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驿馆中,邱王向谢弘献上了邱国的瓜果。邱国地小,人丁只有数万,军队更是寥寥,却盛产瓜果。此时节,蜜桃甜而多汁。
谢弘谢过邱王,问邱王国中可好,人民可安居乐业。
邱王望着上首的谢弘,怅然道:“邱国弱小,难免被欺。之前常有楚人来邱抢掠瓜果、妇孺。”
谢弘沉吟,“楚既横行至此,尔等为何不上书天子?”
“天子远在千里之外,而楚近在眼前,我们敢怒而不敢言。”事实上,天子亲临,楚国亦无所畏惧,因而,他们知晓即使上书天子,事情亦难以解决。他此次冒险来见谢弘,不过是因为谢弘挫了楚国,让他燃起一丝希望。
谢弘摆手,“我知晓了。”
邱王又道:“此番楚国原想攻下燕国之后便攻打邱国。幸得二殿下在此,邱国才得以躲过一劫。然而,我却不知日后能否同样幸运。望二殿下能为邱国作主。”
谢弘点头,“要不被人欺,自身便须强大。邱王回邱后当竭力富民强兵。”
邱王有些为难,“富民强兵,邱国难有担此大任之人。”
谢弘沉思片刻,道:“如此,待我回到天都,定当禀报天子,派得力之人至邱。”
“谢二殿□□恤。”
虽说能人出自自己手下最好,可邱王实在是未能找到这样的能人,便只好求天都派人来了。
得了谢弘的话,邱王便了了一桩心事。谢弘行事果断有主见,而其貌清雅非凡,邱王还想着另一桩心事。他看了一眼站在身旁默默无言之人,对谢弘道:“国事烦忧,听闻二殿下弈棋高超,此乃桓妍,对弈棋亦颇有一番见解,可否让其与二殿下对弈,权当放松放松心情?”
外间天色已经不早,今日怕是走不成了。谢弘笑道,“有何不可?”
谢弘正要命人摆棋,那桓妍道:“我带了棋盘来,二殿下稍等。”
声音婉如轻歌一般动听。偃珺迟不免又看向一身瘦弱公子装扮的桓妍。
桓妍说罢便转身出门,不一会便拿了一个棋盘来,笑着对谢弘道:“这是我亲手做的。”
谢弘挑眉。桓妍将棋盘摆好,请谢弘入座。
谢弘与桓妍相对坐好,由桓妍先下。不一时两人都聚精会神于棋局。
偃珺迟亦看得认真,却忽然有人扯她的衣袖。她回头一看,竟是邱王。邱王歉意地道:“孤有些犯头晕,你可否帮孤看看?”
偃珺迟的身份是谢弘的随行医女。邱王乃诸侯王,偃珺迟不好拒绝,便点了点头。
谢弘在此下棋,要为邱王看病最好出去。偃珺迟便与邱王一同去了隔壁房间。
邱王的头晕是沉疴,偃珺迟为他施针。施针须四回,每半个时辰一回,因而,偃珺迟一直在邱王身边。
桓妍的棋艺不错,不过谢弘要赢她轻而易举,只不过,他有意礼让,几盘下来都打了个平手。
桓妍知他让她,心中不禁对他生起好感,嘴上却轻道:“二殿下不必让我了。这更让我没面子呢?”
谢弘笑得随意,“是么?”
“我们再下一盘,二殿下勿让,我要凭真本事破局。”桓妍点头,声音轻柔。
谢弘挑眉,“好。”
这一局,桓妍下得极慢,每走一步都要深思熟虑,铁了心要赢谢弘。
谢弘环顾一周,不见偃珺迟,驿丞点了灯来。他微微皱了下眉,又看向面前低头沉思的桓妍。桓妍察觉到谢弘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心砰砰直跳,脸微微发红,低着头不敢抬,手里握着棋子久久都不知往何处落。
“罢了,今日到此为止吧。”谢弘笑道。
桓妍不愿到此为止,可谢弘乃大周皇子,她不敢违逆,只得道:“那么,明日可否继续?”
“明日尔等要回邱国了吧?我也须回天都。”
桓妍道:“我可不必回邱国。”
“嗯?”
桓妍大着胆子道:“我仰慕二殿下棋艺,可否留在二殿下身边,时时请教?”
谢弘笑道:“我无心亦无暇授人以棋。你回吧,时辰已经不早了。”
桓妍未动,将挽起的头发放下来,红着脸道:“我……我并非男子。”
她原本清秀的脸庞因红晕愈发显得娇嫩。油灯半明半暗的光落在她的脸上更有一番让人怜惜之味。
谢弘一开始便知她是女子,邱王欲讨好他,而他欲笼络邱国,故而不便直接拒绝邱王。可如今,桓妍却不顾女子矜持……
谢弘压下心中的不悦,伸手挽起她的头发,笑道:“嗯,你扮男子倒是俊俏,要回邱国,亦最好扮回男子。好了,你君父该在等你了,去吧。”
原来他知晓她是邱王之女。桓妍被拒绝至此,只得行礼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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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王最后一回针施完,偃珺迟未及收针便有驿丞来请。
“二殿下又犯头晕了?”偃珺迟听驿丞如是说,不禁重复了一遍。他一直好端端的,哪能“又”犯?
见驿丞点头,偃珺迟“呵”了一声,他又装什么病?转而对邱王道:“我稍后再来为大王拔针。”
邱王应了声“好”,偃珺迟便出去了。
出得门外,才发现天色已全黑了下来,她腹中亦有些饥饿。驿丞在前方为她打灯。待到了谢弘的房门外,驿丞才转身离去。
一进谢弘的房间,偃珺迟看向方桌边靠在椅子上的谢弘,笑道:“二哥头晕?”
谢弘觑她一眼,不冷不热地道:“你还真当你是神医了?替别人看起病来。”
偃珺迟倒是真的珍惜实践的机会,“邱王的病,我能治。”
“能治?你先把你自己治好再说!”
这着实让她哑口无言。她低头,不让他看到她的脸。不过,他都为她主动向燕王要医书了,并不反对她学医了,邱王有疾。她正好逮着个机会证实自己的能力,他何必如此生气?还是他怕她将邱王治傻了?这也太不相信她了!
见她低头,她还委屈上了。谢弘头疼地揉了揉额头。凭她的聪慧,她真不知他为何忌讳她帮人治病么?在别人身上弄来弄去,哪是堂堂大周公主该干的事?她只管治好她自己便是。除了她那张脸,她体寒的毛病何时能愈?
谢弘终究不忍见她委屈,不咸不淡地问:“饿了么?”
偃珺迟轻轻点头,仍未抬头。
“那还不传膳?”
“要传你自己传。”
谢弘噗嗤一笑,柔声道:“过来。”
偃珺迟未动,谢弘无奈起身,走到她面前,然后弯下腰看她,“不会这就哭了吧?”
偃珺迟抬起头,瞪了他一眼。
谢弘道:“珺儿若是喜欢治病,以后就专给我治好了。”
“你百年难病一回。”
“你这丫头是诅咒我生病么?”
偃珺迟噗嗤笑,“我哪敢?”
“反正以后不准再为别人治病。你能做的,太医、其他医者都能做。”
偃珺迟也不愿和他吵了,权且应了声“哦”,反正她为别人治病了,他又不会将她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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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邱王与桓妍回邱,谢弘一行人回天都。
偃珺迟问起谢弘与桓妍谁胜谁负,谢弘道:“未分胜负。”
“哦?这柔弱公子与姜宸一样?能与二哥平分秋色?”
无论姜宸,还是桓妍,岂可真与他平分秋色?谢弘笑,不过,却道:“柔弱公子?那桓妍是女子。”
“桓阎是女子?明明是男子装扮,名字也是男子之名。”
谢弘把她的手拉过来,一边在她掌心写,一边道:“傻丫头,是这个妍。”
偃珺迟心思百转,立即明白了邱王之意,似笑非笑地看着谢弘,道:“二哥怎不将她留在身边?依我看,她也是一名难得的佳人呢。”
“佳人?不及某人。”
“嗯?”偃珺迟偏着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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