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你说句话啊！”任欢都要急哭了, “现在的医学这么发达, 什么病都能治好的！你别不说话啊师姐！你别吓唬我啊！”
上官被她絮絮得脑仁儿疼，心说是你吓唬我好吗？我眼睛好好的，跟医学发不发达有半毛钱关系吗？
上官的心情原本就不好，现在被任欢个没头脑的刺激得没了耐心，一把扯下了鼻梁上的太阳镜。
“阳光太强，我戴个太阳镜而已！”上官冷着声音, 啪的把太阳镜撂在了桌子上。
任欢哦了一声，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倒是没急着坐下，而是忽然凑近了上官——
上官看到一张放大的任欢的脸，陡然出现在了距离自己的鼻尖不到十厘米的地方。
上官屛住了呼吸：“你、你干……干什么！”
她下意识地向后躲, 后背咚地撞在了卡座的沙发靠背上, 就没处躲了。
任欢的目的其实特别单纯，她就是为了近距离地看她师姐的脸, 准确地说，是看她师姐的眼睛。
虽然咖啡吧里的光线不算好吧，但离得这么近, 也能看个大概清楚了。
她师姐那双眼睛还是原来的样子，不过……
任欢皱了皱眉：“师姐你哭过了？”
上官哑然。
她是哭过, 可她很小心地化了妆，也很小心地遮掩了。
还会那么明显吗？
明显到连任欢这种智商兼情商都缺失了几分之几的人，都看得出来了？
“没有！”上官绷着脸，回答得特别快。
“谁哭了？”她紧接着就反问道，特别理直气壮那种。
任欢再次哦了一声, 那张放大的脸就离开了上官的眼前，坐到了上官的对面。
“就是看师姐你的眼角好像红了，担心嘛……”任欢还在嘀嘀咕咕地说着。
有吗？我眼角有红吗？
上官这会儿恨不能马上抓过一面镜子，好好看看自己的眼角。
“那是天生的。”上官面无表情地说，装得特别像真的。
“啊？是吗？”任欢愣了愣。
她还真就很认真地想了想：“好像是哦？师姐你好像真的是天生的泪眼……眼睛总是雾蒙蒙的那种，让人心疼……”
上官听她前面的话的时候，心里还在忍不住追问“是吗？是吗？我怎么没发现？”，可是听到最后一句，上官的嘴角抽了抽。
什么叫让人心疼？小孩儿你心疼我？这个真不用，真的！
上官经历了韩昕那种隐晦的表白，也经历过周则那种恨不得把人烧死的火热的感情，现在对于女人喜欢女人这种事儿，她特别地敏.感。
任欢……应该不会吧？
上官的目光在任欢的身上转了一个来回，在心里默默摇头。
她始终当任欢小孩儿一般，顶多算是当妹妹一样照顾；而这孩子对她也顶多算是……崇拜？
上官暗笑，实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让任欢崇拜的。
不过，只要不是喜欢就好。
任欢的心眼儿的确不算多。
她既没察觉到她师姐正在暗自打量她，她还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好像已经忘记了问此次她师姐约她来的目的。
她突然像个历经沧桑的老头子似的叹了一口气。
上官古怪地看着她。
然后听到她幽幽地说：“师姐，我总怕照顾不好你……”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上官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什么叫做“照顾不好你”？
妹妹我真的不用你照顾，我好得很！
你这么说话，我才觉得不好呢！
上官抿着唇，盯着任欢没作声，心里面则已经戒备了起来。
她都想好了，任欢要是真说出什么疑似告白的话来，她马上借由子离开，以后都躲着这小孩儿走！
这、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任欢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没有走出来。
“自从出了那件事儿之后，我就特别自责……我总在想，要是我当时跟着你，或许你就不会出事了。我这个师妹做的，太不合格了。”任欢沮丧地低下了头。
上官听得暗暗抽气：还用问吗？任欢说的“那件事儿”，就是让自己在ICU里躺了二十天，又在医院里住了好久的那次“事故”！
上官今天约任欢来，就是为了问清楚那件事的来龙去脉啊！
结果怎么样？
结果还没等她问呢，任欢自己先开始了？
要不要这么上道儿？！
上官按捺下狂跳的心脏，竭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特别地符合现在的情境。
“你说什么？”她状似被任欢说糊涂了。
任欢抬眸，对上上官的眼睛，脸上都是愧疚：“就是你出事的那件事啊！让你在ICU里躺了那么久的那件事……”
任欢说着，垂下了脑袋。
上官生怕她就这么沉默下去，话头儿就这么被扯过去了，忙了然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了。
“那件事不怪你……那只是一场事故。”上官说。
这么说的时候，上官的心里是有些觉得对不住任欢的。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在诓骗任欢，她在从任欢的嘴里套话。但是没办法，她现在只能这么做。
任欢的性格，注定了上官没法直通通地问她。
上官现在怎么直通通地问她，可能将来任欢就会怎么直通通地“卖”了上官，而且是完全无意识的那种“卖”——
孩子傻，没办法的事。
任欢听到她世界说“事故”两个字，秀气的眉毛登时纠结成了一个疙瘩。
“不是的！师姐，那不是一场事故！”任欢急着摇头否认。
上官的呼吸几乎都停止了，她知道，重点来了。
“你说什么？”上官追问道。
任欢嘴唇张了张，合上，最终还是张开了：“那件事其实……就我所知，可能不是事故……可能是……人为……”
她说到最后，勇敢地抬起头，盯着上官的眼睛。
上官被她盯得，准确地说，是被她说的话，震住了。
“人为”，是什么意思？
她也定定地看着任欢。
任欢被看得特别不自在，心里被愧疚填满：“其实这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但是我爸妈……还有周教授，都特意嘱咐过我，让我不许乱说……”
上官的脸色泛白，声音都有些喑哑：“你说的‘人为’是什么意思？”
任欢咬住了嘴唇，好几秒没说话。
她看到她师姐的眼神，从期待到失落，再到回复了平静，任欢觉得难受极了。
她不想看到她师姐这样，她不想让她师姐对她的人品失望，更不想让她师姐仍被蒙在鼓里，那会让她更觉得愧得慌。
“师姐……”任欢的声音有些颤，“你是不是……失忆了？”
上官的眼睛骇得睁大了。
这一次，她是真的被骇住了。
任欢知道她失忆了？
是看出来的，还是……通过别的什么渠道？
上官知道任欢和她的那些同学不一样，任欢的爸妈就是X大的老师，所以任欢可能比别的同学有更多的渠道，获知真相。
“你知道？”上官不确定地问。
“知道……一些。”任欢有点儿不敢面对上官。
“你看出来的？”上官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任欢轻轻摇头：“不是。我们当时去看你的时候，你都认得我们，没有人往那个方向想……但是后来我悄悄听我爸妈说过一些事，就怀疑你可能失去了那段记忆。”
任欢顿了顿，又说：“不然，以师姐你的性格，是不可能就这么任人宰割的。”
什么叫任人宰割？
怎么越听，阴谋的味道越浓了？
“你爸妈说了什么，被你听到了？”上官不能不继续追问。
任欢的爸妈估计也是知道自己家闺女的性格，以及和师姐的关系，怕任欢听到了那些秘密，再出去乱说，招惹麻烦吧？
任欢听了上官的问题，却沉默了。
看来她也知道那些秘密，轻易说不得吧？
上官想象不到，那个秘密，以任欢的性格，能埋在心里这么久。
可以想见，经历了那件事，任欢也比以前成熟了。
这时，两个人点的咖啡已经端了上来。
一杯拿铁，一杯卡布。还有上官特意给任欢点的，任欢最爱吃的提拉米苏切块。
“吃吧。”上官把蛋糕切块和那杯卡布推向任欢，表情淡淡的。
她自己则低头抿了一口热拿铁，苦的。
上官不知道这是因为今天的拿铁没调好，还是她自己嘴里发苦导致的。
她不喜欢苦味，伸手去桌子里面的小白瓷盒里摸了一个糖包，撕开，倒在热拿铁里搅拌。
任欢胃口缺缺地挖了一小勺蛋糕，吞进嘴里。
她抬头刚好看到上官喝了一口加了糖包的拿铁，仍是苦得皱了皱眉，任欢立刻觉得特别难受起来。
“师姐……”她愧疚地开口，“我不是……”
上官抬眸。
任欢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我不是害怕惹来麻烦！你一定因为我忍了这么久，才对你说这些，很生气吧？”
上官没作声，平静地看着她。
任欢更觉得难受了，干脆一股脑地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我不怕惹麻烦的师姐！真的！我不怕！我怕的是我告诉你这些，你会去查找真相，那会给你惹来麻烦！所以我才忍了这么久……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有周……周老师，她那么喜欢你，又那么厉害，一定能保护你，帮你找到真相的！”任欢笃定地用力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已经过半了，打算更完这篇开始写《半世欢》。
想写虐了，又虐又甜，磨得人五脏六腑又酸又痒的那种甜虐（狗头.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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