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树林里碰头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一大群追兵。杰克一身衣服将全身上下笼罩了个严严实实,也就只有眼鼻处露了出来。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破了好几道口子,看起来基|地里追出来的警|卫也让他一点不轻松。
没人说话,只需要一个眼神,顶级杀手之间的默契就让他们能够迅速作出反应,皆是脚下的步伐一动,冲着林子另一头的尽头掠去。
当天晚上,俄罗斯|政|府灯火通明,无数份报告被甩在桌子上。
Suze和杰克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的行为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掀起这样的轩然大波,疯狂驾驶着汽车冲了好几十公里,确认身后的追兵已经被甩掉了两个人才把车子停下来。
杰克将手中装着紫色液体的试管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车子里置物处,确认已经密封好了,才松了口气,身体也放松了下来,按下旁边控制的车窗的按钮,让清凉的晚风吹了进来。
“你可以不用把自己包裹得这么严实,热的话脱了就好了。”
Suze看着一身黑衣密不透风的杰克,提出一个她觉得非常明智的建议。
杰克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Suze扬眉,她好心提出建议,这人也太不领情了一点吧?任务都结束了还穿成这个样子,Suze觉得要是不热才有鬼了。
骤然,空气都像是凝固了一瞬间,杰克突然开始猛咳起来,一只手紧抓着胸口处的衣服,用力之大像是要把布料撕碎一样,伴随着他咳嗽声所出现的,是污血,落在黑色大衣的瞬间就消失不见。
“喂,你怎么了?”
Suze一惊,转过身,想要一把抓过杰克看看情况。
“别碰我!”
一声低吼,杰克的声音几分沙哑,他一躲便是躲过了Suze探过来的手,避免了和她的所有身体接触,打开车门,尽量让自己的身子向车子外面靠去,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咳嗽声还是没有停下,他紧皱起的眉头表露出此刻的痛苦,双目因疼痛而显得赤红。
听到他的话,Suze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改为由眼神上下打量着男人。
杰克身为顶尖杀手,固然有自身的高傲,但也绝不是一个会因为这份高傲而在需要的时候拒绝别人的帮助的人。他清楚Suze的医术不错,如果此时他严厉地避开了对方,只能说明,情况不简单。
“怎么回事?”
Suze沉沉地看着他。
从外表看过去,不应该有任何异样,虽说因为被追逐的时候挨了可能两三枪,但有液体防弹衣作为冲击,应该造不成什么太大的伤害,更何况在Suze之前稳坐国际第一杀手之位的杰克不可能是一个受了点枪伤就能这样痛苦不堪的人,按理来说,他身上被子弹开过的孔足以把他变成一个马蜂窝。
“K病毒……”
杰克在与身体上的痛楚作斗争的同时,咬了咬牙才拼命挤出这几个字。
“我被感染了!”
一句话如同地雷一样炸响在Suze耳边,随之而来的还有数之不尽的困惑,为什么会感染?不是有覆盖全身的隔离衣物吗?装有K病毒的试管不是被密封得很严实吗?可她也没有多问,感染了就是被感染了,以杰克的性格,Suze认为对方不屑于撒这样的谎,一点意义都没有。
“下车!”Suze沉声,“去路边的灌木丛里,车上沾上了血要是被人发现你肯定躲不掉。”
踉踉跄跄的,杰克从车子的副驾驶座位上走了下来,步伐有些不稳,身体上的痛苦让他一下子差一点半跪在地上,一路跌跌撞撞才扶着一棵树干无力地坐了下去,这么多年了他从未感觉到如此狼狈过,莫名其妙的就浑身无力,这比身上中了十多二十颗子弹所导致的痛苦还难受。
Suze紧随其后,顺手把K病毒拿了下来,锁上了车,看着前方摇摇欲坠的身影,神情凝重。
她站在一旁,双手抱胸,没有动作,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身前明显在挣扎的男人。
杰克也没反应,他没指望过这个女人会大发善心救他一下,尤其是现在这个情况,K病毒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子弹外伤,世界上最顶级的医生也不见得能有任何办法。
看着对方痛苦的神情,Suze一抿嘴。
想想自家Maraschino,再想想杰克,虽然Maraschino对杰克够狠但再怎么说这也是这个世界上除了Gin以外第二个能让她家宝贝动容的男人,就这么死了还真是可惜。
更何况——
对方能染上病毒,她有一半的责任!
Suze被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这听起来可怕极了,把她描述得像是一个勇于承担责任的超级英雄。不过,想想就算救了对方,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损失,Suze还是决定这个时候当一个乐于助人的热情小姑娘比较好,说不定还能收获一段特殊的救命之情。
她一向这样,心里如意算盘打得响。
这么想着,Suze从自己的衣服兜里掏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手腕就划了下去,刀刃刺破皮肤的时候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然后将自己的手臂平举在杰克的上空,猩红的液体顺着手臂流下。
一滴,一滴。
粘稠的液体落在脸颊上的感觉让杰克一怔,将目光重新放在Suze身上,只看见女人的身影似乎是高大了不少,脸上带笑,而她白皙的手臂却落下不少血迹。
“你?”
杰克疑惑,他又不是吸血鬼。
“不想死的话就把落下来的血咽下去,你要知道,你又欠了我一条命。”Suze轻挑眉稍,语气中几分轻蔑,“我的血可是很宝贵的——别让它全部滴在泥土里,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该信她吗?
杰克眯眼,额头上有着些许细汗,这是一个让他很挣扎的决定,吸血就能解毒?这说起来也太天方夜谭了一点,放在平时他定然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事到如今,他貌似也没有别的选择。K病毒的危害他早有耳闻,如果不信Suze,那他也必然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说不定还会尸骨无存。
表面上他看上去只是有些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一种内脏都快要被撕裂的感觉。
想到这里,杰克仰起头,微微张开嘴,让落下的血全部进入了自己的喉咙,血腥味他不是第一次感受到,平时也没少被揍到内出血,但将血咽下去还是头一次,如金属一般的味道让杰克皱了皱眉,强忍住反胃的冲动,将其尽数咽了下去。
如果不是生死关头,杰克会觉得很屈辱。
尤其是Suze从上往下看时那轻蔑的眼神,和女人向来知道如何气死别的人。
心中将Suze千刀万剐之后,杰克却惊奇地发现,原本翻山倒海般的痛苦减弱了不少,内脏里撕裂般的疼痛也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这让他的表情有些错愕——这是什么被上天眷顾过的血液吗?居然还能有这样的特效?
看他的状态好上了不少,Suze也停止了血液供应,将手臂翻了一转,让血液不再受到重力作用而向下滴去,一边擦拭着伤口边缘残存的血迹,一边像欣赏自己的试验品一样上下打量着杰克,那目光,让地上的杰克毛骨悚然。
“居然还真的有效果——看起来这K病毒也没这么恐怖。”
她说得云淡风轻像是在讨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苦受K病毒折磨的杰克却很想将自己刚刚所受到的痛苦全部转移到Suze身上,看看她还能不能这么淡定。
“你把我当你的试验品?”
杰克语气中有惊怒,眯了眯眼,十分危险,亏他还以为Suze有十足的把握。
“对啊——行了你,别用那种眼神盯着我,老|子刚刚好歹救了你的命,要不是我菩|萨|附|体你以为你还能有机会在这里跟我吵架?”Suze一摆手,示意杰克闭嘴。
杰克很想反驳,但貌似这次对方说的也不无道理。
如果不是Suze的血,恐怕他真的能命丧于此。
“你的血能解毒?”
“不,只是能抑制病毒的生长而已,以毒攻毒,你懂吗?你体内的K病毒细胞并不会消失,只是会沉睡罢了,当然,你也不用担心肢体接触感染给其他人,虽然这对你来说可能不是个好消息,毕竟你不能光靠着碰别人一下就杀人于无形了。”Suze懒洋洋地笑道。
碰一下别人就杀人于无形?
杰克凝眉,这还是算了,要是被发现了,那等待他的肯定是比现在还严密的搜捕令。
不过——
他眼珠子一转,一扬眉,笑容中有些戏谑,也不无冷意。
“能够抑制住病毒生长的血液——难怪我沾了麻|痹液体的银针只能控制住你不到一秒钟,原来是这么特殊的体质,你可知道,这对于别的人——不管是白道上的政|府|机|构还是黑道上的组织机构——是一种多大的诱惑?尤其是在这个全世界都在疯狂研究生化武器和超越人体极限的武器的时代?”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Suze闻言,笑了,一点不把对方的威胁放在眼里,“那请问,一个血液里有K病毒细胞的人,你觉得想要得到你的血液的人还会少吗?FBI和CIA可是眼馋俄罗斯这边的K病毒很久了。”
敢暴|露自己的体质,Suze就有信息能够让对方保守住这个秘密。
再怎么说,他们现在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果不其然,听到她的话,杰克眸子一沉,嘴角牵起一抹嘲讽的笑,“你可真是步步为营,亏我还以为你有这么大的善心。”
“多谢夸奖。”Suze谦虚地微笑,“现在你没事了,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染上病毒的了吗?别告诉我这病毒已经强大到可以隔着容器传播了,还是你心血来潮将病毒倒在了自己的皮肤上?”
强忍住想要揍Suze一顿的冲动,杰克回忆起当时在盗取K病毒时的情形,皱了皱眉,神情凝重,“空气传播。就在我拿到K病毒的一瞬间,警|报响了,同时房间里喷射出了一股气体,估计就是带有K病毒的气体,毕竟也是紫色的,看起来他们是下足了狠手,只要有人敢来偷,他们定然会让那个人成为第一个感染者。不过,这么搞,他们就不怕爆发全球性的生化危机吗?”
当真够残忍,只要来者需要呼吸,就必然会中病毒。
“他们应该没能想到被感染的人还能够逃出来,毕竟不是谁都像你这么强悍,还有我这么一个靠谱的队友能帮忙。”Suze拍了拍手,也不知道是在赞扬自己还是在赞扬杰克,“那就很能够理解了,看起来你运气可真好,遇到了我,不然明天就能看见通缉令上你的名字被抹掉了。”
运气真好遇到了她?
杰克暗自冷笑。
如果不是遇到Suze,他能被扯进这么一件事情中吗?这女人还真是大言不惭,说起来就像是他还需要感恩戴德谢谢对方的救命之恩一样。
既然已经恢复了个七七八八,Suze和杰克都是起身,将身下沾了血液的树叶拿了起来带在身上,准备找个没人的地方一举烧掉。丢失了K病毒,这两天俄罗斯|政|府定然会像疯了一样搜寻这附近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线索,他们都是赫赫有名的杀手,很显然不打算引火上身。
不管怎么说,总有机构有他们的血液备案——只要他们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如果能匹配成功,俄罗斯|政|府自然是知道这次入侵者感染了K病毒还有能力解除K病毒的感染,很难保证他们不会把这个情报贩卖给别的组织来将偷盗者捉拿归案。
[日本,东京]
Maraschino从离着仓库几公里处的黑色轿车上走了下来,原本高挑潇洒的身形现在佝偻成了一个比她明显大上几十岁的老人的模样,拄着拐杖,一步步缓慢地朝着Gin和Rye约定的碰头场所走去。她身后的黑色轿车上,驾驶座的车窗稍稍打开,一头银发泄漏了出来,与之同时进入空气的,还有被吐出的烟圈和凛冽的杀气。
进入仓库,Maraschino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那里的Rye,对方看上去一点没变,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表情,看见伪装成老人的Maraschino走进来,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反倒是继续站在那里抽着烟,神情好不潇洒自在。
看起来当真是没有异常。
当然,这也是看起来而已。
Maraschino在心底扯起一抹冷笑,身为顶尖杀手,她向来对于人的气息有着旁人无法想象的敏感,这也是为什么她在C港执行任务时能够在瞬息之间判断出每个方向的人数大概,呼吸声和杀气是无法隐藏的。而在进入这个仓库的一瞬间,她就感觉到了——
呼吸声,而且不止一个。
Gin给她看过那位大人发送给他和Rye的消息,上面明明白白写着要两个人单独前往仓库碰头,不可携带任何无关人员,明显不符合现在的情况。
诸星大,当真是个卧底!
Maraschino强行控制住滔天的怒意,没有当场掏枪将这个男人杀害,她知道自己这么做绝对不明智,能够和Gin打成平手的Rye的实力不容小觑,单打独斗她都讨不到半点好处,再加上这仓库里潜藏着的别的人,Maraschino知道自己要是动手可能就没办法活着出去了。
于是,她继续在原地,没移动,反倒是闲适地坐了下来。
她对于Vermouth的易容技术有绝对的信心,知道在旁人看起来她就是个无辜的老人误闯了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既然是派进来的卧底,而且还十有八|九是来自于FBI的卧底,那Maraschino敢肯定,就算Rye能够铁石心肠地无动于衷,那他的同事们也一定会有所行动。
这些正义使者们,往往会害了自己。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个身材魁梧的男性从箱子背后走了出来,快步走到Maraschino旁边,说这里太危险了,劝这位老人赶快离开。
有人来劝,身份确凿,Maraschino也不再浪费时间。
她起身,颤颤巍巍地朝着仓库门口走去。
刚刚劝她的那个探员似是松了口气,又回到了一开始他隐藏的地方。
路过Rye时,Maraschino那张枯瘦松弛的脸皮似是动了动,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带着讽刺,看了一眼依旧站在身旁一声不吭的男人,不知是在讽刺谁。
——看啊,Suze,这就是你沦陷的温柔。
——一个彻头彻尾只有着算计和陷阱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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