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在绿丝绒盒子里的, 是一条纤细的玫瑰金项链,坠着一枚镂空的球形挂饰。仔细看看, 便就能够发现弧面上镂空的图形其实是简略的生命树的图案。三枚小小的玫瑰金羽毛垂在镂空圆球下方。
花见盯着项链看了好久,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出神了, 也不知道应当说什么才好,只有眸光悄然微动。一直偷偷观察着她的中也不禁想,她至少不会讨厌这份礼物。
她当然不讨厌——她很喜欢, 喜欢得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了。
指尖轻抚过垂下的羽毛,她喃喃着说:“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小的捕梦网……”
中也颔了颔首。
“就是捕梦网没错。”他抬起手, 轻轻地扣在花见的头上, 一本正经地说, “能把你的噩梦全部抓走。”
花见笑着缩了缩身子, 往旁边躲去,不让他那多动的手在自己的脑袋上搞破坏。
她把盒子捧在手心之中, 嘴角的笑意一刻都没有淡去。她抿着唇,眼眶似是略微有些泛红,双眸却依旧通透。并非狂热的兴奋, 但中也从她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轻轻淡淡的喜悦。
“项链真的很漂亮。”她的声音很轻,微微地颤抖着, “谢谢, 我好喜欢……这一定是我收到的最珍贵的生日礼物之一了。”
笨拙的她, 此刻好像也就只能说出如此僵硬的感谢而已了。她忽然很希望自己能是个巧言令色的人,这样的话就一定能够把这一刻洋溢在心间的所有美好的情绪全部都告诉中也了吧。
但就算只是这样的笨拙感谢也无妨,中也知道她的心情。而且, 无论何时,只要看到她露出笑意,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这就是送出礼物的意义啊。
他一手托着下巴,眼底满是期待:“那就快点戴上吧。”
“不要!”
花见的回答非常果断。
她甚至还任性地别开了脑袋,固执而坚定地说:“它太宝贵了,我只想把它好好地珍藏起来。”
突如其来的执拗让中也哭笑不得。虽说他完全能够理解花见的心情和选择,可他实在是不希望自己送出的生日礼物变成首饰盒里的摆设之一。
他无奈似的轻叹了一口气,稍稍前倾身子,贴近她的耳旁,宛若在分享着悄悄话似的,低声对她说:“我买下这条项链就是想看你戴上的模样。你要是把它放起来了,那我的愿望不就落空了吗?”
他垂下头,双臂环着她纤细的腰,柔软的双唇吻过颈窝与耳垂,留下一道炽热的印记。
“快点戴上好不好?我想看。”
刻意放软的语调听起来像是某种央求似的,萦绕在耳旁的他的气息又让花见脸红不已。本还想再坚持一下的她似乎一下子就失去了所有抵抗的力量,她只好低下头,低声嘟哝了一句:“好吧。”
计谋得逞,中也悄然勾起了嘴角,没有让花见发现他的这抹计谋得逞的坏笑。
大概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显出几分少有的狡猾吧。
他稍稍松开了环在花见腰间的手,但却怎么也不舍得完全抽走。他看着花见将巧克力色的长发一齐捋到左侧,露出白皙纤长的脖颈,被衣领的阴影所遮挡的锁骨曲线若隐若现。
戴上项链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偷看了中也一眼。见他正看着自己,便慌慌张张地别开了目光,想要装作什么都没做,却怎么也藏不住脸红。
她很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尖,站起身来。
“好了。我要处理正事了。”
她所说的正事,当然是换上母亲特意嘱托的那件和服了。
至于为什么换衣服也能变成正事,当然是因为穿和服对她来说,是一件相当棘手的差事。
她已经穿好了襦袢,浅粉色的和服也已披上。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但接下来的步骤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花见抓紧衣服的一角,掌中还缠着一根布带。她一边比划着布带的位置,一边碎碎念着:“太麻烦了……我不想表现得好像自己是个不会穿衣服的家伙一样,但和服穿起来真的太麻烦了。所以啊,有些服饰会被时代淘汰,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小时候她就不擅长应对这种麻烦的服饰,没想到长大了也是一样。如果不是因为惠子的那番话,她估计会在系上第一根布带的时候就嫌麻烦而放弃了吧。
学着网上找到的教程,花见勉强算是把这身和服妥妥帖帖地穿好了。剩下的最后一步,就是系上腰带,并且打一个妥帖的带结。
然而花见却在这最后的阶段卡住了。
明明她每一步都是跟着教程照做的,但打出来的带结却和最后的成果图完全不一样,松松垮垮的,简直就是奇形怪状,丝毫没有教程上的挺括感。
“为什么会这样啊……”花见扯散了腰带,声音中都带着懊恼与沮丧,“我的每个步骤都是和教程一样的,怎么就……啊啊啊真的好麻烦!”
在一旁默默看着她与和服搏斗的中也垂眸瞄了一眼教程,又看了看她的腰带,忽然站起身来,从她手中抽走了腰带。
“我来帮你吧。”他淡淡地说。
花见愣了愣,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看着中也,小声嘀咕道:“您能行吗?”
她不是不相信中也,她只是觉得和服腰带和中也之间……实在是没有太多的关联。
听着她满怀质疑的自言自语,中也没说什么,只是不服气地冷哼了一声而已,拿起腰带开始摆弄了起来。
不知道应该算是情理之中还是意料之外,中也居然真的打出了一个相当完美的带结——比花见完成得出色多了。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叹,侧过身子对着落地镜看了好久,都还是觉得惊讶得不行,自言自语似的感叹了一句:
“前辈的女子力好强!”
“这哪是什么女子力。”中也蹙了蹙眉,说,“只是因为你力气太小了而已,所以打出来的结才不那么好看。”
顿了顿,他不忘添上了一句:
“笨——蛋。”
甚至还拖长了声,将嘲讽感与宠溺拉得前所未有的长。
又是熟悉的这声“笨蛋”,听得花见气鼓了脸。
“啊。您怎么又说我是笨蛋了!”
她的语气像是不满的抗议,但中也肯定是不会听进去的。她只好继续说:
“知道吗,东京有一位法医助理因为与他搭档的法医骂了他太多次笨蛋而把他告上了法庭哟。”
先前还故意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中也在这一刻挑了挑眉,话语带着好奇:“嗯?原来还能这么告吗?”
花见点点头,严肃的表情中更添几分沉重。
“不仅能这么告,而且还告赢了,因为助理称自己被那位法医辱骂得精神脆弱,还有因此患上了轻微的pstd。最后的结果是,那位法医被勒令不能再在助理的面前说出‘笨蛋’这两个字。”她煞有介事般的说着,“所以啊,要是前辈您下次再说我是笨蛋的话,我说不定也会把您告上法庭。至于理由嘛……就是身为上司的中原中也先生对我高频率地使用‘笨蛋’一词让我备受打击。”
一本正经的语气听得中也实在想笑。他捏了捏花见柔软的脸,说:“我可不想吃官司。所以我能怎么弥补‘笨蛋’这词给早川小姐带来的心理伤害才行?”
他的话语中带着浓重的笑意,正如他随即压下的深吻中所裹挟的爱意。
“这样的弥补方式,你满意吗?”
突如其来的吻让花见的心绪动荡不已。她垂下眼眸,沉吟了片刻,这才慢吞吞地说:“勉勉强强吧……”
“听你的意思,是觉得一个吻不够?”中也在她耳旁悄声说,“那我再亲你一下?”
显然已经变成中也单方面自说自话的掠夺了。
花见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已经完完全全地把他的坏心思摸透了。如同惩罚似的,她扯了扯中也的脸,为自己辩解道:“我才没有说觉得不够呢。”
虽是辩解,但在话语的最后,她却飞快地亲了中也一下。
“不过,再多一个也没关系。”
她在心里悄悄地告诉自己,这可不是什么双标行径。
幸好当事人中也也没有给她打上双标的标签,如此一来花见便就心安理得了。
花见扯了扯衣领,露出一段后颈。披散着长发似乎与和服有些不搭,但是她不会编发,只好随意地将发丝盘成了一个简单的髻,用发绳松垮垮地绑起。
“话说起来。”她忽然出声道,“我好像没有看过前辈穿和服的样子。”
“是吗?”
中也怎么记得她好像看到过呢。
但再仔细想一想,自己难得穿和服的那几次,似乎都没有出现在港黑,更没有出现在花见的面前。也就是说,她确实是没有见过身着和服的自己。
他摸了摸手腕,看着低头束发的花见,问道:“你想看吗?”
“唔……”
花见迟疑了一下——不是迟疑这自己的心思,而是迟疑着应当给出怎样的答案而已。
其实她心里别提有多想看了。她相信和服的前辈她肯定也很乐意。不过,在这种时候,她还是更想要嘴硬地回答一句“有点吧”。
就算只是这么一个热情不足的回答,也足以让中也满意了。他几乎是眉飞色舞地说:“那有机会的话穿一次给你看看——就新年参拜的时候好了!”
“新年啊……”好不容易绑好了头发的花见垂下酸痛的双臂,话语也变得有些疲惫了,“感觉还要等好久。”
确实。
距离新年,仍有整整七个月有余。
似乎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但中也却觉得七个月并不会是多么漫长。
他挑起花见耳旁落下的一缕碎发,嘴角扬起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那我们就从现在开始期盼新年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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