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在听见了Rye直截了当地询问自己的过去时，Suze只是莞尔，然后就抽出之前Vermouth友情供给的M500，以极快的速度顶住了Rye的腰部。
“Rye，你这样会让我怀疑你是个了不起的情报员，把胆子放到我头上来了？”
Suze 脸上的笑容看上去平静自然，语气也是云淡风轻，就像是在与熟悉的朋友做最简单的交谈一般。可她手上的动作却让Rye看得心惊胆战，女人的手指在手｜枪的扳机上来回摩擦，像是在抚摸一件绝世珍宝。只要她稍稍一用力，里面上好膛的子弹就会干净利落地被镶入Rye的腰部。这个女人，不知道走｜火两个字怎么写吗？
“我只是问问而已。”
Rye半真半假地举起手来，很好的掩饰去因为手｜枪而引起的一瞬间的身体僵硬。早在来这里之前他就知道了和这个女人呆在一起绝非是什么安全的事，可他还是选择了铤而走险，不过目前看来这个后果似乎不是那么的友好。尽管他早已料到这次任务期间自己迟早会被黑黝黝的枪口直直对着，但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只要是个人还是会有一瞬间的惊吓。
他直视Suze的黑眸，墨绿色的眼中有着令人移不开视线的魔力。
“最近杀手界很流行一句话，在杀人之前说——你知道的太多了。”Suze轻笑道，“Rye，你没听过吗？”
她不是没看见Rye刻意释放出的魅力，那双墨绿色的眼睛的确很容易让人深陷其中，但此时此刻她对这些魅力完全免疫。Suze手上的力道重了些，身体微微向前倾斜，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Suze说话时呼出的气息都喷在Rye的锁骨处，让Rye感觉痒痒的。远处看来，她红唇的张合和妖娆的笑容更像是情｜人间的小情｜趣，只有身在暴风中心的Rye能够感受到手｜枪所带来的寒意和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气氛。
Suze的手指一直放在扳机上，随时可能按下去。
“你不会杀我。”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
这让Suze十分不爽，道上打滚这几年，见多了那些有头有脸的军火商和大毒枭，手上也染上了各种各样身份的人的血。凡是遇见她的人大多都惧怕她的身手和残忍，也都很了解每一个妖娆笑容的背后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冷酷，而面前这个男人是第一个敢如此肯定地说自己不会杀他的人。
“你的自信早晚会害了你。”
她冷哼一声，说出这番话，手上的枪却缓缓放下。
“你这不是没杀我吗？”Rye笑得无赖，一点也没有劫后余生的侥幸，一切好似早被他猜中。
Suze听到这话，抬眸，勾起嘴角，还是Rye所熟悉的那风情万种的笑容，上扬嘴角下的冷酷也是一成不变，“正常。当我还没吃饱时，饭菜我也不会倒掉。”
她可没找借口。
不杀Rye，并非是因为担心杀了搭档遭到那位大人的责罚，毕竟这样的缺德事她以前也没少做，那位大人早就对此睁一只眼闭只一眼了。只不过，很纯粹的，她对他很感兴趣，她想知道这样一个男人会做到什么地步。
身为一个杀手，她总是对于身手不凡的人有着浓厚的兴趣。曾经组织的新人中也曾有过天赋异禀的杀手，毫不客气地说一点不比现在站在巅峰的Gin差。可惜，最后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更别谈能真正地进军高层了。
“看起来我应该感到庆幸。”Rye也不去深究Suze话语中的意思，话题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起点，“所以，你是不打算说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死缠烂打一样的执着很适合去搞情报而不是呆在执行部？”Suze瞟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道，“这次回去也许我会考虑一下向那位大人举荐一下你的情报天赋——这样你就和Bourbon是同事了，毕竟他也是同时是两个部门的人，更适合你们交流感情。”
“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也许我也可以考虑一下转行？”
Rye在听见Bourbon的名字时顿了顿，双部门的人，Bourbon看上去比他想象的还要强上不少。他顺着Suze的话就继续跟她闲扯，只要没有明确的拒绝那就还有希望从她嘴里撬出点什么东西。
“那你也要了解一下情报部的基本原则，比如，有时情报是需要等价交换的。”Suze一弯唇，笑眯眯地看着他，“想知道我的过去，你拿什么来换？”
拿什么来换？
一向善于回应各种问题的Rye这下子卡住了，他可没想到换了个身份进入组织还能遇到要自己提供任何信息才能撬到的答案，要么说要么不说，Suze显然是个例外。如果是别的普普通通的女孩，包包，衣服，这些东西总能勾起她们的兴趣，可偏偏面前这个笑里藏刀的女人对这些东西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Rye甚至觉得，任何能够买到的东西对于Suze来说都毫无吸引力，毕竟这个女人最不缺的就是钱。
她可以搞到钱的路子有很多，只不过没有一个是正当的。
Suze见他沉默，也不着急，耐心地等待着对方说出一个她满意的答案。反正嘛，对她来说，自己的过去并不是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事，组织里知道的人也不少，只不过对外是绝对保密的罢了。她比较好奇的是，这个男人会用什么样的回答来“交换”她的过去。
“Gucci最新款夏装全套？”
Rye迟疑了一下，说出一个听上去很有诱惑力，但在他心中绝对不可能合格的答案来试探。
闻言，Suze一扬眉，一个没忍住就是笑了起来，手扶着一旁的柜子，想使用了极大的力气才稳住了身子。她挪了挪身体的位置，坐在了床上，翘起二郎腿，两只手撑在双侧，微微偏头，带着的笑容像是听见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一般，Rye敢肯定对方现在看着他的眼神特别像是关爱未成年小朋友的眼神。
“这是一个——很幽默的答案，亲爱的搭档先生。”Suze停顿了一下，在脑海中思索了很久才找出了一个不那么嘲讽的词汇，“看来你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能猜到我很喜欢Gucci。不过，如果我想，打个电话我也能自己包下最新款的衣服，不止是夏季，之后的秋季冬季都可以。我建议你稍微动用一下你的智商，这样的回答会让我考虑要不要在执行任务的途中推波助澜一把送你去见阎王爷——毕竟，组织可不需要蠢人。”
Rye的脸色黑了黑。
Suze的嘴从不饶人，说出来的话总是带着嘲讽。
Suze慵懒地半靠在床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这个明显脸色不怎么样的人，刚打算慢悠悠的，用她傲慢的语气宣告这次情报交易以失败告终时，她听见了男人低沉的声音。
“一个条件。”
很有趣的回答。
“哦？”Suze扬眉，看上去颇有兴趣。
“我会答应你一个条件，在这之后。”Rye沉声说道。
只有他知道这个许诺有多沉重。
你能带给我什么好处？Suze刚想不屑地出言嘲讽，驳回这个听上去就很狂妄的承诺，却在看见对方眼中的认真后止住了嘴。
仔细想想，其实对自己也是有好处的，尤其是在不知道这个男人可以走到什么样的高度的时候。比如，如果年少的Gin欠下自己一个承诺，那现在Suze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挥霍这个权限，比如把麻烦的任务全部推给对方，然后自己放心大胆地偷懒。
听上去不错啊——Suze眯了眯眼，好心情地开始考虑着自己今后可能会到来的没有任务，没有压力的美丽人生。
在看见女人的眼神从明显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变成了带着几分兴奋时，Rye可以说是松了一口气，百分之八十的概率是搞定了。不过，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真是不知道Suze脑袋里想的是什么，究竟是什么样的事能让她这么开心。
Rye自然不知道，一向精明的Suze正在考虑如何在未来压榨自己的搭档，物尽其用，将可以带来的好处最大化。
“成交！”Suze想通了之后，答应得也很果断，“这是一个很久远的故事——好吧，也就是顶多二十年前的样子。出生时我不记得了，有记忆开始就跟着那位大人，六岁被送进组织名下的孤岛上进行系统的特工训练。十五岁出岛，运气很好地在一年之后碰上杀手界洗牌，刚好当时的第一杀手干了点蠢事，我就顺便取代了他。”
瞧瞧这用词，蠢事？顺便？听上去国际第一杀手这个名号就像是可以随手捡来的一样。Rye当然也不会心直嘴快地把内心的吐槽说出来，因为他自然是知道，能够霸占统计榜榜首这个位置这么多年，Suze绝非仅凭借着“运气好”能够做到。
“你的人生听起来就像是规划好的一样，从一开始就是朝着这条路发展。”
Rye盯着面前面上带着笑容，还有心情在讲述故事的时候加入些许戏谑元素的女人，心情有些复杂。真的有人从一出生就背弃了光明，一条黑暗的道路走到底吗？
以前的他从不相信这个，认为一切的犯｜罪其实都可以追根究底到一些不怎么美好的遭遇，可现在的Suze让他不得不怀疑这个问题。
“规划好的？你是在说我逆来顺受吗？”Suze思索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我当然想过逃跑。啧啧啧，那时我才几岁啊，就连跳进大海游走，自己做木筏，甚至是考虑劫持组织送人进来时的直升机来逃跑这样的想法都有过。只不过，每次都能被抓回来，一次比一次惩罚严重，手脚被打断也不是没有过的事，后来也就习惯了。每个人都有生活的方式嘛，与其一次又一次尝试也许从一开始就不属于我的生活，还不如努努力让自己好受点，毕竟每天被毒打的感觉可真的不怎么样。”
她的语气云淡风轻，说起“断手断脚”也不见丝毫战栗。
Rye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话语却像卡在了喉咙中一样，半个字都说不出。缓了好几秒钟，才开口转移了话题。
“组织的人都是这么训练出来的？送到孤岛上，与世隔绝，进行系统的特工训练？”
他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可说实话，想到当初还是六七岁的Suze——好吧，Rye更愿意称之为小女孩，毕竟现在这个妖娆狠毒的国际第一杀手可跟小女孩扯不上半点关系。想到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总是灰头土脸地挣扎着想要逃离黑暗，却一次次被阻止，甚至是打断腿，Rye还是觉得心里一揪。
无关这个女孩是谁，无关他们是什么样的关系，出于最基本的人性，Rye都会觉得心里会有一种被密密麻麻的蚂蚁啃噬一样的感觉，很难受。
“差不多吧，一般来说都是去找四五岁的孤儿——对于前半生没什么记忆的最好。先让他们习惯组织的生活，然后开发各个方面的才能。脑袋好的往科学家方向带，身手好的朝着杀手发展，个别体现出绝佳搜查能力的向情报员方向培养。如果一无是处的话，就会被杀掉。”
Suze说到这里，笑容淡了淡，语气都不由自主地冷硬了很多。纵使她手上人命无数，但想起组织的作风，至少在这件事情上，她绝对是说不上支持的，只不过从没提出过反对罢了。仅仅是因为没有达到组织需要的标准，就会在儿童时期被抹杀掉，太残忍了些。
职业杀手归职业杀手，Suze本身还是并不太支持毫无理由地牵扯进小孩。
不过，这也是如今组织规模扩散到如此之大的原因。
他们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那，我听说情报部有一个叫苏妡的人，控制着北美百分之七八十的军｜火｜交｜易，也是从岛上选出来的？”
提起“苏妡”这个名字，Rye眼中有不可掩饰的冰冷。听说那女人，如今才二十多岁，最多不过三十，就有着如此令人闻风丧胆的手段和头脑，她的眼线和势力几乎贯穿了整个欧｜美｜军｜火｜市｜场，也是道上称的“军｜火｜女｜王”。
此人，若再给她几年，必定控制全球军｜火｜交｜易的命脉。
“苏妡？看起来，你知道的倒比我想象的多一些——虽然她的确在组织鼎鼎有名。”Suze看了一眼Rye，嘴边挂着一抹懒洋洋的笑容，眼神柔和了不少，“的确是一个岛上出来的，虽然这样的人是百年难遇，毕竟她可是妥妥的反人类。顺带一提，你要是想走情报这条路，可以看看她以前的手段，毕竟怎么说她也是个情报网大到让我都甘拜下风的人。说起来，本来那位大人想给她代号，她拒绝了，觉得用自己的名字要爽一点。”
苏妡，组织里当之无愧的天才。
Suze转瞬即逝的柔和并没有逃过Rye的眼睛，然而这个发现让他有些迟疑，语气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因为这让他想到了一个他本来没考虑过的问题。
“你对苏妡——我的意思是，看你刚刚的眼神，让我不得不提出疑问。如果不方便的话你不用回答，这只是基于好奇——”
闻言，Suze一愣，看见Rye那副惊悚的表情，笑出声来，“拜托，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性取向男。苏妡是我姐，组织里的人跟我有点接触的都知道我叫苏弥。”
Rye闷闷地嗯了一声，对于自己被嘲笑这件事略有不爽。又不是他的问题，谁让Suze说话不说清楚。不过，说起苏弥这个名字，Rye在脑袋里思索了一下，毫无印象。这本就是个重名率非常高的名字，而且不排除这就像他的“诸星大”一样是个假名。
“所以，既然知道了她是我姐，就麻烦你，离她远点。”Suze语气慵懒，一闪而过的杀机却不是骗人的，“总有些男人见不得比自己强的人，尤其是见不得比自己强的女人。你如果有那套唧唧歪歪的大男子主义就给我拿远点。谁伤她我杀谁，天王老｜子也一样。”
Suze有一件事没说，就是苏妡有一颗聪明的头脑，却没有良好的身手，她对于习武就像是毫无天赋，这也正是Suze担心的原因。
Maraschino身手可怖，能近身伤她的人这世界上恐怕一只手都数的出来，少之又少。而苏妡却不一样，她的天赋全在脑袋上，一旦有人想杀她光凭她自己肯定就是只待宰的羔羊，这也正是Suze担心的事。
Rye的脑袋里思考着刚刚Suze所说过的所有的话，大概猜到了她从一开始没打算隐藏她们两个人的姐妹关系估计就是为了现在的警告，让他知道，这个天才的背后还有她这个国际第一杀手的恐怖后盾。
“如果是Maraschino呢？”
Rye饶有兴趣地勾起嘴角。总说她冷酷无情，那他想知道，当这个人最重要的两个人打起来时，她会帮谁。
“一样。我送她一程。”
她的语气几分凉意。
“你真无情。”
他想过Suze有类似的答案，却没想过她能回答得如此果断，甚至不需要思考。
“过奖。”Suze轻笑，拉起裤腿，露出脚踝，那儿有一块已经结疤的伤口，也不知是为何她并没有去祛除这个伤口，“喏，这就是Maraschino送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真是伤透了我的心。”
话虽这么说，Rye却能看到她的笑容中并非是刚才的薄凉和冷意。
“怎么？她把你腿打断了送到别的男人床｜上去？”Rye挑眉。
“差不多。”Suze轻笑，看上去十分怀念那段时光，“那时候我和她在L城赌场被袭击——好像就是我当初轰了K国｜政｜要｜高｜管不久之后，你应该看过，我记得这条消息在头条上挂了好长一段时间。几百个人啊，当时我们绕着L城跑了好几圈也没能甩掉。本来我是打算突围出去，结果Maraschino把老｜子的腿差点打残废，然后扔进废弃的仓库里。她一个人把那群人聚集到L城城里，然后引爆了埋伏在城中的几十个炸弹，当时还以为就要跟她阴阳两别了。那火光冲天的景象……你没看到还真是可惜。真他｜妈第一次遇见这么狠的女人，对我也狠对她自己也狠。也就是那次，导致国｜际｜刑｜警｜组织损失了好几个精英队。”
Rye听见Suze的话，表面平静，内心却有着不小的惊骇。
他听得出来，Maraschino是为了保护Suze才会冲着她开枪，但差点打残废，这是要多狠？只身一人冲进城里引爆周围的炸弹，这可不是密室逃脱那么简单，一个不小心就能把自己弄死，和自杀只有一步之遥。无论是否有后路准备，Maraschino这番举动从头到尾就像个疯子。
“不过她当时好像早就和在我之前的那个第一杀手联系上了，也逃了出去。不用怀疑，就是我之前说的那个干过蠢事的上一个头号通缉犯。”Suze耸了耸肩，表示她对后面的事情就没怎么在意了，转而微笑，回到了之前那个话题，“所以，我会送她一程。因为如果她对苏妡出手，那么，她就不再是我所认识的Maraschino了。”
那么，她就不再是我所认识的Maraschino了。
这是要有多信任才能毫不犹豫地说出这句话？
Suze所讲的在L城赌场的事，任谁都能看出来Maraschino为了Suze是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当时的爆炸确实是轰动世界，一个微小的计算误差就可以导致Maraschino命丧黄泉。然而，她还是义无返顾地选择了舍己保她。
这份情，像是带着生命的沉重一般。
一瞬间，Rye似乎看到了一些和传闻中薄情残忍的第一杀手不大一样的Suze，还有她描述中的Maraschino。她们多了几分温度，而不再是简简单单“冷酷无情”的职业杀手。
这份感情其实挺让人羡慕的，哪怕是对他来说。
一生中能遇上这样一个好姐妹，何其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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