Ⅲ.
阿尔弗雷德最终没有告诉爸妈乔吉雅的种种罪行，对此乔吉雅松了口气。
对于乔吉雅而言，圣诞节意味着连续三个晚上与不同的人一起吃圣诞晚餐——平安夜是属于他们一家四口的。温馨的餐点和父母十几年如一日的“沙发之约”。两人会在晚餐后霸占沙发，一起看一部所谓的麻瓜老电影。而阿尔弗雷德和她只能回到卧室里边儿，什么也做不了。
到了圣诞节当天他们会和韦斯莱的大家庭聚在一起，闹闹哄哄的，吵吵嚷嚷地，乔吉雅往往会被莫丽外婆的圣诞晚餐塞得多一口面包也吃不下去。
圣诞节后的一天则全然不同，乔吉雅对那一天的每分每秒都热爱到无以复加。
每年的12月26号她都会起个大早，把前一天早上拆开的圣诞礼物一一摆上桌子，仔仔细细地数一遍。身在一个大家庭的好处就是你总能获得比别人多上好几倍的礼物，她对此相当满意。
然后她会换上那些礼物里唯一的裙子——说实话，换上那条裙子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无端端受的罪更是让人难以接受。但那些裙子无疑是漂亮的，她有理由相信曾经一位女王或是公主曾经穿上过它。
这一年是白色的，一字露肩的裙子。蕾丝花边点缀着裙摆，薄纱拢着衣裙。当她龇牙咧嘴地把自己塞进礼服里的时候正巧是早上九点过五分，这时候门铃会被摁响。
每当这时乔吉雅便会拎着自己的裙摆，赤着脚飞速跑下楼。任脚下的楼梯被她踩得噔噔乱响。
绕进客厅的时候她总能恰到好处地听见一声“圣诞快乐。”和自己父亲没好气地一句“一如既往地准时嘛。”
“每年都是这个时候，乔治——嘿！”
忽然拔高的声调代表着对方已经全然看见了自己——她的父亲会往旁边站开，也许会谴责几句她又不好好穿鞋——但乔吉雅一点也不在乎。这一天她最最最快乐的时候开始了。
站在门口的男人看上去非常年轻，有着一头灿烂的金发。乔吉雅见过很多金发碧眼的漂亮男孩儿，但没有任何一个比得上眼前的这一片。金发的主人总是把头发扎起来，用着各种各样颜色的发带——那是乔吉雅每年赠送的圣诞礼物。
“海因茨叔叔！”
她尖叫一声便大步朝着男人飞奔而去，而那张年轻英俊的面孔则会冲她咧嘴一笑，张开双臂迎接她的飞扑。当他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大卫复了活，天使下了凡。乔吉雅甚至怀疑过是不是每一位麻瓜诗人笔下绚烂的诗篇都是见过了面前的男人的杰作。
“嘿！我的甜心，我的小阿芙洛狄忒——过得好吗？”他说，语气快活得像是拆了礼物的男孩儿。“喜欢这条裙子吗？我花了点时间改造它，我很高兴看到你穿上了。”
“我也很高兴你用了我送的发带。”她笑嘻嘻地回答他，整个人依旧像树袋熊一样挂在对方身上。
“我能为你做任何事，小姑娘。”他亲昵地捏捏她的鼻子，在乔治上来扒女儿的手之前把女孩儿放回地上。“那个有着我的名字的男孩儿去哪儿了？”他问。“小海因里希呢？”
“阿尔弗雷德！”乔吉雅便扯着嗓子喊话。“阿尔弗雷德——海因茨叔叔来了！”
阿尔弗雷德总会从拐角钻出来，带着他们的妈妈一起出来。
“啊，海因茨。”他们温柔的妈妈弗洛伦斯总会对来者笑笑。“圣诞快乐，过去一年过得好吗？”
乔治不动声色地搂住自己的妻子。
“当然。”海因里希温和地笑笑。他来访的时候总是穿一条背带裤与白色衬衣——这时候他会把大衣挂上衣架。“我开了家珠宝店，在白鹤山谷。沃尔夫家的事业都是我哥哥奥古斯特在打理，我继续当个没用的老头子。”
每一年的回答都八九不离十，像是每年必走一次的程序般的客套话。第一次听见他这么说的时候阿尔弗雷德和乔吉雅光速得出了一个在几年后他们才知晓——完全错误的结论——他们的海因茨叔叔是个麻瓜。
而当事人也从来不纠正“麻瓜叔叔”这个称呼，直到前几年的圣诞节他们才知道了这位“麻瓜叔叔”是个了不起的巫师——他甚至在霍格沃兹保卫战里英勇地救了他们的父亲一命。
“嘿，其实当个麻瓜没什么不好的。”被问起来的时候他笑着回答。“钓钓鱼，开开店，自己种点花或是蔬菜——相当美好的生活呀，乔吉雅。”
有时候乔吉雅忍不住觉得在小时候遇到海因茨叔叔究竟是不是一个好事情——她还记得自己在11岁那年跟着这金头发男人到处走，甚至吵着要海因茨叔叔去哄她睡觉。
“爸爸也能哄你睡觉。”她的正牌父亲乔治嘟囔起来。“爸爸也能给你讲故事。”
“才不要！”乔吉雅还记得自己当初立刻抗议起来。“才不要呢，我就要海因茨叔叔哄我。”
那晚上她听他讲了个故事——关于一个被困在城堡里的王子是如何被一位可爱的姑娘解救，并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姑娘的故事。
“最后呢？”她问，满脑子都是故事里的王子与面前的男人金灿灿的头发和故事里黑发绿眼睛的姑娘。
“最后王子发现姑娘已经有了心爱的男孩儿，不忍心把姑娘占为己有的王子回到了城堡里孤独终老。”他笑着说。“但他彻底自由了。”
“我不喜欢这个故事。”乔吉雅立刻回答。“我要是王子我肯定要让姑娘也爱上我。”
“我也希望故事能那样结尾。”海因里希笑了。他在灯光下笑起来的时候像极了被阳光照得柔和的大天使雕像。“但是乔吉雅，我亲爱的，我们不可能总得到我们希望得到的，故事也不会总像你希望的那样结束。”
“这就是现实吗？”
“是的。”
“那我一点也不喜欢现实。”
“你可以不喜欢它，但你总要接受它。”
“接受王子不总会和自己心爱的姑娘在一起？”
“是的。”
“我爸爸也给我讲过骑士和小姑娘的故事，为什么那个故事是好的结局呢？”
那双蓝眼睛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与她直直对视。
“因为命运眷顾。”他轻轻地说。“就像姑娘和她的爱人那样。幸福的故事一直都有，重要的是主角是谁。也许在别人的故事之中你只是个配角——而这一直都是常态。”
“我不喜欢。”她打了个哈欠。
“没必要喜欢。”他又笑了。“乔吉雅可以一直当个小姑娘。”
“我才不要当什么普普通通的小姑娘。我要当那个解救王子的姑娘。”她说。“然后我要握住他的手，再也不分开。”
她没有得到回答。
那个故事已经过去了五年。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