果——此时听到宅院的前主人回来了，只好和嵇清微先去见院落的前主人。

    见到林奇，卫家明很主动，“你好，我是卫家明，你就是剧组的导演吗？”

    林奇有些犹豫的看了眼卫家明，“我是林奇，也是剧组的导演，嗯……能冒昧的问一下，您是我认识的那位卫家明吗？”

    卫家明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还有人认得他，“如果你说的是唱戏的那个卫家明，那，是我。”

    林奇激动地眼睛都瞪圆了，语无伦次道，“真的是您，我看到您的时候就觉得熟悉，当您说您的名字时我更确信了，没想到真的是您，前辈，前辈！能给我签个名吗？”

    卫家明道：“当然可以。”

    于是林奇一边带卫家明往前走，一边取出自己身上的纸笔给他。

    卫家明已经很老了，手背上已经有很多的老年斑，但是多年打熬的筋骨让他的字依然十分有力，纤细的瘦金体，让签名变得格外好看。

    卫家明签了一张，又重新翻开一页，又签了一张，这才将本子递回去，“另一张给小朋友。”

    嵇清微看了眼卫家明，没想到自己也有，他不太理解这个签名是做什么的，询问道，“这个有什么用？”

    林导被嵇清微的没眼色憨到了，连忙给嵇清微科普，“卫家明老先生是华国的老艺术家了，一曲黄梅戏天上少有，在之前，是国家元首都要奉为座上宾，只为听上一曲的，只不过他后来隐退，就很少见到了，不过你现在搜卫家明，也能搜到他的百科，你就知道他有多厉害了。”

    嵇清微恍然大悟，原来是唱戏的呀，他以前也听过呢！

    见嵇清微还是憨憨的，林导都无奈了，“还不快收好，卫叔叔的签名很值钱的。”

    如果说其他的，嵇清微可能还会磨磨蹭蹭，但是说到值钱——嵇清微立刻敏锐的嗅到了其中的价值，一个签名就值钱的吗？这个人好厉害啊！

    如果这个人一直签名的话，那是不是发家致富近在眼前了？

    嵇清微的眼睛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羡慕，即使卫家明此时心情抑郁，但看着这样的嵇清微也不禁失笑，还是个小朋友呢！

    若是他的儿子还活着，他的孙子也差不多大吧。

    想着，又陷入了思念，不过这只是一小会儿，他很快就让自己清醒过来，“我这次过来，是专门来感谢你的，感谢你让我的家人重见天日，如果不是你，我也许致死都不知道我的亲人就在湖泊的底部，真的十分感谢你。”

    林导立刻摆手，“不用不用，卫叔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不用感谢，我还在租用你的院子拍戏呢，还要谢谢你不反感我用你家的院子。”

    卫家明伤感的摇头，“我已经将院子赠予别人了，这不是我的院子了。”

    林导摇头，“不，这永远是你的家，而且，并不是我发现了您家人的尸骨，而是他发现的。”

    林导指向嵇清微，卫家明再次看向嵇清微，他没想到，自己亲人居然是这个小朋友找到的。

    再次郑重道：“谢谢你。”

    嵇清微没想到还有他的事，但也客气道：“没什么，不客气。”

    “警察那边已经下班了，我还没去，我能先向你们询问一些其中的细节吗？”

    卫家明之所以先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了解情况，关于现场的一些事，也许警察也还没有他们清楚。

    而林导对于其中的细节也不清楚，甚至于因为过于胆小不敢去了解，见林导退缩后的示意，两天下来和林导已经有了初步默契的嵇清微自觉的叙说起当时的经过来。

    “我去池塘里捉鬼……”嵇清微刚开个头，就听到林导剧烈的咳嗽声，“咳咳咳咳咳！”

    嵇清微疑惑转头，林导迅速捂住他的嘴，“小孩子乱说的。”

    卫家明却没有当嵇清微乱说，而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吧，没关系的，我经历的事情多了，该见过的也见过。”

    见此，林导只好松开，嵇清微继续道：“我去池塘捉鬼，桃树生煞，吸了血食，已经会捕猎了，所以池塘里面有很多伥鬼，我将这些伥鬼都碾碎了之后，就看到桃树根上缠绕的尸骨，随后林导报了警，警察来说，两位女主人都是被敲坏了脑袋，而两个小孩子是颈部折断，因为案情太过久远，所以不利侦查。”

    后半段卫家明已经知道了，他好奇的是前半段，“你真的能看到鬼？还能捉鬼？”

    嵇清微点头，“能看到，能捉。”

    卫家明眼泪立刻就下来了，“那大师，能不能请你帮帮我，帮我寻找一下，究竟谁是害了我妻儿母亲的凶手？如果找到，我愿意将我毕生的积蓄都送给你！”

    嵇清微立刻瞪圆了眼睛，毕生积蓄？

    他几乎小鸡啄米的点头，积蓄不积蓄什么的无所谓，他主要是喜欢乐于助人，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