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拎着投干净的拖布折回来的时候, 刚好看到寝室门口, 在那里探头探脑的任欢。
“任欢?”上官打着招呼。
任欢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到是上官,脸色才恢复如常。
“师姐,你回来了啊!周教授没骂你吧?”任欢怯怯地问。
你是有多怕周教授的骂?
上官心里暗翻白眼儿。
“没有。”上官淡淡地回答。
任欢再没眼色, 也看出来上官情绪不高了。
“那……那我回去了啊?”任欢嘴上说着,身体却一动没动。
上官要是连她那点儿小心思都看不出来, 就真是个大傻子了。
“进去坐坐吧。”上官让着。
“不、不好吧?你不是在……打扫卫生吗?”任欢说着,大眼珠子咕噜噜地往寝室里面瞄。
寝室门大开着,周则抱着肩膀站在里面,一言不发。
她气场太强, 只是站在那里, 别人都不用和她对眼神, 就能被吓得躲出老远去。
上官不知道任欢刚才是否和周则打过交道。周则那个人, 就是打交道,也只会吓唬人家小姑娘。
上官毫不怀疑,要不是为了等自己回来,以周则的作派,铁定会直接摔上门,给任欢吃个闭门羹。
可是, 周则凭什么?
原本这里就是任欢的寝室, 是周则强行动用关系把任欢撵走的。
现在,任欢来看看她的老寝室、老室友都不行吗?
上官越想越觉得心里气得慌。
这股子火气,追根究底还是来自刚下周教授车的那会儿, 周教授让周则去她家住,被周则拒绝,还讽刺周教授她家条件差。
不管怎么说,周教授也是周则的姐姐,起码的尊重和礼貌呢?
其实上官何止是为周教授抱不平?
如果只是那样,她刚才赌气打扫卫生的时候,也就不会对周则发了一顿脾气了。
“进去坐!”上官索性拉了任欢的手,往寝室里走。
于是在周则的视角看来,就是上官热络地牵着一个嫩.生生的妹子,亲亲热热地进来了。
周则对任欢是不是刚才和她打过招呼这事儿没什么回忆的兴趣,她的注意力皆被上官拉着任欢的手牵走了——
贝贝从来都没主动牵过她的手!竟然牵别人的手!好像还很受用的样子……
周则的眼底浮上了阴鸷,这使得她整个人的气场更加迫人,杀气腾腾的。
任欢对周则冷飕飕、寒森森的眼神,感觉更强烈。
毕竟,她可不像上官那样,见识过周则不同的样子;而且要说周则阴狠、凶狠,也多是对她的,而不是对上官的。
周则才舍不得对上官如何呢!
“师、师姐……我、我还是先回去吧……”可怜的任小妹嘴唇都是抖着的。
上官哪能察觉不到任小妹的恐惧情绪?
可是因为恐惧就逃避吗?那不就是在变相纵容周则这种坏人吗?
“星期天又没有课,你能有什么忙的?别告诉我你转了性子爱劳动了,要回寝室打扫卫生。”上官不肯放开任欢的手。
天地良心,任欢自问真没转性子,她是真怂,怂得一匹。
“我、我记得我还有个作业……对,周教授布置的作业,我还没完成呢!”任欢要被周则的眼神吓死了。
上官感觉到她挣扎得厉害,就像被网罩住的可怜的鸟,没命地挣着,想求一条活路。
周则就这么可怕吗?
上官抿紧了嘴唇。
这让她对周则的抵触情绪更强烈,同时心软得不忍心再拉扯着任欢一起作大死。
任欢总算被上官放开了,撒丫子就往外蹽。
“我要是不完成作业,周教授肯定收拾我!”任欢说着,双手合十,朝上官讨好地拜拜。
师姐保重!对不住了!
任欢心说。
她自始至终都不敢多看周则一眼。
上官觉得任欢不像是在跟自己说对不起,倒像是在为自己祈祷,早死早脱生。
上官:“……”
任欢跑开的时候,还特别环保、特别有爱心地把上官的寝室门都关紧了。
这是怕周则这种核.武.器爆.炸伤及无辜、伤及花花草草吗?
上官嘴角微抽。
她也不想多看周则一眼好吧?
上官真就半个眼神都不给周则,假装周则不存在一样,抓着拖布、猫着腰,擦地。
刚擦了几下,就被周则按住。
上官瞪了一眼攥着拖布杆的那只手,指骨修长有力,根根都如精雕细琢一般。保养得这么好的一双手,它的主人一定出身富贵,从来没吃过苦。
这种认知更让上官觉得烦躁恼怒:“放开!”
她朝周则低喝。
周则不为所动:“她是谁?”
根本就不理会上官的挣扎,而是直接质问任欢的身份。
上官蓦地抬头,嘴角挂着嘲讽:“她是被你挤走的人,我的室友,你不知道吗?”
周则抿了抿唇,脸色不大好看。
“所以你原来就是和她同室而居?你还照顾她?还替她打扫卫生?”周则倒是会抓重点。
上官没想到她关注的重点竟然是这个,不过没关系——
“是啊!她和我同室而居!我照顾她!她不喜欢打扫卫生,我替她做!”上官句句挑衅周则。
“而且,”上官冷笑,“你的那张床,以前就是她睡过的!”
她的挑衅,成功收到了想要的效果。
周则的脸色极其难看起来,青一阵白一阵的。
“你喜欢这样的?”周则音声喑哑,像是刚刚经历一场大变故。
喜欢?
这样的?
上官一愣,有点儿跟不上周则的脑回路。
“我问你呢!”周则拔高了声音。
上官被她吓了一跳,被抵触得反弹:“你朝我吼什么!我不是你的属下!我不是Maria!想耍威风,回你的五星级酒店去!没人求你在这儿受委屈!”
说着“委屈”,上官已经红了眼睛。
她也是被父母疼爱着长大的,做惯了“别人家的孩子”,从来只有别人让着她、舍不得苛责她的,她什么时候被这样难为过、吼过?
见上官红了眼睛,周则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了。
她现在特别后悔对上官凶,她要心疼死上官了。
“我……”周则想说点儿什么弥补。
这时上官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上官根本就不想听周则说话,更不想和周则对话,手机响给了她机会。
上官手上用力一推,拖布杆就被推向了周则——
你不是想攥着吗?给你!
周则还攥着拖布杆使劲儿,被上官这么一松一推,两股力道都反噬到了自己身上,猝不及防之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在地上。
再抬头的时候,上官已经接起了电话。
“妈。”周则听到上官喊着电话那边的李素云。
周则听不到电话里面李素云说了什么,但是看上官的反应,一定不是好事。
“我知道了!”上官沉声挂断电话,抓着手机就往外冲。
“诶!你……”周则想喊住她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她却已经跑远了。
小奶猫丢了。
这就是李素云给上官打电话的内容。
上官宇和李素云送上官回X大之后,回家就发现小奶猫不见了踪影。
两个人也都被吓了一跳,毕竟那是女儿的宝贝。
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小奶猫淘气,爬高从阳台上摔下去了。
十六层啊!
夫妻两个火速冲到楼下,把小区里可能跌落的地方都看过了,没有任何痕迹。
他们担心是不是小奶猫掉下去的时候,被楼下谁家的衣架或者别的什么障碍物挡住了,又冲到楼下敲了几个有可能性的邻居的家门。
幸亏好几位邻居都是李素云曾经的同事,人家都好心帮忙看了,也没有。
这就太奇怪了,这么小的一个毛团子,能跑去哪儿呢?
李素云和上官宇又回到家里,把几个房间都翻了个底儿朝天,也没看到那只毛团子躲在某个角落里藏猫猫。
最终,李素云说:“打电话告诉贝贝吧。”
上官宇皱着眉头:“要不我去宠物商店找个长得一样的?”
夫妻俩都是心疼女儿。
李素云叹气:“哪有一模一样的啊!一般的小猫儿哪有那只小崽子的机灵劲儿啊?”
夫妻二人相对叹息,最后还是决定把消息先告诉上官,然后两个人又分头出门去找猫了。
万一,万一那小崽子是自己溜达出去了呢?
也是神了!
上官在外面找了一大天,也没找到小奶猫的影子。
她确信它还活着,确信它一定是躲到某个地方去了。
可是它躲哪儿去了?
那只毛团子,不止机灵乖巧,于上官而言,它更是见证她与周则的缘分的小东西……哪怕,上官从来不愿承认这份缘分。
现在它不见了,是不是意味着她与周则……一切就像周则这个人,自以为是、厚脸皮又自来熟,来得让人没有任何准备,消失得也……
上官陡生一种极度的恐慌之感:周则会不会也像那只小奶猫一样,消失不见了?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上官找了一大天,没吃东西、没休息。
她感觉不到饿,双腿机械地朝前迈着。
就在刚才,她给她爸妈分别打了个电话,他们也都没有找到小奶猫。
意料之中的结果。
上官嘴上宽慰了他们几句,表示自己没放在心上,让他们务必马上回家吃饭,然后好好休息。
她说她也马上回学校去,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吧,也是和那只小猫没有缘分。
挂断电话,上官却无法实践刚刚对爸妈说的话。
她是个念旧的人,失去的东西她总是没法轻易放下。
上官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夜晚的人行道上走着,心里空落落的。
她此时方后知后觉地发现,身处的这条街,就是她第一次看到周则和那只小奶猫的地方。
上官鼻腔中泛上了强烈的酸楚之感。
蓦地,她看到了前面,道边的绿化带前面,似乎坐着一个人。
上官禁不住加紧了脚步,朝那个人走去。
因为那个人的轮廓,越看越像周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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