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太阳越挂越高,外面的聊天声还是没有停止。
这得有多能聊啊?
上官蹲在猫窝旁,揉了揉小猫的脑袋。
软乎乎的猫毛蹭在手心里,多少能疏解一些她烦躁的情绪。可上官还是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关在监狱里的人,而且这监狱大门,还是她自己锁上的。
上官不知道何志强在客厅里,已经偷偷往这里瞄了好几眼了。
李素云不可能看不见,但是她不动声色,继续问着自己想问的问题,直到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小何啊,这都快中午了,你工作忙,我就不留你了。”李素云客客气气地下了逐客令。
何志强愣了愣,大概是没想到,他只能摆出一张诚惶诚恐的脸:“耽误您这么长的时间,真是不好意思,李老师。”
李素云笑笑,不置可否。
何志强只得有眼色地起身告别。
往门口走的时候,他状似无意地瞥了瞥上官那扇紧闭的房门:“您家里养猫啊?”
“啊,是养了一只小猫。”李素云答道。
她也没听到那小崽子叫唤啊。
“养猫好,”何志强笑着说,“上官师妹的身体正在恢复期,有一只小猫陪着,挺好的。”
李素云皱了皱眉,没说什么,送他离开了。
听到外面安静下来了,上官才拧开反锁的房门。
让她现在面对她妈,她觉得挺尴尬的。但是这事儿总不能躲着吧?
上官都做好被她妈追问为什么躲起来,以及絮叨何志强这个小伙子如何如何的心理准备了。
结果她第一眼看到的,是李素云正半蹲着,研究刚才何志强穿过的那双拖鞋。
“妈?”上官小心地喊了一句。
“喵……”小奶猫也跟了一句。
李素云从拖鞋上转过脸,眉头未展。
“怎么了?”上官不解地问。
“贝贝我跟你说啊,男人心太细真不是什么优点。”李素云语重心长地说。
这话从何说起啊?
上官更不明白了。
李素云指了指脚边的拖鞋:“看看,就这么一根小小的猫毛,他都能看出来咱们家养了猫,还能联系到你的身体状况……”
李素云说着,直摇头:“长得是不错,家境也挺好,可这心也太细了,以后有你的亏吃。”
上官脸一红,这都哪儿跟哪儿?
她和何志强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怎么倒成了她马上要跟何志强结婚的感觉了?
就是乱点鸳鸯,那也是她爹上官宇点的吧?
“我得和你爸说说,这个小何还得再考虑。”李素云自言自语着。
上官很有一种父母包办、盲婚哑嫁的感觉,明明已经二十一世纪了啊!
她爸妈还是拿她当几岁的孩子一样,哪怕她已经二十多岁了。
唯一让上官放心的,就是她不用面对她爸妈要求她和何志强“处处看”了。
李素云研究完了那双拖鞋,忽然想起什么:“这是那个小何给你送的稿子。”
她指指桌上的文件袋。
一想到这东西是刚才姓何的送来的,上官就本能地觉得膈应得慌。
“唔”了一声之后,上官没去拿。
李素云像是看到了她闺女的心里。
“贝贝,妈妈不会让你随便嫁给什么人。”李素云说着,摸了摸上官的脑袋。
上官微愕,诧异地看着她妈。
“你是妈妈的心肝宝贝,妈妈熬了几个小时才把你生下来。你一生下来就没有呼吸,好不容易才抢救过来……老话说‘坐生娘娘立生官’,你就是坐生的,妈妈当时就想,你将来肯定是大富大贵的。”李素云说着,眼圈微红,脸上却是温婉地笑着。
“妈……”上官被她说的,也红了眼睛。
“你那时候没知没觉地躺在那儿,妈妈就想,我的贝贝肯定吉人天相……你看,你现在不是好端端地活下来了吗?妈妈也不求你大富大贵了,只要你一辈子平平安安、无忧无虑的,妈妈就很知足。”李素云说得动情。
上官吸了吸鼻子,轻“嗯”了一声。
“你不喜欢的人,妈妈不会逼你和他在一起。你爸爸那,妈妈会去说。他也不会强迫你的。我们最大的心愿,都是盼着你好好的。”李素云抚着上官的头发。
上官其实并不是一个习惯于感情外露的人,她和她爸性格一样的内敛,相较之下,她妈的性格更外放一些。
现在,听到李素云说了这些话,再看到李素云虽然经过一段时间的保养已经转黑了一半,但仍然夹杂着花白的头发,上官心里就发酸,泪水就止不住想要流出来。
她爸妈为她做了太多,她怎么能忍心让他们失望?
直到晚上上官宇下班回家,上官才问她爸关于那个文件袋里的东西的事儿。
之前一大天,上官连碰都没碰那东西,很厌恶。
“是给你的,贝贝,”上官宇挺意外,“小何给送家里来了?”
“可不是,都登门了!”李素云在旁边冷哼。
上官宇也是皱眉,显然何志强压根儿就没向他报告这件事。
这算什么?
做好事不留名?
上官觉得何志强这操作真迷。
甭管这东西是不是不喜欢的人送来的,都是工作,都得面对。
晚饭过后,上官不得不拎着文件袋回自己的房间,打开。
刚抽出来稿子,看了封面,上官就呆住了。
不是因为那个古里古怪的书名“如果没有李隆基”,而是因为那个作者——
周则。
这、这是重名吗?
上官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有种被“周则”支配的恐慌。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以迅雷之势把稿子又塞了回去。
心脏“怦怦”狂跳,一定是中了邪!
稳了稳神,上官大着胆子手再次搭在文件袋的边缘。
手轻抖,不受控制一般,她一点点儿地抽出稿子,一寸,两寸,三寸……
上官闭上眼睛,深呼吸,好像这样就能改变些什么似的。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封面上,赫赫然“周则”两个字,上官逃不掉,躲不开。
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哪儿哪儿都是周则?
上官特别想对那个让自己十足讨厌,又让自己十足牵挂的人说:你是不是真的阴魂不散啊?!
上官愤愤地拎着稿子去找她爸。
当然,等到她面对她爸的时候,整个人平复了许多。
“爸,你见过这本稿子吗?”上官把封皮推到上官宇面前。
她只能就稿子说稿子,难道她能说她不想看到“周则”这个名字?
她爸妈不刨根究底地问她才怪!
上官宇刚在沙发上坐下,瞥了一眼。
“见过,”他哦了声,“还是挺有想法的,这本书。”
他倒是似乎挺看好的样子。
上官听得牙疼,她实在不觉得一本书稿沾了“周则”俩字,还能跟“好”搭边。
甭管是不是重名!
“你翻翻看,贝贝,这本书还是挺有趣的。”上官宇说。
“里面的一些观点可能跟你们正统的历史研究角度不大一样,但不失为一种创新。”上官宇以为女儿是看不惯这种“非正统的历史研究”的角度,还挺替那个作者说话的。
上官沉默了。
她能说她连里面写了什么都不知道吗?
“这个作者的名字,是真名,还是笔名?”上官还是忍不住问。
上官宇一愣,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这个真不知道。明天我让编辑查查选题。”对于女儿的要求,上官宇能满足就满足。
上官赶紧说不用了,她只是随便问一嘴而已。
开玩笑!万一她爸查出来此周则就是彼周则,她还看不看这稿子了?
反正是不是那人,都挺让上官别扭的。
“我、我就问问。”上官赶紧又强调了一句。
她恨不能她爸马上忘了这件事,恨不能她之前压根儿就没出现在她爸面前。
要么说自己的孩子有多别扭自己最清楚呢,上官宇虽然不知道女儿别扭个什么劲儿,不过也没打算和她拧着来。
“知道了,你就是问问。”上官宇宽厚地笑了。
上官有苦说不出。
“那我回屋了。”她闷闷地拎着稿子折回。
听到她爸在她身后说:“贝贝,做学术研究,也要多听取不同的观点,兼听则明嘛!”
上官苦涩地应了一声,脸上的表情要多纠结有多纠结。
如果这一晚只是这样,忍忍或许也就过去了。
可生活就是这样,没有最闹心,只有更闹心——
上官刚把稿子丢在桌上,又抓过一本书盖上了“周则”两个字,眼不见心不烦,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
猫窝里的小猫听到响声,“喵呜”一声跳起来,比什么都兴奋地就去扑上官扔在床边的手机。
它身子见长,弹跳力也见长。
上官无语地把猫从床上提溜下来,解救了还在呜哇呜哇叫着的手机。
来电显让她瞬间石化。
没错,她没看错,屏幕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周则。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上官想都没想就把手机按了挂断。
屋内恢复了平静,上官的心脏则快要跳飞出来了——
姓周的什么时候有自己的手机号了?还把她的手机号存到了自己的手机里?
一定是酒店那晚!
趁着自己睡着了,鬼知道姓周的都做了什么!
上官脑袋里嗡嗡的,要炸开了。
偏偏这时候,手机又呜哇呜哇地响了起来。
来电显,还是:周则。
小奶猫好奇地伸爪子还想跳起来摸,被上官一道犀利的眼神丢过来——
你敢摸,拿你炖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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