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的消息静静地呈现在显示屏幕上,Suze一边想着没想到这个消息已经传到了大洋彼岸的FBI,一边飞快地在手机上输入些什么,来来回回几次,她打好了又删掉,眉目间的烦躁显而易见。最终,她再一次清空了发送内容,输入了两个字,然后发送了出去。
她回复的只有两个字——不是。
原本以Suze的性子,根本懒得回复这样的消息,比如Bourbon和Vermouth的消息她都没回复,可看到赤井,她还是选择了回答一句。
至于赤井相信与否,就不是她能够左右的了。
“你那边有消息了?”
Suze感受到身旁Maraschino渐渐收敛的杀气和变得有些复杂的目光,大概是懂了对方刚刚收到的消息肯定和这个人物细节有关系,她也就没避讳,直截了当地开口询问。
“嗯。”Maraschino没想太多便是如实相告,“那位大人让Gin接手了你的任务,他杀的。”
“然后传出来就变成了我杀了宫野明美?”
Suze掀开被子,起身,走到病床对面的玻璃镜面前,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昏迷太久的她唇上没有什么血色,看上去疲倦不已,脸色还有些惨白,她看着Maraschino微微抿起的双唇,嗤笑一声,轻轻拿起桌上放着的水果刀和苹果,一边切开一边说道。
“那位大人的心思,你应该清楚。”
Maraschino就像是打暗号一样回应着Suze的话,对方却是了然地笑了笑。
Suze切好苹果,塞了一块放进自己的嘴里,又把另一块递给了Maraschino,眉间有些许疲态,苹果塞进牙齿里时一口咬下去还有些牙疼,甜中带着一些酸涩。
为了斩断她和赤井,那位大人已经开始借用流言蜚语了。
一种最简单不过的警告,不伤害组织一分一毫的利益,又能让Suze心里明白个透彻,说不定还能借机引赤井上钩,不得不说,这是个很好的计划。
“赤井秀一……那位大人当真就那么怕吗?”
Suze眸中似乎有什么光芒在潋滟,一闪而逝。
“他怕的不是赤井秀一,是你。”Maraschino一只手按上了Suze的肩膀,紫眸中倒映出对方微微垂下的头和不知在思索什么的表情,目光有几分探究,“在组织卧底多年没被发现的人不多,却也不是没有,可一旦赤井秀一牵扯到了你,被内部的人捅一刀的痛可比外面千千万万的子弹强烈多了。”
“他倒真的是看得起我。”
Suze对此,挑了挑眉,没再多说什么。
“刚刚是赤井秀一?”
Maraschino的目光落在Suze收好的手机上,没什么表情地询问道,她知道Suze不是一个喜欢向别人解释太多的人,刚刚删删减减的短信让对面的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对啊。”Suze想起赤井的问句,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啧,本来想说一句,与他何干?结果一不小心就打过去一个否认——”
“你怕被他误会。”
Maraschino打断了她的话,不留情面地说道。
“……”她的话让Suze的表情凝固了一秒,才笑了笑,语气有些漫不经心,“我怕什么?我和他之间的误会多了去了,不差这么一个,我也不想帮Gin背黑锅,以免到时候被抓的时候又多判个几十年。”
她心知肚明,她和赤井之间的误会与秘密太多了。
而且以后会更多,这是无可避免的。
“那位大人这次的付出可真大。”过了半晌,Suze又说道,窗台上开得娇嫩欲滴的花朵被她折下来一片花瓣,轻轻碾碎,一只手抱胸,另一只手托住下巴,望向窗外的眼神满是深沉,“为了我的一份孽缘,当真把Sherry舍去了呢。”
Maraschino听见她的话,没答,也是轻轻拧起眉头,望向远处。
风波又要起了。
不出她们所料,几乎是在得知宫野明美死讯的下一秒,Sherry就选择反抗组织,她询问过无数次原因,却都被打了回来,甚至还被无缘无故增加了工作量,导致她连踏出实验室的时间都没有,被逼无奈,Sherry停止了APTX4869的研究进程,倔强地讨要一个解释。
站在毒气室的门前,Suze拿出钥匙打开了毒气室的门。
原本在实验室清冷孤傲的女人此时狼狈地跪坐在地上,一只手被手铐铐上,活动范围被死死限制住,一身白大褂被蒙上了些许灰尘,本来就说不上圆润的脸现在更是骨瘦如柴,颧骨和下巴的棱角都清清楚楚,锋利得可怖,她双眸低垂着,投下一片阴霾,看不清表情。
站在她的面前,Suze心里几分惋惜。
何曾几时,Sherry也是组织有头有脸的人物,举手投足间便是可以施展号令,还有着许多人难以企及的代号,现在却也束手无策地被囚|禁在这里。
听见开门声,又看见映入眼帘在地上的高跟鞋,Sherry总算抬起了头。
“你也是来劝我屈服的?”
她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那是自然。”Suze莞尔,也不多说什么,索性蹲在了Sherry面前,与她平视,“那位大人很看重你,不管你做过什么,他都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你回头。”
“很看重我?”闻言,Sherry嘴角扬起了一个弧度,满是嘲讽,“真看重我,就不会杀掉我姐姐了。我做过什么他都可以既往不咎,可再做一万颗药姐姐也不会回来了。”
她的声音平淡,带着透心的凉意。
“你以为你的反抗能让组织另眼相待吗?”
Suze叹息着摇了摇头。
组织可不需要特立独行、胆大不要命的成员,他们需要的是乖乖听话,能够帮他们实现目的的人,显然,反抗组织命令的Sherry不在这一个类型里。
“如果组织杀了苏妡,你还会为组织做事吗?”
Sherry没有回答Suze的话,反倒是反问道,眼神宛如锋利的机器一般,割破了Suze所有的表层,让她表情凝固半分——Sherry知道,身世的相似让Suze可以对她感同身受。
如果组织杀了苏妡?
Suze不言,这个想法很难去实践,如果组织真动了这个念头,她想,苏妡有一万种办法与组织同归于尽。
“换句话说,如果FBI杀了苏妡,你能做到冷静自持吗?哪怕是面对赤井秀一?”
见Suze不回答,Sherry换了一种方式询问,一种更真实、随时可能发生的假设情况,她清楚地看见Suze瞬间沉下的脸色,无声地笑了笑,她们都是一样的人,瑕疵必报,只不过能力不一样罢了,只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作出可能的事。
“……随你吧。”
Suze沉默几十秒,才缓缓说道,站起身来,退却在Sherry几米之后。
如果FBI杀了苏妡,不管和赤井秀一有没有关系,Suze想,她说什么也会让FBI损失惨重,大不了落得个自己也命丧黄泉的后果,也要让他们陪葬。
将心比心,她大概是懂了Sherry为什么如此顽固。
哪怕知道前方是一条死路,也不会回头。
见她起身,Sherry再一次低下了头,不再说话,五指紧攥成拳,手掌都被掐出了指印,也无可奈何,等待着Suze离去,再一次被笼罩着的无边黑暗。
听见关门声,Sherry的世界重新回归了寂静,Suze转身的动作干净利落。
大概这一次,就是她与Sherry的永别了。
Suze想过或许会在之后的某一天听见Sherry被处死的消息,因为她已经看出了那个女人眼中的视死如归,大概也猜到了她说什么也不会屈服,除非时光倒流,可她没想到,再一次听见关于Sherry的消息,是对方从毒气室消失了。
换一个说法就是,Sherry逃走了。
“早说组织的毒气室该有个摄像头——”Suze放下了手中刚刚收到邮件的手机,伸了个懒腰,半真半假地冲着身旁的Maraschino抱怨道,“这样也不会让我们像现在这样一筹莫展。”
“你看上去倒是挺开心的。”
Maraschino也收到了邮件,紫眸中的沉寂如水起了些许波澜,又重归于寂。
“同事一场,她要是就这么死了,那我们不也少了很多乐趣吗?”Suze一个翻身从沙发上坐起,拿起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打开,熟练地登陆上组织的秘密网站,饶有兴趣地浏览着,“我倒是好奇,你也没收到,我也没收到,这次抓叛徒的任务落在谁头上了?”
根据接到任务的成员的实力来判断Sherry生存的可能,Suze兴致盎然。
“别查了,是Gin。”
Maraschino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子,淡淡开口。
“Gin啊——”Suze拖长了尾音,意味深长地笑着。
看起来,这一场猎人与猎物的追捕游戏,会比以往要有趣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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