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上官张了张嘴, 又闭上了。
流泪的周则, 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此刻的她,堪称手足无措。
周则忽然抹了一把眼泪,朝上官扯开一个笑脸:“其实我不姓周。”
“?”上官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逗你的!”周则咧嘴又笑笑。
“……”上官怎么觉得周则也有点儿疯魔了呢?
“我没疯,也不会疯。我会好好活着, 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周则说着,亲了亲了上官的发心。
上官的心中顿时一片安然, 她听到周则在她的耳边轻声地喃着:“……因为死,一点儿都不好玩儿。”
太阳落了下去,海面上的熔金色渐渐消失,代之以属于夜晚的墨蓝色。
静夜中, 唯有海水在哗啦哗啦地响着, 一重重地扑上沙滩, 又次第退去……不断地重复着这么一件事。
因为周遭的静谧, 上官甚至能听到耳边周则的呼吸。
悠长的、属于健康人的呼吸……
上官听着那呼吸声,双眼盯着头顶上最亮的那个光源——
那轮实在称不上多圆的月亮。
今天是五月十四,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十四的月亮则像是被什么人用锉磨去了一块儿,还把毛边儿一起磨去了,使得它变成了一个有的地方特别圆、有的地方又特别扁的, 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 却散发着柔和的光,一点儿都不刺眼。
而且似乎还有催眠的作用……
上官秀气地打了个哈欠,双眸中漾上了两泓水雾, 脑子里更觉得混沌了。
“困了?”周则的声音也柔得一塌糊涂。
“嗯……”上官无意识地应了一声。
脑袋里最后一个念头则是:要是有一床毯子裹着,就暖和了。
上官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真的被裹在一床毯子里。
毯子的质地很好,裹在身上又亲肤又暖和。
还有热烘烘的暖意在周身流动……
上官醒了大半,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让她剩下的那一小半瞌睡,也彻底醒了。
她何止身上裹着小毯子?
她还被搂抱在周则的怀里,周则连同小毯子一起抱住了她。
现在,仍在睡着的周则正抱着她,躺靠在一个帐篷里;帐篷的一角,还有一个模样精致的小型电暖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帐篷里面的暖意,就是它制造出来了。
彻底醒了的上官觉得周则真是超神的。
昨晚睡着之前,周则是抱着她不假。
可是她们怎么就到了帐篷里?
还有电暖器,还有小毯子?
上官努力回想了一下:她好像梦到什么声音了?还有不知道什么人低声说话的声音?
好像还有周则的声音:“你们都轻点儿!”
刻意压低了的嗓音。
所以,是周则在她睡着的时候,找了不知道什么人来,安置了这些东西?
那些人,应该是度假村的工作人员吧?
上官心想,她见过的,或者没见过的周则的下属。
上官的脸微烫。
想象着半夜里周则抱着她,要求下属“小声点儿”“再小声点儿”,而她的下属,也许是下属们,就这么一边忙碌着、轻手轻脚地布置着,一边看着自己在周则的怀里睡得无知无觉。
画面太……羞.耻了!
上官特别想捂脸。
天地良心,上官从来认定自己的觉特别轻,有一点儿响动都能被吵醒的那种觉轻。
不然她也不会有此前半宿半宿的失眠了。
可是,每一次她和周则一起睡……咳,和周则睡在一张床的时候……嗐!这两种说法好像都挺容易引起歧义的?
反正就是,只要身边有周则在,上官就睡得格外香,经常是一宿无梦。
就算昨天晚上,周则让她的人折腾出了这么些东西,上官都还以为只是发生在梦中。
只能说,周老财比安眠药还好使。
上官因为觉得特别的羞.耻,想抽手捂脸来着。
她忘了她的手,她的身体都被周则束缚在怀里,这么一动弹,周则被扰动,鼻腔里轻哼了一声,身体动了动。
上官紧张得不敢动了,怕吵醒周则。
夜里那么折腾,周则还要抱着自己,一定累到了吧?
上官觉得特别心疼,又想周则怎么这么好呢?
因为怕吵醒周则,上官绷着身体一动不敢动,浑身上下只有眼珠儿是能自由活动的。
她看着周则身后帐篷的布料,看那布料透亮的颜色,上官猜测现在太阳应该已经升起来了。
海上日出大概是看不到了。
不过也没关系,以后多得是机会看,而且是和身边这个人一起看。
当阳光普照大地的时候,当意识到身边这个人能一直陪伴着自己的时候,上官觉得自己的心境,也阳光了起来。
看不到海上日出,眼前却有比海上日出更美好的风景。
上官痴痴地看着周则的睡颜。
帐篷里半明半暗的光线,让周则的脸有一种朦胧的异样感觉,光与影更将周则的五官描摹得越发立体,就像一幅刚刚绘就的人物画。
好看……
上官忍不住唇角勾起,微笑。
她对着周则的睡颜笑,小毯子之下的手便有些痒——
她想摸摸周则的脸,还想数一数周则长长的睫毛有多少根,如果不会吵醒周则的话。
或许是心有灵犀于上官的想法,也或许是对上官打算数自己眼睫毛的想法表示不满,周则忽然哼哼了一声,却并未醒来。
上官眨眨眼,发现周则不仅哼哼,还似乎热了似的往旁边蹭了蹭,束缚着自己身体的手臂好像也松开了些。
有小电暖器靠着,现在太阳也升起来了,上官都觉得有些热了,何况周则这个天生的小火炉?
上官会心一笑,因为周则跟小猫叫似的哼哼声,而觉得一颗心软得什么似的。
周则确实觉得热,在梦里都觉得热。
因为热,她暂时脱离开两个人的怀抱;也因为热,她无意识地扯了扯衬衫的衣领……
这么一来,原本就因为睡觉蹭歪得露出她两条好看的锁骨的衬衫领口,这会儿连系在最上面的纽扣都被扯开了。
衬衫下面,白色的吊带抹胸都被蹭歪了,左侧的胸口大片地暴.露了出来,白花花的一片,上官差点儿被晃瞎了眼。
上官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出于“非礼勿视”的教养,她下意识地扭转开脸去,脸上红得像她昨天吃过的那些螃蟹煮熟的壳。
虽然心里警告着自己这样“不礼貌,也不尊重周则”,可是周则胸前的风景,就这么在上官的脑袋里扎下了根儿,怎么都抹不掉了。
那片白花花的风景,比周则这个立志做上官心中的钉子户的本尊,更具有视觉冲击力——
不仅有白腻的颜色,更有玲珑的起伏,若隐若现的景致更引人遐思。
不可以再想下去了!
上官在脑子里警告自己。
可是她的脑子根本不听她的,依旧天马行空地回想,甚至联想。
让她的脑袋彻底成了一锅咕嘟嘟冒着泡的沸汤,冒的还是那种粉红色的泡泡——
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来着?
上官微微蹙眉,她总觉得她好像忽略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
一定是她观察的时间太短,素材不够丰富。
要是周老财能大方一点儿,而不是像之前在小别墅那儿的时候那样,对自己的胸口遮遮掩掩的……
上官脸上的表情突然僵住。
她想起来那个“特别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了!
上官刚才从昏迷中醒过来那阵,因为患了抑郁症,整个人的状态都特别不好。
她爸妈在的时候,她还能打叠起精神伪装;可是一旦变成了她自己独处的状态,那个被关起来的暴躁、消极的她,就会控制不住地想要挣脱牢笼逃出来。
人一旦陷入那种状态,就很容易倾向某些和正统观念不搭边儿的东西,甚至会寻找一些可能伤害自己的肉.体的方法。
比如,纹身。
上官在病床上被允许偶尔玩玩手机的时候起,就开始搜索和纹身有关的东西。
她疯狂地想要在能够自由行动之后,找一家纹身店,在自己的身上纹一个图案。
在腿上,还是手臂上,或者后背,或者……胸.口!
当胸.口这个词儿在她的脑袋里冒出来的时候,上官的心跳都快得能听得见了。
那是一种兴奋被点燃的感觉!
她喜欢这种感觉!
她甚至已经听到了纹身枪.刺.破她的皮肤的声音!
人的想法很奇怪,上一秒可能是一种想法,下一秒没准就是另一种孑然相反的想法。
尤其是像上官这种,从小到大都循规蹈矩惯了的人,“别人家的孩子”。
当她再面对她爸妈无微不至的照顾的时候,上官觉得自己之前疯狂地在网上找纹身的资料,一定是真的疯了!
她是上官惠文,她是爸妈眼中的骄傲,她是所有人眼中和“优秀”挂钩的人,她怎么会产生想要纹身,甚至想要破坏自己的躯体的冲.动?
古人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很有些封建礼教的味道,但是这话并非说的毫无道理——
要是她爸妈知道他们引以为傲的女儿,竟然做出那种,在他们的眼中,只有小混混才会做的纹身的事,他们会怎么想?
而她的同学、老师知道了她的身上竟然有纹身,又会怎么看她?
这些后知后觉的想法,都让上官不寒而栗。
她不能不爱惜羽毛,哪怕心里面还是蠢蠢欲动的,上官还是强自忍耐住了。
但是不做归不做,她的记忆力太好,所有查过的关于纹身的资料,从那之后都存在了她的脑海里。
这就是上官刚刚被周则左胸.口的特别之处惊骇住的原因所在——
周则那里,好像有一个……暗红的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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