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仇是每个小女生都多少会有的小任性,无情和狠心是我们这行生存的必要条件,多疑是在这个大家都带着假面的黑暗世界中活下去的法则。Sherry,你对我的评价我可是高高兴兴地照单全收了,这年头,想要活下去可不容易。”
Suze并不在意Sherry语气中的嘲讽,耸了耸肩,显得有些无所谓。
“你和你母亲可真不一样。”Sherry顿了顿,头也没抬地说道。
如果不是知道说这话的人是Sherry,Suze可能会以为对方是在挑衅,毕竟,敢在她面前如此肆无忌惮提起她已故父母的人可不多。可偏偏,Sherry那双平淡无波的眸子和她清冷的声调总是能让Suze发不起火。
“彼此彼此,你和你母亲也是大有不同。”Suze回敬得一点不客气,又眨了眨眼,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直直望着Sherry,“话说回来,我很好奇,你母亲是怎么向你描述我母亲的性格的?我对她的记忆都仅限于姐姐给我的描述,自己可是一点没印象了。”
从记事开始,Suze的脑子里就没有出现过父母的轮廓,所有的印象都来自于苏妡的口头描述和一些老旧的照片。Sherry比起Suze来说还小了不少,更不可能见过Suze的母亲,不过若说宫野艾莲娜和她的母亲熟识,Suze倒是不意外,毕竟都是搞研究的,圈子来来去去就那么多人。
“她说你的母亲很温柔,善解人意。”Sherry继续手上整理资料的动作,却抽空抬头看了看Suze的表情,“和你可是大相径庭。”
温柔,善解人意。
听到这两个形容词,Suze一挑眉,长大了嘴,露出惊诧的表情,语气都夸张地上扬了些,“等等,亲爱的,你确定这是形容一个以前混迹在我们这个世界的人的词语吗?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母亲以前从来没有在D.L组织工作过,而是一个和蔼可亲,心地善良的慈善家。”
提到D.L组织,就像上次跟Rye解释时一样,Suze眼底一片冰冷。
“至少这是妈妈对于你母亲私底下的形象所持有的评价,也许你的姐姐遗传了大部分野原阿姨的基因——别用那种恐怖的眼神看着我,我妈妈提到你母亲的时候都是用的‘美和子’和‘野原桑’,这样下来我怎么也该能猜出你母亲的名字。上一次组织试图擅自把我的药拿到任务目标身上使用时,我听说是苏妡那边拿军|火要挟,强迫用她新研发的科技代替原本打算用来使用的APTX4869去执行任务。不管怎样,这样看起来她倒是比你善解人意多了,至少这件事省去了我和组织可能闹出的矛盾。”
Sherry语速极快地说出了这么长一段话,显然刚刚提到Suze母亲的名字时Suze投射过来的眼神让她有些不舒服,不然一向不介意别人看法的她也不会专程解释一番。
“野原——美和子——”Suze拖长了尾音,像是在细细斟酌,她的黑色长发遮住了脸部边缘的轮廓,投下一片阴影,“这个名字我倒是一点不比你熟悉,说出来的时候甚至像个陌生人的名字。哈,真是可悲啊,至少别人说起宫野艾莲娜你能够马上意识到这是你的妈妈,提起野原美和子,我需要一秒,不,可能五秒,才能反应过来这个人是谁。”
她后半段话带着的轻笑,几分自嘲。
“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很重要吗?”Sherry手中的资料被翻得哗哗哗响,“都死了,谁还会记得她们也许是曾经的天才科学家,天才研究员呢?”
闻言,Suze沉默片刻,原本筛选资料的手也停了下来,过了几秒钟,才重新开口,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是少见的低沉,“你说的没错,都死了,十几年了,久到……我都快忘了。”
“可你从没有放弃过复仇。”
伴随着Sherry这句话的尾音落下,Suze手中的笔掉在了地上。金属制作的钢笔接触到光滑的木板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在突然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明显。Sherry突然浑身紧绷,她面前的Suze抬起了头,直直地看着她,眼中迸发出的杀意让她瞬间感觉后背被冷汗所浸湿,心脏更是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捏压着,无法呼吸。她面容平静,但从脚底蔓延而上的冷意瞬间席卷了她的神经。
少见的,Sherry直面承受了Suze 的杀气。
鉴于她的身份,不管是Gin,Suze,甚至是Maraschino,都会有意地在她面前克制自己日积月累所堆积而成的杀气。这也是第一次,Suze如此不加收敛地展露出她身为杀手的气势。
这其实并不是她应该说的话,在说出这句话之后Sherry就倒吸一口凉气,不知道自己刚刚是不是脑子一下没转过来。Sherry向来知道如何为自己躲避麻烦,多嘴从来不是她有可能做出来的事。
只是,在听到Suze那句“我都快忘了时”,她的理智就像是被侵噬了一样,话语脱口而出。
明明很在意,却又要假装让自己看起来满不在乎,Sherry怒于这样的Suze。
特别是在Suze的父母的事情上——也许只是因为她们从某项方面来说,背景,感情,经历,有一部分很像很像。
可能直直地看着Sherry大概十几秒,Suze才转移了目光,同时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收敛了些杀气。就算Sherry平时看上去冷静理智,毫无波动,但一个鲜少见血的实验室成员再怎么说也很难抵抗常年在尸体中游走的杀手所带着的血腥肃杀之气。
“你知道的倒是很多。”
Suze一笔带过,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弯下腰捡起了刚刚掉在地上的钢笔,继续对着面前的资料进行一些勾勾画画,也不打算做过多的解释。
只不过,她紧握钢笔的手却又是用力了些,眸中有些阴沉。
从没有放弃过复仇?
提起这个,Suze眼中有着不加掩饰的狠戾,曾经从照片上所看到的一幕幕血肉模糊的景象又一次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曾经日日夜夜纠缠着她,就像摆脱不了的梦魇。
那样的仇,怎么可能放弃!
这次Sherry选择了闭嘴,Suze的杀气她不想承受第二次。
更何况,不管怎么说这都是Suze自己的事,与她无关,Suze要欺骗自己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对了,你刚才说了句什么?你说,姐姐,嗯,善解人意?”故意在最后四个字上加重,Suze的笑容有些戏谑,“这是我听过最不中肯的评价,或许你该看看军|火|交|易间接害死过多少人。”
“我们不都是一样的吗?”提起间接杀人,Sherry眸子冷了冷,“APTX4869,从来不是由我送到任务目标的嘴里的,但药是我研究的,说到底,都是帮凶。”
活在这个黑暗的世界,没有人还能出淤泥而不染。
对此,Suze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哦,这跟你不一样,姐姐她可比你想的复杂多了。作为一个能将军|火部门运转到极致的人,那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天赋能够做到的。依我看,上次她阻止组织擅自使用你还在调试期的药物,只是单纯地想要试试她新研发的武器罢了,毕竟没有测试是看不出效果的,你可别会错了意。”
善解人意可不是用来形容她亲爱的姐姐大人的。
“那倒是我想得太简单了,毕竟我也没见过。”Sherry耸了耸肩。
她可没见过组织这个神神秘秘的天才,只能凭借通讯传信勉勉强强知道一些关于苏妡的小道消息,所有的评价也都是片面之词。不管苏妡是出于好心还是私心,至少她当初霸气阻止组织使用还在观察期的APTX4869帮了自己不少忙,也让自己的内心舒坦了不少。
不然,始终会有个疙瘩在那里。
“姐姐可是实实在在跟母亲生活了一段时间的人,当母亲在D.L组织的时候。至于母亲是不是一个‘亲切’,‘善解人意’的天使,那我倒可以改天去问问姐姐,她是怎么在母亲如此‘纯白’的基因下变成现在这幅心狠手辣的样子的。”
一连几个“亲切”,“善解人意”和“纯白”,Suze毫不掩饰自己对这几个形容词的不屑一顾。
“我也很好奇,和这几个词完全不沾边的你究竟是怎么和野原阿姨有血缘关系的。”
Sherry聪明地跳过了D.L组织这个话题,即使Suze看上去满不在乎,她几乎无法控制的低气压显然逃不过善于察言观色的Sherry 的眼睛。想到自己以前从宫野艾莲娜那里听说的关于Suze母亲的传闻,Sherry果断选择了闭嘴,有的事提一提可以,提多了就是自讨没趣。
比起执行部的人,和Suze同处在实验室的Sherry其实更为了解对方的性格。
“好问题,同样的问题回敬给你,可能天才科学家的孩子们都跟母亲一点不像?我也不记得宫野阿姨像你这样看起来冷冰冰的。”Suze莞尔一笑,“亲爱的,我们一定要在这里讨论这个问题吗?要知道我们的身世差不了多少,所有适用于对付我的问题也都能用在你身上。所以,与其在这里费时间费口舌,我们不如思考一下怎么把叛徒抓出来——毕竟,我手里这叠资料可没什么异常的点。”说着,她扬了扬手里的一叠纸张,尖锐的指甲在纸张边缘的地方压出一道道痕迹。
同时,Sherry也抬起了头来,身体向后一靠,把手里的资料推到了一边,摊了摊手。她甚至不需要多说一个字,对方能够很准确地理解她的意思。
“完美,看样子我们需要设圈套抓老鼠了,这只老鼠还没那么蠢。”Suze将面前的文件移开,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下巴,看上去若有所思,“你有什么计划吗?”
“我是个实验室的工作人员,不是你的军师。”
Sherry摇了摇头,茶色头发顺势也动了动。
“天才少女当然是全能的,现在我可不需要一个实验组的负责人,我需要能够帮我搞定老鼠的人。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只适合处理老鼠,至于怎么找出来的,一般不是我会想要去思考的问题。”
Suze威胁式地横眉,她在压榨员工这一方面深得那位大人的精髓,在任性这个问题上也是越来越张扬,丝毫没有把刚才Sherry摇头的动作当回事。
Sherry哼了一声,也没转身离去,目光对上对面女人的黑色眼眸,反倒是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她算是知道了,这次的任务她肯定跑不掉,Suze并没有打算在这个问题上要讲理的意思。
“抓老鼠这事,你去问问Gin不是更在行吗?”
Gin老鼠克星的名号在组织可是如雷贯耳,再完美的伪装也没有躲过那双如猎鹰般的双眼。
“不不不,没有必要,他搞他的执行部,我搞我的实验室。Gin要是来接手这件事,那说不定明天实验室就能血流成河——我是个善良的女孩,我希望用和平一点的方式解决这件事——至少用和平一点的方式把老鼠揪出来,事后的处置跟我就没关系了。”
Suze连忙否认了这个提议:开玩笑,找别的部门的负责人插手她的部门的事,面子还要不要了?
“你不是一向能省事绝不自己多做一点吗?”Sherry小声嘟囔。
Suze一拍桌子,微微扬起下巴,让自己看起来霸气十足,“多事就多事,总之这件事绝对不能让Gin插手,Vermouth也不行!要是被传出去,我‘连叛徒都处理不好’这个名声可就说不定要发扬光大了。那我一定拖你下水,不能我一个人丢人。”
对此,Sherry很努力地控制住自己不要当场翻一个白眼,只能对于Suze的说辞左耳进右耳出。
摊上这么个上司,Sherry表示自己上辈子一定造了不少孽。
两个人的气氛陷入了一阵僵持。Sherry低垂着目光,整个人几乎没怎么动,脑子却闪过了无数种可能的方案,思考着如何满足自己的麻烦老板。Suze一只手轻轻拍打着桌面,也不急着催促Sherry,像是有自信对方一定会给她一个完美的方案一样。
有这么一个实力强还好说话的下属,Suze觉得自己很满意。
“有别的人知道这次Curacao被抓是实验室出了内鬼导致的吗?”Sherry突然出声。
“没有——如果你说的是实验室里的人的话。既然这件事是Gin告诉你的,我不认为他是一个多嘴的人,至少实验室的人没有人有渠道能知道这件事。”Suze眼睛一亮,Sherry能这么问,肯定有她的想法。
“那其实很好办,将计就计。”Sherry微微一笑,Suze从她上扬的嘴角中看出了几分倨傲,“人的欲|望是贪婪无穷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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