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随后,便是料理张清风的丧事了。

    停灵七日入葬,清风观停止一切活动,但准许外人前来吊念。

    道馆对外开放的这二十来年,积攒了许多人脉,这人来人往的来来回回,对道馆里工作的道士们就是一大负担。

    等度过了热闹非凡的七日,送葬当日道馆外站了三百来人送这老道士,郁修跟敖吒将道馆里剩下的准备售卖的小玩意全部赠送给了前来吊念的人,也算是给他们最后留下一点福气,

    最后,人火化、入葬。师兄弟率领其余师弟们跪在坟前哭了一通,等回了道观,郁修净手焚香,叫来了全道观的所有人。

    “师父已死,按其遗愿,道观就此解散。”

    一石激起千层浪,立刻有了反对声音:“这怎么行?师哥,既然师父走了,您作为大师兄就应该接任啊。”

    敖吒因为近期的忙绿与哀思,眼圈黑成了熊猫。精神也不如前几天。见有人反对,他开口道:“师父自然有师父的意思。我跟师哥都支持师父的决定。”

    一名年龄稍大的道士忙到:“可就此关门,那些香客怎么办?咱们一步步走到现在有这样的人气实在难得。再说,若是关闭,我们又能去哪里?”

    都说修道之人是方外之人。可从古至今,又有几个对外开放的道馆寺庙没有染上铜臭气?有了利益,那么凡事就都会考虑到这一层次。这是人之常情。

    “既然是解散,自然是有一笔遣散费的。你们拿了钱,或是去其他道馆,或是找个工作都好。师父做下的决定,我与敖吒都选择遵守。应该做的,我们一样都不会少。如果你们实在舍不得这里,在原地再开一个道馆也没问题,我连租金也不收你们的。”

    郁修说完这话,拿出了一个平板电脑,从里面刷了一下数据:“这是根据所有人在这里工作的年限、资历和特殊贡献列的一张表,每个人都有对应的遣散费。如果有不满可以提。如果没什么意见,现在我就会将钱转给你们。然后就可以各自选择了。”

    等所有人都传阅一边后,平板又回到了郁修的手里。郁修用随身的手帕将平板擦了一下,然后又问了一句他们是否又异议。

    自然是没有异议的了。这里头最少的一笔钱也接近了十万。这个价格,可以去小城市买一栋房,也可以在大城市里满足的生存一二年。至少可以坚持到找到新工作之前。何乐而不为呢?

    等钱分好了,才是他们师兄弟二人的分家。

    敖吒特意新换了一身衣服,还洗脸漱口了一番,才到了郁修的房里。

    整个道馆也就敖吒进出郁修的房间多一点,就连师父生前都不常来在这里。郁修人好干净,懂事的人也就不招他这个忌讳。

    不过显然,敖吒从来都不是个懂事的。

    “师哥。”敖吒一进房间,就发现从来干净整洁到一丝不苟的郁修房间里多了许多杂物。当然,这些杂物也是码放的整整有条。像极了现代机械化的小仓库。

    “过来。”郁修盘腿坐在床里,让敖吒过来坐。

    敖吒生怕碰到房间里旁的东西,走的还很小心。

    “这些是师父存货?”敖吒问。

    “我只取出来一部分。里面东西很多。这些是我觉得你会需要的。他们不会来这里,你先收起来吧。”郁修道。

    这话放在旁人那里是听不懂的,敖吒随手打开一个纸盒子,里头竟然是一大箱的消毒水。

    “这个应该你更需要吧。”敖吒没脏没净的习惯了,可要是让郁修穿一身脏衣服,那绝对是比让他死更难受。

    “我不喜污秽之物,沾染了自然有的是办法解决。你连脸都懒得洗,要是不给你备足,你更有借口犯懒了。”郁修看看敖吒现在的衣服和刚洗完的脸,“你要是天天都这样,就不用听我唠叨了。”

    敖吒撇撇嘴,只笑道:“你这话说的,我懒跟你爱干净不是一回事吗?让我勤快就跟让你睡垃圾里一样,不可能的事。”

    “……”郁修沉默半晌,才叹口气,“那你也收起来吧。物件上我要给你的就这些。其他的,相信师父都给你备着了。”

    敖吒的拇指上,带着张清风临死前给他的那块祖母绿戒指。摸了摸戒指,敖吒起身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所到之处,带着戒指的手碰了哪些便都原地消失了。

    等全部收完了,敖吒只觉得头重脚轻,人有些眩晕。回到了床边坐下,不禁对郁修苦笑:

    “你是有点高看我这修为了。”

    “还不是你成日偷懒的结果。”郁修又拿出一张卡,“这是前几年师父跟你要的银·行·卡,除去给师弟们的遣散费和这道观后续的整理费用,总共还剩下三百万。我留一百万,剩下的都在这张卡里。师父都跟你说他见过什么了。你心里有数,回头看看你那里还缺什么自己自行添置。”

    “我记得师父剩不少钱啊。”敖吒有些奇怪。

    倒不是怀疑师哥藏了,他们师兄弟也不怕说这个。

    “你自己点点戒指里有多少东西?”郁修解释道。

    想想也是,敖吒将银行卡收进了戒指里,回头看看郁修手腕上带着的一条古铜色嵌鸡血红宝石的手链。

    这是师父送给郁修的储存法器。

    郁修抬手让他看清楚,敖吒反而不看了:“那师哥,你打算去哪里?”

    敖吒完全没想过自己的未来。

    “先回一趟老家解决一点事,然后四处走走。”郁修反问敖吒,“你呢?”

    敖吒看了郁修两秒,一摊手:“完全没想过。”

    “……”郁修沉默些许,道,“也许你越该回趟老家。”

    “……看吧。”敖吒模糊的说了这两个字。

    天底下纯属看吧这两个字不是人话。

    见他这态度,郁修纵使再安慰自己他是个成年人,这心也放不下了。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半晌,敖吒才试探的说了句:“咱俩就不能一块儿?”

    郁修手指摸了摸手链,轻轻摇摇头:“既然是师父的意思,那一定就有师父的用意。他叫咱们怎样,咱们就怎样。其他的,就顺其自然吧。也许某一天咱们就偶遇了,也许哪天谁后悔了,然后谁去找谁。”

    “我是不理解你跟师父的想法。”敖吒人向后一趟,“就当我修为不够吧。当个米虫多好。吃穿不愁的。”

    郁修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的坐了一会儿。

    半晌,郁修才有开口道:“你要存下足够多的水,每日功课不能放下。也要定期祭拜师父。打坐、祭拜的时候,要先洗去尘土心怀赤诚。你根基不错,别被懒惰耽搁了。”

    敖吒没有答话。

    “我给你了两个小洗衣机,插在电瓶上就能用。洗完直接甩干,你只需要放水就行。要是实在不方便别人看见你清洗,还有很多湿巾。酒精棉片要随时放在口袋里,有受伤的时候必须包扎……”

    其实郁修从来都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如果把他这一辈子说过的话放进一个桶里,那大半桶都是泼在敖吒头上的。

    敖吒眯着眼睛听着师哥的唠叨。他很清楚,如果师父虽说的那颠覆苍生的浩劫真的降临了,那么这也许是他们兄弟二人最后的相处时间。

    敖吒一边听着,一边胡乱想些什么。忽然听见门口有异动!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难不成有人偷听?

    不应该啊,以二人当前修为,最起码人靠近是能感觉到的。

    敖吒翻身起来走到门口,贴在门边听到了一点异动,声音却有些奇怪。手放在门把手上,猛然向外一推!

    下一秒,敖吒听见了狗子的惨叫声。

    原来是那枕头正在啃咬门框,敖吒这一用力,直接让狗子鼻子边上擦出了血。

    那狗子叫的委屈,敖吒回头,跟郁修对视了一眼。

    最后敖吒看着郁修托着枕头的后腿直奔浴室,那一双狗爪无力的扒着地砖。脑海里自动想起了mc的那个标准结局BGM。

    第二天,敖吒就准备下山了。他只象征性的拎着个手提箱,在全道观拥簇下走出了山门。

    敖吒一手托着手提箱,一手牵着枕头,回头对郁修笑:“不用送我了,东西不沉。山下就是车站,路不远。”

    敖吒挥了挥拉狗的手往前走。

    郁修站在那里,直到敖吒的身影消失。

    身后有人道:“大师兄,你都不去送送吗?”

    郁修回头往山门里头走:“他是个成年人,走不丢。”

    敖吒一路往山下走,许久没有出门的枕头一看不见郁修就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路向山下跑,敖吒为了照顾行李箱几次差点被拽倒。无奈将行李箱装进戒指空间,一人一狗大步跑向山下。就此与过往的一切告别。

    三天后,一个小村被一条国道横穿。小村能看见的路的尽头,缓缓驶来了一辆崭新的一尘不染的房车。

    那房车开的并不快,看着也就二三十迈。等开近了人才瞧清楚那车子后面还栓了一条哈士奇。那哈士奇精力旺盛的几次试图超车,可惜狗链子的长度不准许它这么庞大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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