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白莲见他这么认真地问她, 仔细又想了想, 按理说像蒋博文这样的人,她如果见过, 印象应该很深刻才对, 但她真的就一点都想不起来。
再说他还拿着自己的手绢,那肯定是见过自己的,不可能弄错,问题是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们真的见过?对不起, 我真的想不起来了。”何白莲有点尴尬又有点不好意思,别人一口咬定两人见过, 她却连人都记不起来, 这样好像会有点不礼貌。
蒋博文却好像没有一点不悦的意思,他耸了耸肩, 很是轻松的样子,然后眉眼带笑看着何白莲, “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反正你也是做好事不留名。”
这个……何白莲想谦虚谦虚, 她的确经常做好事,但是——
“走吧,我们找个药店给你处理一下伤口。”蒋博文又道。
何白莲拉着他的衣角, 似是恳求,“你就跟我说一下,我们什么时候见过?”
实在不是何白莲想借此做什么,她是个好奇的性子, 蒋博文这样说了一半就不说了,吊起了她的好奇心,这种猫抓似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她怎么都要弄个明白的。
蒋博文看了看拉着他衣角素白的手,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忽然有点复杂,又有点温柔,何白莲还在追问,“你就提醒我一下呗?我肯定能想起来。”
蒋博文抬眸看去,对上何白莲黝黑的,晨露似的眸子,心中猛然一动,答非所问地说道:“何白莲,你相信吗,我们真的很有缘分。”
重洋国界也阻止不了我们的缘分。
何白莲见他卖关子不说,还说些听不懂的话,气得松了手,忽然又看向自己手里的手绢,她有好几张这样纱布手绢,放在包里,有时用来敷脸,但是怎么会到蒋博文手中呢?
何白莲皱着眉简直冥思苦想,蒋博文见她苦着脸的模样,乖巧又可怜,真想摸摸她的头,不忍她这样,他笑着提醒道:“三个月前,永汇路还记得吗?”
三个月前?永汇路?
永汇路是她原来公司的必经之路,她很熟悉,那三个月前发生过什么事?
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三个月前的,真是考她的记忆力。
何白莲想着想着,脑子像忽然被闪电闪过,她愕然朝蒋博文看去,惊道:“难道是你?”
蒋博文见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只含笑看着她,何白莲还不敢相信,她皱着眉打量蒋博文,“怎么会是你?你就是那个被打破头的人?”
何白莲有了点印象,三个月前,她好像是用这个手绢给人捂了伤口,至于那个人是谁,长什么模样,何白莲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要不是蒋博文提醒她,她根本连这个事都给忘了,怎么还会记得人?
蒋博文笑意更浓,他盯着何白莲,语气温和,眼神中蕴含着许多情绪,却不仅仅是感谢,他戏谑似的说道:“是啊,我就是那个被打破头的人,你记起来了吗?”
何白莲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她撇了撇嘴,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只记得有这么个事情,但实在是想不起人,毕竟——”
何白莲有点不好意思揭人家的短,蒋博文那个时候脸上都是血,看起来很狼狈,她要是认出来了才奇怪好吧。
蒋博文一点没觉得丢人,他语气松泛,“你是想不起来了,我可是一直记得你的救助之恩——”
何白莲想起他随身带着这块手绢,看来是挺在意这个事的。
她连忙谦虚道:“哪里有你说的这么严重,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随便一个路人都能做到的,你不用记挂在心里。”
她这样做也不算什么,当不起什么救助之恩。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何白莲一直这样要求自己。
蒋博文眼神有点深,她以为她只是一个路人。
其实她对他来说,本来就是个路人,认识很久的路人。
他想起那天的事,只觉得是上天给的缘分。
那天是他刚回国不久,他还不习惯在国内开车,国内公交出行也挺方便,他喜欢这样体验一下,正好要出去办事,他提了个电脑,就像个普通人一样,刷卡上了公交。
车上的人不算很多,但已经没有位置了,蒋博文找了个空位拉着扶手,然后兴致盎然地看着这座不算陌生的城市,他在国外呆得太久,回到这座城市,他很喜欢这种贴近城市生活的感觉。
车门开了,有人上来,有人下车,刚才站在他前面的两个人离开了,他转头,不经意间,看到了坐在后两排靠窗处的一个女人。
是她?!
蒋博文瞳孔微缩,一种莫名的情绪升了上来,他盯着那个女人,似乎怕自己认错。
真的是她,他没有认错,他不会认错。
她虽然少了照片里的青涩,但眉目身形,都是他记忆里的样子。
蒋博文有种莫名其妙,但又玄之又玄的感觉,仿佛是上天给他的奇妙缘分,命中注定似的,居然让他见到了她,那个他很久以前就见过,一眼就被吸引住的女孩,居然今天在这里,他从未想过的场合见到了。
他只是刚好回国,他只是很偶然地亲自出去办事,他只是一时不耐烦开车,他只是一时兴起要坐公交,他只是随意选了这条路线……
所有的一切都那么偶然,但无数个偶然成就了这个巧合,这样的概率有多低?
但他偏偏就遇到了她。
他从未想过会在这里见到她,甚至都不知道她在这座城市,但是多奇妙,他不早不晚,就那么,刚刚好在这里遇到了她。
他学数学出身,一切都应该严丝合缝尊重逻辑,但偏偏,今天就出现了这么个偶然的堪称奇迹的相遇。
巨大的震惊让蒋博文有些激动,他看着窗边的何白莲,她和他想象中不一样,他就没想过她会坐公交,他以为她应该是锦衣玉食的……
她的穿着打扮很正常普通,一件裸色丝质内搭,外面一件米色针织衫,修长细白的脖颈上戴了一根细细的锁骨链,越发衬得她肤白如玉,气质不凡。
她的长发微卷,随意披散着,乌黑如云,衬得小脸巴掌大,修长的眉眼此刻微微蹙着,她望着窗外,微风拂过她的长发,她似乎有些出神,眼角眉梢仿佛蕴着清愁,让人一见就忍不住想要去抚平。
一如初见时的怦然心动,蒋博文也不懂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态,但心头一阵阵的悸动,却提醒着他,不管他从前怎么看这个女孩,当他真实地见到她的时候,他只是心动。
他是个理智的人,虽然一直追求AI能模拟出人类的各种真实情感,他有过女朋友,但这种心跳至难以遏制的情形还是第一次遇到。
真真切切地为一个女人心动。
他在国外长大,情感一向坦诚,他不会骗自己,这个女人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心动的感觉。
但她真的是那样的人吗?
蒋博文的心神不自觉地被她引住,他挪不开眼,看着她的侧颜,他心里想的居然是,她该多笑笑的,她笑起来多好看,她的笑颜让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心就发热。
但她此刻的模样,却让他的心发软,她这样的女孩,应该有个人抹去她所有的忧愁。
蒋博文还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何白莲已经起身要准备下车了。
车门开。
鬼使神差的,蒋博文跟着何白莲下了车。
他刚下车,整个人有点兴奋又有点激动,他从未想过他会做这样的事,跟着一个陌生的女孩下车,下面怎么做,他其实并没有想清楚,他只知道,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他眼前。
这样的缘分,他应该要做点什么。
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忽然,他被人轻轻撞了一下,下车的人多,这种擦碰难免,蒋博文只觉得裤袋轻了一些,伸手一摸,手机果然不见了。
他立即大声叫刚才那个人,“站住!我的手机!”
那人做贼心虚,听见有人叫他,撒开腿就跑。
蒋博文迈开腿就追上去,没追两步,前面那个人似乎有点慌张,顺手往蒋博文这里甩了个什么东西,蒋博文正在追他,没能躲开,猛地被砸到头上。
蒋博文一声闷哼,捂着头倒了下去。
他被砸得有些狠,脑子似乎当机了几秒,然后才是剧烈的疼痛传来。
“你没事吧?”身边有人围过来,其中一个声音传来,音色温柔。
他脑子晕晕沉沉,却似有所感,睁开眼,血糊了他一只眼睛,但他还是能看清面前的人,是她。
她面露关切地看着他,然后迅速从包里摸出一块手巾帮他按在伤口上。
蒋博文看着她,一瞬不离,他刚想对她笑一笑,她却迅速地站起了身,朝前面跑去,边跑边叫:“抓小偷!”
蒋博文伸手想去抓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飞速地追着那个小偷而去。
他张嘴,他想说,别去追,危险,却叫喊无力。
他想,等一会儿她回来他可以跟她道谢,然后他们就认识了。
这样看来,真是缘分。
身边有人在问他怎么样,也有人问他要不要打急救电话。
蒋博文只望着她奔离的方向,心里似乎有股热流在涌动,连头上的疼痛都没什么感觉了。
等她回来,他们就认识了。
……
她没有回来,直到警察过来,她也没有回来。
他甚至问警察,刚才追小偷的姑娘呢?
警察告诉他,就是那个姑娘叫抓小偷,他们在巡查才把小偷给抓住了,但是那姑娘有急事就走了。
他急着追问,有没有她的联系方式,他想感谢她。
警察说她走得急,并没有留下联系方式。
蒋博文被巨大的失落笼罩住,怅然若失地被送上了救护车。
得而复失,或许就是这种感觉吧。
————
蒋博文回忆起当天的事,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似乎还压在他心里。
幸好,他和她果真是有缘分的,她居然就那么突然地,毫无征兆地又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还记得他站在讲台上,抬眼就看到从教室后门进来的她,那一刻,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或者是自己太过耿耿于怀,出现了幻觉。
即便那么怀疑着,他的心也重重地缩了缩,像是被人攥了一把,他看着她,似乎想确认自己是否是真的眼花。
她自然也看到了他,脸上是迟到的尴尬,还有对老师的敬畏,他看着她像只小兔似的,蹑手蹑脚地找了个座位小心坐好,还不敢抬头看他。
是她,蒋博文在心里跟自己说,他压抑着激动,兴奋,一再确认了是她,这不是幻觉。
她是s大的学生?本科肯定不是,但不排除是在读研或者读博?
想到她就在下面听他讲课,看到她有些崇慕的眼神望着他,蒋博文就觉得心脏涨得厉害,一种男性的骄傲和自信充斥着他的心。
过往的成功里,他从未有过这样成就感,但今天,偏偏就在她的眼神里,他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不敢多看她,但却一直留意着她,他有时幽默两句,她也随着其他人莞尔一笑,明明就在这么多人里,她的笑颜却像是云破月来,皎皎如明月一般动人心弦。
她有时蹙眉,在笔记本上写写划划,似乎一直在绞尽脑汁地想着什么,累了还会趴在桌子上,像家里那只小懒猫,逗得人心软不已。
他讲完课,却一直留意着她,只见她收拾东西迅速朝他挤过来。
蒋博文心中一定,他不能在这里问她,他一面往外走,一面留神注意她,知道她一直跟在后面,蒋博文的心就跳得有些重。
直到周围学生都问完了问题,他把他们打发走,她才抓住机会到他面前。
他看着她,心里只有一句话,这是他和她的缘分。
兜兜转转,她居然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次,他会抓住她。
何白莲见他沉默着不说话,不禁找话说道:“对了,你的头好了吗?我记得当时你头上都是血,看起来好像还挺严重的。”
蒋博文收回思绪,笑道:“没什么大事,流了血看起来严重而已。”
何白莲点头,“那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为我推文的小天使。
我觉得再这样下去我会写成买股文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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